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太子光臨
翌日清晨，徐朗吃過早飯，薛璃兒剛剛給他熬好湯藥喝下，太子的車架就抵達雲陽侯府。
老侯爺徐展雲接駕，領着太子李錚前往徐朗居住的小院，便識趣地以軍機處有參議政事為由離府，並不干涉年輕人之間的交流。
薛璃兒奉上香茗，退出內室，和玄戟在房外待命。
徐朗坐在床頭，欠身道:“賤軀微染小疾，竟然驚動太子大駕屈尊前來探望，實在是罪過！”
太子端起茶盞吹了吹茶沫:“子安賢弟未免見外了，你我年歲相差無幾，私下就以兄弟相稱，不必拘泥於俗禮。昨天與侯爺交談，偶然聽到子安染疾卧床，心裏記掛前來看看，也正好藉此出宮走走，算是散心。”
太子喝了口茶水，又說道:“下月聖上壽辰，永王將回朝賀壽。這事情賢弟聽說了嗎？”
徐朗點點頭:“聽說了，聖上五十大壽，乃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永王回朝賀壽之事帝都坊間大概都傳遍了吧。”
太子道:“子安對此事有什麼看法？”
徐朗赫然一笑:“我這人向來貪圖逍遙，不太關心朝堂之事，哪裏談得上有什麼看法？”
太子聞言將手中茶盞放回茶几上，正色道:“不瞞賢弟，愚兄今天來雲陽侯府，是想請賢弟助我！”說著起身朝着徐朗拱手作揖。
徐朗連忙伏在錦被上，連稱不敢:“太子殿下這是做什麼？真是折煞徐朗。”
太子重新落座，徐朗鬆了口氣:“殿下，徐朗不過是個不學無術的庸才，全帝都是知道的，有什麼本事能幫您的忙呢？”
“子安把話說到這份上，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太子微微一笑，緩緩道:“依照我朝禮制，皇帝和儲君壽辰之日須由司天鑒觀測星象、卜問吉凶，若有災厄也好提前尋求化解之道，畢竟皇帝和儲君命運起伏泰否與國家息息相關，只有君王安泰，國家才能長治久安，國運昌隆。”
“前幾日正逢我生辰，在清秋別院的酒宴散去后回到宮中，司天監提點官沈鈞送來觀星圖，說是按照觀測卜問的結果，西南白虎星侵入紫微宮，光芒四射，致使紫微宮諸星暗淡，尤其是我的本命星曜，受到白虎星壓制，搖搖欲墜。星象如此兇惡，又正逢永王回朝之事，這其中的緣故不言而喻了。”
“我問沈鈞可有化解之法，沈鈞說白虎星入紫微宮后，另有異星尾隨而來，繞我本命星曜飛旋，阻擋白虎星侵害於我。司天監諸位星官連夜測算那異星來路，最後算定乃是代表雲陽侯府的青龍星離化，也就是說保護我的人在雲陽侯府。”
徐朗聽完太子李錚這話，笑道:“星象之說，太過縹緲玄奇。太子身為儲君，自然有上蒼護佑，哪有什麼災厄？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司天監所測星象無誤，也無法說明這拱衛太子的異星就是我啊。”
太子也不着急，又喝了一口茶水潤潤嗓子:“星象之學深奧奇妙，本朝各大官衙、諸多文武功勛都在星圖中有所對應。初代雲陽侯乃是隨先帝開國的功勛，傳襲數代依舊是朝廷倚重的中流砥柱，在星圖對應東方青龍星。那拱衛我本命星曜的異星乃是青龍星分化，自然就是指老侯爺的骨血，而老侯爺只有你一個獨子，異星不是子安你又還能是什麼人呢？”
太子見徐朗依舊不以為意，索性坐到徐朗床邊，拍拍徐朗肩膀:“以前帝都坊間都說子安是紈絝子弟，無德無才，可是那日清秋別院子安才驚四座，可見傳聞不足信，子安畢竟是雲陽侯府的後代，又怎麼能是庸碌之人？”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何況是身份尊貴的太子殿下放下身段來拍？
徐朗很是受用，飄飄然有些恍惚:“太子的事徐朗自然任憑吩咐，只是我徒有小侯爺的名頭，不曾涉足朝堂，想幫忙也無從入手啊。”
太子突然眼睛一眯，望向徐朗頭頂髮髻上別著的碧玉發簪:“你我兄弟之間推心置腹，子安還要隱瞞這星火宗宗主的身份嗎？”
徐朗渾身一震，星火宗行事隱秘謹慎，太子是怎麼知道自己星火宗宗主的身份的？
太子似乎窺破徐朗心思，溫言道:“星火宗行事雖然隱秘，但這裏畢竟是帝都！天子腳下，京畿重地，傳燈寺集會人數眾多，又豈能做得無跡可尋？”
徐朗目光炯炯，低聲道:“星火宗的事情太子知道多少？”
也難怪徐朗緊張，星火宗弟子嫉惡如仇，常暗殺各地貪官酷吏和為富不仁的權貴巨賈，久而久之被抹黑成以武犯禁、藐視律法的殺手組織，為官府所不容，太子既然知道星火宗出沒於帝都，又知道自己是星火宗宗主，意味着隨時可以向朝廷揭發自己的身份，甚至順藤摸瓜派兵剿殺星火宗弟子。
太子說道:“子安不必憂心，我知道這件事情也是純屬巧合罷了。帝都重地，國家中樞，朝廷經營了數百年，眼線暗樁滲入三教九流之中，星火宗傳燈寺集會之事能輕易逃過這些暗樁耳目？譬如那傳燈寺的小沙彌，就是我安排在帝都中的眼線。我能告訴你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除了太子，還有誰知道這事？”徐朗問道。
“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除了我，就只有老侯爺了。”太子坦然回答。
什麼？徐朗又是一驚，沒想到父親徐展雲已經知道自己是星火宗宗主的身份！難怪父親昨天突然回府，又和自己秉燭長談，未嘗不是在點撥自己，目的也是想自己能以天下第一大宗宗主的身份協助太子對抗永王！
“星火宗的事迹我也曾有所耳聞，行事雖然枉顧律法，但仍然不失俠義風範。朝廷機構繁冗，官員難免良莠不齊，與各地富商權貴欺壓百姓的事情很難上達天聽，有星火宗替天行道，也是好事情。”太子見徐朗沉吟不語，於是出言寬慰，言下之意竟然很是讚許星火宗的所作所為。
太子如此坦蕩，徐朗心頭一熱:“好，太子殿下既然如此磊落，我也不再隱瞞了。”於是將星火宗和血月魔教的宿命糾葛、血月魔教死灰復燃、暗中與永王勾結的事情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這回輪到太子殿下一臉驚愕，半晌都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