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浩劫組（下）

……安靜，太安靜了。

安靜得我都沒法小聲問傑斯克到底“浩劫組”是什麼東西。

黑髮男子把已經破爛掉的左手衣袖徹底撕下了一片下來，然後把那個刺青利索地包紮好。

很顯然，他不希望別人看見那個刺青……咦？糟了！他呆會會不會殺人滅口啊？

想到這點，我伸手抓起了酒桌上的一個空酒壺——我知道我打不過他，但我顯然也跑不過他。不過如果我願意反抗的話，我想我死也死得比較有尊嚴一點……吧……

果然，黑髮男子包紮好了左手的刺青之後，忽然把臉別了過來。

啊！看過來了！有本事你人過來啊！看我糊不糊你一臉酒壺渣子……我內心給自己這麼打氣着。

誰知黑髮男子只是稍微看了我——或者說我們一眼之後，默默地抓起了他的那柄長柄鐮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酒館。臨走前，還不忘順手拿走剛才光頭雇傭兵放在桌上的那瓶海寇酒——他拿那個做什麼呢？

呼……安全了……

“咦？莉莉絲，你怎麼突然這麼安靜了？”我忽然意識到好多秒鐘沒有聽到莉莉絲的嘮叨聲了，於是問道。

剛說出口，我一轉頭，就發現莉莉絲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了起來，臉頰還紅彤彤的像個蘋果。

噢，看來這丫頭不會喝酒。那也倒好，我也省得耳根清凈。

“沒想到啊……”傑斯克忽然開口道：“沒想到這公爵寶藏這麼有吸引力，把浩劫組的人都吸引過來了……”

聞言，我立即問道：“對了，那‘浩劫組’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傑斯克喝了一口酒，然後道：“名義上是一個雇傭兵組織。”

以我的經驗，但凡帶有“名義上”這個形容詞的，都是不太好的玩意。

於是我問道：“實際上呢？”

傑斯克心有餘悸看了一眼酒館門口，確認那黑髮男子徹底離開了之後，才轉頭對我說道：“殺手組織。”

“殺手組織？”

“是的。”傑斯克頓了一下，似乎在整理着詞彙，然後繼續說道：“這個組織，是從十多年前崛起的。專門收養那些流浪的孤兒，教導他們武藝，把他們培養成一個又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人機器。”

“那麼說，這個組織很厲害了？”

“何止是厲害！”傑斯克捏了捏拳頭，說道：“浩劫組的成員，依其殺人的能力，依次被劃分為‘火’、‘風’、‘水’、‘地’四個小隊，總人數……估計有近四百人。”

“那豈不是比一個城堡的守軍還多！”我咂舌道。

“恐怕他們能輕易打下一座城堡。”傑斯克嘲諷了一句之後，接着道：“他們每一個人，從被收養開始，學習的都是殺人的技術，哪怕是‘地’分隊的成員，都能輕易放倒三個普通人。浩劫組平時接攬各種與殺人有關的委託，當然，價格也不菲。假如出的價錢足夠高的話，他們甚至連領主都敢殺！”

“這麼猖狂？”我不禁開始為姐夫擔憂起來……但願他得罪過的人出不起委託浩劫組的錢才好。

傑斯克道：“當然，刺殺領主這麼高難度的委託，並不是這麼容易能完成的。也就其中的‘火’分隊才有能力接下。”

“那個‘火’分隊，是什麼情況？”剛才傑斯克也說了，“地”分隊是浩劫組中最弱的分隊，那麼最強的“火”分隊到底有多少人呢？

傑斯克道：“‘火’分隊是浩劫組的成員里精英中的精英，至於具體人數嘛……我好幾年沒當雇傭兵了，所以所掌握的訊息還是幾年前的，現在的最新數據是什麼已經不可而知了。”

“你儘管說。”

“當年我還是雇傭兵的時候，所得知的情況是：‘火’分隊的成員一共有七個，號稱‘七聖火’，每個人都有精湛的殺人技藝。可以說，假如他們願意捨命一拼，孤身一身殺進一個城堡取領主的首級，成功率恐怕不低於三成。”

三成！一個人！

“那麼……”我問道：“剛才那個黑髮男子，你看是哪個分隊的？”

傑斯克想了一會後，道：“在卡拉迪亞大陸，黑色頭髮的人還是比較罕見的。而且，由他剛才展現出來的武藝、表現出來的心理素質以及所用的武器來看……恐怕是‘七聖火’之一，號稱‘嗜酒死神’的‘談左’。”

“談左？”我眉頭一皺，道：“名字好怪……”

