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如何兩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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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謝盧大人關心。”
盧雲從她身邊走過，待他走遠了，蘇鸞才繼續挪着步子，將這客棧里裡外外都探了個遍才回屋。
而此時，裝成老太醫的鳳胤燃也已經等在門口，阿雪端着的是鳳胤燃煎的葯。
“娘娘，太醫大人已經等了您一會兒了，您去哪兒了？”
蘇鸞沒有回阿雪，給了鳳胤燃一個眼神，兩人便一前一後進了屋子，屋門關好，讓阿雪守着門口，不許任何人靠近。
“怎麼了？神情這樣難看？”
鳳胤燃把葯放在桌子上，看着蘇鸞道。
蘇鸞坐下，拿過勺子喝起葯來，
“過了這霜花鎮是哪裏？”
“霜花鎮過去便是出了北宸，往東面走便可到達司幽。往西面走便能去往衛庭。”
“往東是司幽……可是司幽玄山一帶？”
蘇鸞抬頭問道。
“……還真是！”
鳳胤燃也是驚了一下，因着他也沒想過要往司幽走，所以也沒在意與北宸霜花交界的群山便是玄山一帶。
“不過我們也沒必要去玄山一帶吧？”
“……只是隨便問問。”
蘇鸞道。
“你不是擔心壯壯的安危嗎，從這裏離開后我們就立刻前往燃城，接上壯壯離開。”鳳胤燃說道。
“鳳胤燃，你可想好了怎麼逃？”
鳳胤燃點了點頭，
“這一上午，這支南靖隊伍的情況本公子也摸的差不多了。隨我一同一路跟隨在暗處護衛得有五人。”
“等你身體好一點——”
“不用等我，你這邊部署好，我們就立刻離開。”
“你真的可以？”
“那盧雲不是省油的燈，你為了不讓大祭司用神力探我的虛實而編出我懷孕的事，大祭司是制住了，但那盧雲一路跟着胥夜來到北宸，夙鸞和胥夜的事情，他是最清楚的。”
“剛才我在外面就遇上了盧雲，他根本就不相信我有了夜王的孩子。”
蘇鸞說道。
鳳胤燃揚了一下眉頭，“還以為那人只是武功高強，並不會輾轉心思……”
“不要總是小看人，他能在胥夜身邊，一路護衛，足見這人是個厲害的。”
蘇鸞嘆了口氣，這盧雲越厲害，他們便越是難……
“那赫嵐不僅是派人快馬加鞭的給胥夜送信，還放出了飛鴿。如果胥夜騎行的不快，估計不出半日便能追上他。若是快的話，兩三日才得到消息也有可能。但是咱們還是要做最壞的打算。”
“……嗯。”
“如果可以，我希望今晚就能離開。”
鳳胤燃抿了抿唇，“……我去部署，如果可以，今晚便離開。趁夜離開，明早應該就能入衛庭境內——”
“不。”
蘇鸞否決了鳳胤燃的打算，“邊境區域荒地多，大隱隱於世，我們先躲進霜花鎮，待這些南靖人四處追散出去，我們再離開。”
“你是說我們在他們後面離開？”
“對。”
鳳胤燃想了想，覺得蘇鸞說的有道理。
蘇鸞不會武功，只憑拳腳功夫，若真是被他們追上，必定是一場惡戰。
從霜花到衛庭無涯鎮，這兩間多是山地，水路，荒得很，一味往前逃，一定會留下痕迹，若是盧雲帶着精銳一路策馬追逐，只怕他們被追上也是遲早的事。
再加上他們還有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婢女，途中萬一有了耽擱……
“好，就按你說的辦。”
“……我再問一句，你是打算怎麼做？”
“這些南靖的侍衛們晚上都是輪值，值班的那一批士兵用餐時，我會提前在飯中下藥。至於另一班休息的侍衛，他們用餐時間不統一，只能是趁人睡著了。”
蘇鸞點了點頭。
全迷倒的可能性是不大，弄不好還會露出馬腳。
“那……有沒有可能先把盧雲給撂倒？”
“……那盧雲吃飯憑心情定時間，我只能說……看運氣了。若能尋到恰好的時機，當然是先將他迷暈。”
鳳胤燃道。
蘇鸞點頭，“還有那赫嵐大祭司……”
