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外天
黑衣少年說道:“我明白了,是故兄台一開始就是在陪着我比劃比劃,我全力以赴,兄台卻是運籌帷幄,假戲真做,兄台實力,當然比我強太多。兄台留下那最後一點時間,足夠我完成奪取他的性命。卻不知兄台為何獨獨最恨這兩種人呢?”
白面書生說道:“我的妻子受人無辜迫害,剛死去不久,我當然是最恨那無辜欺負女人,且害其性命之人。亦且本人遭受迫害,也是因為有人偷拿了印章,陷害於我,是以對這范天星,我再無好感。又見他暗暗得意,即將過了亥時,平安無事,我就讓他高興到最後時刻。我實在是受小兄弟啟發,人生既然是一場演戲,關鍵時候,靠演技,我們的戲,就要演足。”
黑衣少年說道:“想不到兄台竟遭此大難,為兄台嘆息。兄台比我高明許多,可這演戲,為何卻反而說是受我啟發呢?”
白面書生說道:“說實在的,我聽說你用紅豆一擲之下,寫了那兩行,二十七個字,心裏自是非常害怕,憑常人之力,實令人無法想像,真正匪夷所思。所以我只想過來看看這二十七個字,如果真是一擲之下,寫就那二十七個字,那我就會說這人太厲害了,我完全不是對手,就此離開。
我認真的看了看這二十七個字,雖然大體一致,卻還是看出來一些端倪,前面的二十一個字,那紅豆上面,有些細小的白灰,且嵌入石牆的深淺,全然一致,而最後那六個字,‘怎可瞞天過海’,那紅豆上面,則既沒有細小白灰,也比之前的二十一個字,嵌入牆面的深度,小那麼一點點,我就明白,那二十七個字,不是你一擲之下寫就的,故而,才敢決定留下來,會一會你。”
黑衣少年說道:“兄台果然是慧眼。不錯,小弟也只是演一場戲,嚇唬嚇唬這類鼠輩,一個人擲一把紅豆,最多能夠寫出一個字,單是這,小弟就練了三年。小弟於先天晚上,潛入那大廳,寫下了那二十一個字。抹上跟原來牆面一樣的白石灰。只待第二天過來,當著眾人之面,往那牆面上哧溜一下,把那石灰吸走,他們必以為,是我一擲之下,寫就了那二十一個字,自是怕得要死,紛紛然,做了鳥獸散。
小弟接下來執行任務,自是輕鬆許多,也減少不必要的打鬥,而那償命之人,自是駭得只敢乖乖受死。不過這次,當第二天我過來的時候,見那范天星,竟然在商量怎麼樣瞞住自己即將五十歲,所以小弟忍不住,哧溜六聲,又在牆上寫了後面六個字,是以變成了二十七個字。因為隔得遠一些,後面這六個字,紅豆潛入牆面,自然就淺了一點。
那大廳之人,卻沒有聽得那麼清楚,見牆面赫然出現二十七個字,也是駭得魂飛天外,你看那范天星,堂堂三地綠林道總瓢把子,居然喪失鬥志,連任何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白面書生說道:“要是我沒有看出這點,沒有想明白怎麼回事,我也沒有勇氣與你對敵。更不用說他了。單是這一擲之下,紅豆潛入石牆,寫就一個字,紅豆沒有任何碎裂,小兄弟,你這功力也是驚人啊。”
黑衣少年說道:“兄台功力之高,世所罕見。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白面書生說道:“在下已是死過一回之人,算是天外之人吧。這姓名,不問也罷。”
黑衣少年說道:“兄台有苦衷,小弟自不勉強。小弟勉強出來做個判官,原也是隱藏姓名,住址,是擔憂惡人將來尋仇。小弟對朋友常稱‘山外青山樓外樓’,對惡人常稱‘山雨欲來風滿樓’,小弟對兄台,自然也不隱瞞,小弟就是這樓姓。祖父常對我說,我們姓樓,一定記住,樓外有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弟見兄台不願說自己姓名,又見兄台武功遠高於小弟,小弟就此稱兄台‘天外天’吧,也好讓自己記住,不再如過去那般狂妄,天外有天。兄台不妨就此以天為姓,小弟從此就稱兄台為天兄。”
白面書生說道:“樓兄弟說得不錯,從此我這天外之人,就稱呼為‘天外天’了,也算是給自己取個新名字吧,只是卻當不得說比樓兄弟高明。樓兄弟既然要隱藏自己姓名,我看樓兄弟不妨稱呼為‘山外山’。”
黑衣少年說道:“山外山,天外天,如此甚好,將來我有了兒子,我讓兒子做‘山外山’,我自己就做個‘樓外樓’,樓外樓,山外山,天外天,也是記住天兄今日這番恩德。天兄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天外天趕緊還禮,說道:“山弟免禮。”
兩人既是肝膽相照,又是惺惺相惜,自此竟成為了異性兄弟一般,雖沒有進行八拜之交,卻是勝過那等換了帖子之人。那天外天已是三十五歲,卻白面無須,面上英俊,宛如才二十七八歲。
兩人相見恨晚,一路結伴前行,夜晚同宿於客房,如此有兩三天之久,自是無所不談。
山外山說道:“天兄,非是小弟自傲,小弟出自武林世家,小弟練的是混元一氣功。祖輩父輩常言,我們家這武學傳承,幾可達至當世巔峰,應少有於家學之上者。小弟初出茅廬時,也是罕有敵手,卻實在想不到,在出道兩年後,得遇天兄,天兄這武功,卻又遠在小弟之上,真正驗證了什麼是‘天外有天’,只是不知道,天兄練的是什麼功,這世界上,尚有高於天兄之武學否?”
天外天說道:“山弟過謙了,為兄跟山弟,最多也就是個旗鼓相當。山弟不必過於自謙。為兄練的,是天闕功。至於武功一途,為兄所知甚少。為兄得見師傅傳有古人秘籍,上言邪魔功,能腳不着地,快速飛行,能以掌輕拍人腦袋,頭骨瞬間碎裂。此等皆違背物理學原理,為兄自是不信,想其多為古人虛幻記載,實為臆想。且見那邪魔二字,深深厭惡,故而束之高閣,再未細究。又想其終久必成為邪魔外道,故不敢多看一眼。”
山外山說道:“此等功力,確實駭人。確有些虛妄,小弟亦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