第十五章 虛於委蛇
就在永王拋出的鐵膽即將砸在王彥道天靈蓋的一瞬間，一道人影從太子身後斜衝出來，拉住王彥道的胳膊往旁邊一帶。
王彥道身子被拉扯得一歪，總算躲過滅頂之災，但還是被鐵膽擦着了右臉頰，半張臉頓時紅腫起來，人也“啊喲”一聲坐倒在地上。
永王李浩望向出手拯救王彥道的人影，這是一個身材頎長，容貌清朗的年輕人。
年輕人神態鎮定，昂然對上永王凌厲的目光。
“本王離京多年，想不到帝都里的年輕人越發出息了。”永王語氣不陰不陽，“你是什麼人？膽敢阻攔本王教訓這不識抬舉的老窮酸？”
“晚輩是雲陽侯府後人，姓徐名朗，見過永王千歲！”年輕人朝永王躬身行禮，接着撿回那傷人後墜落在地上的鐵膽，又恭敬地對永王說道“永王千歲統御南疆兵馬，南蠻六部不敢進犯秋毫，大景國百姓崇敬永王，都尊稱您是‘大將軍王’。”
“俗話說‘將軍額上能跑馬，宰相肚裏能撐船’，永王千歲胸襟如海，又何必跟這些小官員計較？這事要是傳揚出去，未免有人要說永王千歲行事霸道，有損您在百姓心中的高大形象。”
徐朗一邊說著，將鐵膽上的塵土擦拭乾凈，送到永王車轅邊，隨車的奴婢接過鐵膽，遞到永王手裏。
“哈哈哈，原來是雲陽侯府徐展雲的兒子！果然是非同一般吶！”永王叉腰大笑，將鐵膽收回衣襟里:“好吧，本王就給太子殿下和你小子個面子，饒了這出言無狀的老棺材瓤子。”
太子命人將王彥道扶下去醫治，重新命百官跪伏於道路旁。
在場的文武百官見識了永王的暴虐手段，再也沒人敢觸霉頭，心中雖然不忿，但也只好忍着，一個個恭恭敬敬匍匐在官道兩旁，一齊高聲呼喝:“恭迎永王千歲回朝！”
永王哈哈大笑，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坐回車內，車隊這才在太子率領的迎駕儀仗引領下，浩浩蕩蕩朝帝都駛去。
寬敞而奢華的車架內，永王斜躺在軟榻上，享受着婢女的服侍，心中還在為剛才抖出的威風得意。
而在永王身前的矮几邊，一名慈眉善目、長髯飄灑的男子盤膝而坐，正專心注視看着紅泥小火爐上烹煮的茶湯。
“葉先生，那徐家的小子就是你說的新任星火宗宗主？”永王咀嚼着婢女喂到嘴裏的葡萄，懶懶對長髯男子說道:“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罷了，也折騰起什麼大風大浪？”
葉先生淡然道:“聚是一團火，散作滿天星。星火宗歷代宗主都不是等閑之輩，王爺不要被此子外表所迷惑了。”
永王依舊不以為意:“咱們這次回帝都，朝堂之上最大的勁敵倒是那小子的爹！雲陽侯徐展雲這隻老狐狸向來深藏不露，才是真正不好對付啊。”
葉先生輕聲一笑，抬起大袖指向小火爐，爐中紅焰暴漲，眨眼間將銅壺裏的茶湯煮沸。
銅壺緩緩從火爐上飄起來，將矮几上兩隻茶盅注滿茶湯，頓時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雅茗香飄散在車廂里。
“永王既然回來了，大景國的江山便有一半入了您的囊中。”葉先生端起茶盅在鼻端嗅了嗅，“我血月聖教定當順應天意，竭盡全力協助永王殿下執掌天下！”
永王坐直身軀，也端起茶盅，與葉先生相視而笑。
與此同時，太子車輦上。
太子李錚臉色鐵青，朝一名小黃門吩咐道:“傳我的諭令，請太醫院的太醫給王彥道大人醫治傷病，另外從我私人銀庫里取十兩黃金送到王大人府上，讓他安心養傷。”
小黃門領命退出車廂，太子兀自義憤難平，朝同車的徐朗道:“永王驕橫跋扈，竟然絲毫不隱藏！方才若不是你出手，王大人怕是已命喪黃泉了！”
“說起來慚愧，永王氣焰囂張，我也只能虛與委蛇。”徐朗皺眉道:“他竟敢太子殿下的面打殺朝廷命官，這顯然是要在殿下面前立威。”
徐朗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這樣一來永王暴虐無德的形象也深深烙印在百官心中，百官內心反而會更佳擁護太子的。”
太子嘆了口氣:“父皇當年以寬仁之心對待永王，原本是盼望他能夠受到皇恩感化，做一個對國家有用的棟樑，沒想到一片苦心都被永王作踐，養出了這樣一隻餓虎！”
徐朗安慰道:“聖上以仁愛治天下，原本是沒有錯的，大景國的百姓都感念聖上的恩德呢。永王如今趁聖上抱恙起了不臣之心，天下百姓誰能信服？民心在咱們這邊，永王就沒那麼容易奪去江山。”
太子被徐朗一番話略微寬心，又說道:“永王之前奏報朝廷，要將帶來的隨行軍士帶入帝都以拱衛安全，父皇應允了他。如今看這些軍士不但人數眾多，而且顯然都是南疆守軍里精挑細選出來的，留駐在帝都里隱患不小啊。咱們的‘麒麟衛’訓練得如何了？”
原來前些日子徐朗和太子推心置腹之後，太子按照徐朗的謀划，不動聲色地從北境秘密抽調五百健卒來到帝都，作為與永王對抗的利劍，取名“麒麟衛”。
徐朗立即在距離帝都西北五十里的鶴鳴山中秘密開闢軍營，根據徐朗穿越前所掌握的現代化特種作戰知識制定訓練方案，使這支已然擁有豐富實戰經驗的實戰部隊進行進一步的強化。
眼下有星火宗高手代替徐朗根據方案對麒麟衛秘密特訓，相信過不了多久這支本就在北境屍山血海里摸爬滾打出來的部隊將進一步脫胎換骨，成為太子與永王角力的殺手鐧。
太子握住徐朗手掌，言辭懇切:“這支麒麟衛都是從北境各軍營零星抽調，沒人知道他們的存在。等到訓練完成，我會安排他們分批進入帝都替換禁宮宿衛，這期間絕不可出走漏風聲。”
徐朗鄭重點點頭:“太子儘管放心，鶴鳴山一帶人煙稀少，軍營又開闢在深山之中，旁人絕不會知道這件事。這些日子我會親自前往山中考核訓練情況，爭取儘早把麒麟衛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