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YY
抽屜式的學校。
教室里,密密麻麻,都是桌子,書,與人。
下課後,學生們需要稍稍側着身子,方能從教室的通道里進出。
教室的桌子上,流轉着另外一種自由。
一些與課本知識無關的,五花八門的雜書,自由的流轉着。
老復讀生們擁有着各種藏書,相互交換。
新來的復讀生們,則在附近書店裏買了各種圖書,參與到交換里來。
大家共同用來打發著白天上課的寂寞時間。
這裏就這麼古怪:越人多,越上課,越寂寞。
講台上的老師們,並不管復讀生們上課在看什麼書,只要無人吵鬧,無人趕他走,老師們就對着那些做做樣子讀書的學生們,把課繪聲繪色的,講下去。
復讀部根據成績排位置。
那時候流行鐵飯碗,考上大學,就是解決了工作。所以凡是上了專科錄取分數線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都去讀了。
曾丹青離專科錄取分數線只差13分,算是沒考上大學裏邊的高分。剛開始,他坐在最好的位置,第三排。第一排與第二排,坐的都是女生。
這裏實行月考,即每個月考一次。每考一次,曾丹青的位置就往後面退一到兩排。一個學期下來,他的位置到了倒數第二排。
坐的位置越靠後,他能夠看到的各種雜書,就越多。
他坐在第三排位置的時候,看了一個星期的《紅樓夢》,看得天昏地暗。
書中全是顏如玉,俗世幾無皎皎花。
他所有心思,都在書里尋找絕世容顏。
沒有小琴的日子,他對身邊女人視而不見。
在《拍案驚奇》裏浸染很久的曾丹青,分片段,章節,體會了數回“淫”。他在《紅樓夢》裏,則看到了整體環節上的淫,一淫到底。而且賈寶玉才十三四歲,就那個了,身邊女孩還伺,左擁右抱,好不令人羨慕。
他經常翻看寶玉初試雲雨情那章,“襲人摸到寶玉大腿根處,冰涼沾濕一片。寶玉喜襲人柔媚嬌俏,與之同領警幻所訓雲雨之事。”每次看到這裏,他的心底就暢快無比。
他翻來覆去找警幻所訓雲雨之事的具體細節,卻根本沒有。只好對着文字反覆暢想,想入非非。到了極致時刻,則情不自禁,將自己的一隻手插入褲兜,摸到大腿根處,按住那硬邦邦之物,緊緊擠壓,片刻之後,稍稍移動。
在他前面,第二排左側,坐有一個女生。容貌嬌麗,甚是可愛。齊耳黑髮,飄逸閃亮。
每當暢想警幻所訓雲雨之事的時候,曾丹青就獃獃望着她的後背,側影,頓時感覺她有如襲人待寶玉一般對待自己,溫柔款款,寬衣解帶。於是他遍體酥麻,舒暢無比。
在這個狹小壓抑的空間裏,他終於讓自己得到了釋放,得到了片刻歡娛。時間不再煎熬。
他每天唯一的快樂,就是望着那個女孩後背,想入非非。距離如此近,他把她看得如此清楚,他甚至看到了她脖子上細細的毫毛。她的皮膚是那麼白皙嫩滑。他似乎感觸到了她肌膚的細膩與溫度。
他想警幻做為仙子,為什麼教寶玉那個雲雨之事呢,她是個女的吧,女的教男的那個事情,到底怎麼教的,教了哪些細節?
他始終想不明白。因為書中僅僅用四個字“雲雨之事”,就概括了過去。
他想《紅樓夢》這個倒沒有《拍案驚奇》寫得具體化,然而,對於前文所述《拍案驚奇》那個具體化教程,他也是一竅不通的。
他想,寶玉十三四歲,就有人教那個,為什麼我都快十八歲,還沒有人來教這個?為什麼我沒有那樣的夢境?如果寶玉沒有夢中被授“雲雨之事”,寶玉會怎麼做?為什麼書里要有“淫”的情節描述,而且精細刻畫?
語文老師常說《紅樓夢》地位非常高,可卻從來沒有聽他們說過書里有這些情濃旖旎的情節。
大抵涉了淫,老師就隻字不提。語文課本里除了議論,敘事,抒情(多是抒的祖國河山情懷),更是看不到關於愛的真諦的片言隻語。
到底什麼是男女之愛,什麼是愛情,他找不到任何一個範例。
我有如此淫思,是不是罪惡?這些反應,是自然的嗎?
我到底要清楚人的身體結構上的什麼,和清楚女人身體結構上的什麼?
他一頭霧水。
那時候沒有網絡,書店裏的書,也多半查不到這些。曾丹青甚至都沒有想過要去真正查問清楚。
密密麻麻的書桌下,多沒有光亮。以手插褲兜,也沒有人懷疑什麼。況且曾丹青的動作沒有任何聲響,自然也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內心裏,卻惶恐不安,想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行此“淫”事,極為不好。又想完全克制,可每到苦悶時刻,終是沉溺而不能自拔。
他又想曹雪芹寫都可以寫下來,併流傳千古,我為什麼不可以胡思亂想一番?
至於這麼做是不是影響讀書,他完全不去想。他腦海里,早已完全沒有讀書的意識。
他終是覺得,女人都是水做的,總有其溫柔可人之處。他如同寶玉一般,看到容顏姣好的女子,就生了歡喜。
於是放開眼角,他覺得身邊的女子,多數都是美麗的了,除了好幾個在他覺得堪堪極丑的女生。
夜晚在床上暢想“雲雨之事”時,他看不到前排那個女生,就會把身邊看到過的容顏美麗點的女生,都暢想個遍。
他的記憶力很好,只要是白日見到過的有感覺的女生,其一顰一笑,都可在腦海里再現。
於是眾多女子的親切溫和,淺吟低唱,婀娜多姿,娉娉婷婷,溫柔瞬間,回眸一笑,鶯歌燕語……都被他如同賈瑞看風月寶鑒一般,鑽入鏡子,相會了一回。
暢想對象當中,他並沒有把小琴加入進來。他雖然偶爾還想她,但大部分時候,都覺得小琴是很高尚的,落魄如我,則已不配再想她,她就像天上耀眼明亮的星星,而他是地上的黑泥巴。小琴成了他永遠遙不可及的夢想。
於是在這暢想當中,自覺低賤的他,根本不敢去暢想高尚的小琴,只敢“為所欲為”的暢想身邊那些同樣“低賤”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