“那祭司住在後廂房，入夜後，若是順利，我們便不會驚動到她。”
蘇鸞深吸口氣，
“那就希望一切都能順利吧。”
“……你先把葯吃了，然後好好睡一覺，晚飯時我會過來。”
“好。”
蘇鸞應了一聲，低頭便直接捧着碗仰頭將葯喝了。
“對了，鳳胤燃，你來北都以後，應該也有送消息去應天書院吧？”
“這兩日倒是沒有，不過離開北都的那一日我有送一封信回燃城。”
當日他決定跟着南靖的使團隊伍，怕自己會在路上遭遇什麼不測，以防萬一，便寫了一封信送回燃城。
“我待會兒再寫一封信，你想辦法讓人幫我送回應天書院，讓卿院長收。”
蘇鸞說道。
“……你是怕自己會出事？”
“以防萬一吧，如果大家都能平安當然最好。不過也是怕我們這邊耽擱，比不上夜王的人下手快，還是先讓卿長安知道眼下的情況。”
“……也好，以南靖夜王霸道的性子，如果你就這麼離開，他一定會平了應天書院。”
鳳胤燃附和道。
想起之前胥夜在應天書院做的那些……平了應天書院什麼的，他做起來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
蘇鸞沉默了一下。
鳳胤燃這話倒是提醒了她一點。
就這麼離開……或許並不是好的決定。
“你放心，信我會想辦法讓人先送回去。”
“不是……我就是在想……這樣走，是不是又要禍害不知多少人……”
“……此話怎講？難不成你還想裝成夙鸞繼續留在胥夜身邊？”
“……這倒不是。”
“那你擔心什麼？”
“……”
蘇鸞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鳳胤燃看着她沉思着的眉眼，好像知道她心中隱憂着什麼了……
“你是怕你這麼一走，會再次激怒胥夜？”
“你這些日子雖然一直在，但胥夜對夙鸞的情意，你是沒看到。”
“……”
“這個暴君，對夙鸞真的是一往情深，我要不是天天吃着這兩人的狗糧，我都不相信這人是胥夜。”
“……他對夙鸞的感情有那麼深？”
“是真的很深。”
蘇鸞嘆氣。
“那夙鸞……弱不經風的，南靖夜王喜歡的原來是這一類？”
“不管胥夜喜歡夙鸞什麼，他都是喜歡她的！”
“……”
“唔……可能像胥夜這樣心思深重的人，往往對夙鸞這種單純又天真的人有着不一般的嚮往吧……白月光你知道吧？”
“天上的……月光？”
“夙鸞在胥夜心裏，大抵就是這種漆黑的夜裏，能照耀他心裏的月光。純純的，皎潔的……漆黑冰冷孤獨，看着她，大概就覺得明亮溫暖吧。”
“……”蘇鸞這麼一解釋，鳳胤燃心裏也就有概念了。
“之前，夙鸞因為班烊背叛過胥夜，但是胥夜不也一樣容忍了她？一個男人，連別戴了綠帽子這種事，都能原諒……還是胥夜這樣的人……”
蘇鸞搖了搖頭，到了現在，心底還是不免生出了許多感慨，
“要麼他是個心思詭譎的變態，要麼是……真的愛慘了唄。”
蘇鸞聳肩。
現在沒時間，待回了燃城，鳳胤燃也是打算好好的向蘇鸞八卦一下這南靖夜王和……鸞鳴公主間的事。
“你現在說我有孕，只要消息傳進胥夜耳朵里，以他的性子，一定會掉頭殺回來。”
“……”
“你注意，一定是殺回來！”蘇鸞着意加深“殺”這個字的語調。
“……”鳳胤燃舔了一下唇，這麼一分析，他突然有些後悔讓蘇鸞假懷孕了……
“盧雲這邊我尚且還能忽悠一下，可胥夜，這人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未能和夙鸞發生關係。倒不是他不願意，而是他顧及着夙鸞的身體才沒能。”
“……”
“我這一走，他殺了回來，人也沒了，懷孕不懷孕的他也不知道，恐怕只會覺得自己又被夙鸞背叛了一次。”
漬漬，天……
就是蘇鸞假想自己是胥夜，她都不能忍，更何況是胥夜了。
“……這麼一說，倒確實會出現很可怕的局面。”
“他前往炎國之前已經答應了夙鸞，會對鄴城的百姓多些寬容。如果他認定夙鸞再一次背叛他……只怕最先遭殃的就是鄴城的百姓。”
“……”
“你幹嘛這樣看我？”
“阿鸞，你……什麼時候在意起了炎國的百姓如何？本公子可是記得你說過，你活你的，炎國百姓如何，不是你的責任。現在又怎麼憂心起來？”
“情況不同啊，之前是夙鸞闖的禍，我是無辜的受害者，胥夜怒氣衝天的要殺人，我不跑就得死，況且就算當時我願意赴死，胥夜也不會就和炎國保持和平的關係啊。”
蘇鸞解釋道，
“現在，夙鸞已經為她炎國的百姓謀了一條生路，她也是想要在胥夜身邊補償胥夜，彌補她曾經犯過的錯，反倒是我，為了活自己這一條命，卻要害了不知多少人。怎麼能一樣？”
這天下每天都要死不知多少人，即便是有人死在她面前，她也能面不改色的說上一句……終歸於塵土罷了。
可若是這人因她而死，那……
鳳胤燃輕輕笑了一聲。
“笑什麼？”
“阿鸞，你還是有同情心的嘛。”
“……”
這話說的她有多鐵石心腸似的。
“那你打算如何？”
是啊，如何才能讓胥夜沒有背叛感，如何才能讓夙鸞離開前的那一點心愿得以達成……
這個從未為炎國百姓考慮過的鸞鳴公主，臨死之際藉著自己在胥夜心中的那一點分量努力為鄴城的百姓求了生機……
縱是可以辜負炎國無辜的百姓，也不可辜負這個傻傻的……夙鸞妹妹。
“你先忙你的，讓我好好想一想。”
“……好。”
鳳胤燃應了一聲，拿着空了的葯碗便走了出去。
門口的阿雪接過老太醫拿出來的碗，“太醫大人……娘娘的身體可好一些？”
鳳胤燃定睛多看了兩眼這婢女，摸摸自己的鬍子，
“你要好生照顧娘娘，若娘娘有什麼需要，一定要及時。”
“……奴婢明白。”
“和你一起的那名婢女呢？”
“歡喜在後廚房幫忙，太醫尋她可有事？”
“她一直貼身伺候娘娘，我叮囑她兩句。”
“哦，那太醫慢走。”
阿雪看着老太醫下樓，應是往後廚房的方向走去了……
她正要把空碗送走，盧雲又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站在她面前，
“歡喜呢？”
“盧大人找歡喜有什麼事么？”
盧雲眼睛一眯看着阿雪，阿雪咽了一下口水，脖子一縮，指了指廚房的方向，
“在……后廚房裏。”
盧雲多看了兩眼阿雪，眼裏有警告的意味，而後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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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的后廚房與後排的兩層樓小客房鄰着。
“咳咳咳……咳咳咳……！”
鳳胤燃還沒走到廚房門口，便見一股濃煙從廚房裏冒了出來，緊接着一婢女從濃煙里嗆咳着鑽了出來……
婢女一張臉全黑，幾乎只剩一雙流着眼淚的眼睛還亮着。
“咳咳咳……咳咳咳！”
她彎着腰，在那咳嗽，鳳胤燃正要走近，一道身影卻是躍過他落到了宸嫣面前，
“怎麼回事？！”
盧雲厲聲問道。
宸嫣抹了一把眼淚，抬起頭正想要解釋卻忘了剛才一摸眼睛直接把髒東西帶進了眼睛裏，熏疼了……
“唔……”
“怎麼了？”
盧雲見宸嫣捂着眼睛，看起來十分痛苦的樣子……
“眼，眼睛迷了東西……”
盧雲皺緊了眉，四處看了一圈，而後把她拽到水井邊，正要打水，卻發現這井水竟給凍住了……
“廚房用的水呢？在哪？”
“廚，廚房的蓄水缸里……”
宸嫣緊緊閉着眼睛，眼睛動一動，這眼淚就不自覺地往下淌……
盧雲扯開她還想要捂眼睛的手，命令道，
“頭抬起來。”
“……”
宸嫣只能抬頭，而後盧雲便上手去撐她的眼皮子，低頭吹着她的眼睛……
她……身體僵住了。
“好了沒？”
“……沒。”
“呼！呼……呼！好了沒？能睜眼了沒？”
宸嫣試着睜眼，比剛才好一些，但還是……
“呼……呼……”
她緩緩睜開眼睛，皺着眉清俊的臉，與她靠的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