“你覺得奇怪也很正常。”傑斯克解釋道：“浩劫組的成員，全部都是孤兒。在他們被浩劫組收養的時候，無論本來有沒有名字，都會被組織安排一個新的名字——這所謂的名字，也不過是一個毫無意義的代號而已。與此類似的，還有‘七聖火’中號稱‘亡魂斧’的‘介合’、號稱‘時間魔術師’的‘笑葉’以及號稱‘腥風禿鷹’的‘谷百’……”

“慢着……”我打斷道：“你對這浩劫組好像還挺熟悉的啊，莫非你也是浩劫組的人？”我原本說這句話只是一句玩笑話，但是話剛說出口就後悔了——如果傑斯克真是浩劫組的人話，我豈不是很危險？

就當我再次抓起酒桌上的酒壺時，傑斯克笑了笑，道：“我要是浩劫組的人的話，就不會對你說這麼多關於自己這個‘神秘組織’的事情了。”

我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酒壺，附和道：“也對……不過照你剛才所說的，這個浩劫組應該是一個神秘的組織，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傑斯克道：“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個組織只要做大了，就算他再怎麼神秘，也總會有人知道的。我也是幾年前還在當雇傭兵的時候在一次宴會上聽一個喝醉的年長的同伴提到的。當然，總得來說浩劫組現在還是能算得上一個神秘組織，知道它的人，絕對不會多——甚至連不少年輕的貴族領主都聞所未聞。”

我笑了笑，道：“那麼說，我也算挺幸運的，能知道這麼一個神秘組織。”說實話我沒感覺到有任何一點的優越感啊。

我們又閑聊了兩句之後，我忽然說道：“等等……”

傑斯克一愣，問道：“怎麼了？”

我撓了撓頭，道：“我們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聊得過來的？”一開始我不是對傑斯克很有戒心的嗎？

傑斯克笑了幾聲后，道：“這也許就是所謂的緣分吧……來，再點些酒菜吧，我請客！”

“啊，那怎麼好意思……那麼……老闆！這裏什麼酒最貴啊？”

……

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了。

酒館的老闆在吩咐各服務生打掃完光頭雇傭兵留在地上的血跡、擦拭座椅之後，開始拿着掃把在我的旁邊使勁掃着。

灰塵蕩漾、灰塵蕩漾……

咳咳……我知道這是酒館老闆在下逐客令了。

傑斯克喝得也差不多了，站起來對我說道：“哈哈，好久沒和年輕人一塊這麼喝酒聊天了，真是痛快！”

我也開始把桌面上剩餘的食物和酒通通倒進嘴裏，說道：“你平時沒有朋友什麼的嗎？怎麼一個人在這喝酒？”

傑斯克了笑道：“他們都在各自的地方忙着呢。我一聽說公爵寶藏的事情之後，就知道羅多克王國的人流量會劇增，所以當機立斷來這裏投資經商。果不出所料，短短一個禮拜的收益就能比得上以前一個月的。雖然錢是賺到了，但是還沒來得及交朋友。你要是有空的話，可多來找我聊天喝酒啊，我的店就在這條街的盡頭往左拐然後……”

我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我與傑斯克相識只是萍水相逢，他身上也沒透露出太多我認可、欣賞的東西，偶爾遇見了一起喝個酒吹個牛還可以，但彼此之間還沒熟悉到可以相互串門的好感。況且我在羅多克王國也沒打算呆多久，只要莉莉絲對寶藏的事情死心之後，我就可以回國繼續混吃等死了。嗯嗯，美好的生活在等着我呢！

互相最後寒暄了幾句之後，傑斯克便打着醉嗝離開了酒館，而我也把剩餘的酒菜全部清理完畢。

現在的我，三分醉七分飽……嗝……訂正一下，是四分醉八分飽……嗝……好吧，其實是五分醉九分飽。

吃飽喝足，我就晃悠悠地朝酒館的樓梯走去，邊走邊喊道：“老闆，給我留的房間是二樓的十三號房是吧？”乖乖，就這麼點大小的酒館都能被分割成至少十三個房間，可見每個房間有多小。算了，我也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人，將將就就地睡一晚是我的特長。至少今晚有床可以睡，比昨晚在村子裏面睡稻草強多了。

進行着打掃的酒館老闆應道：“是的……咦，客人，您漏東西了。”

我摸了摸全身，再轉頭一看，沒啊，酒桌上都是空了的菜盆和酒壺，我的座位附近也沒掉什麼東西……咦，不對，怎麼有個人趴在桌子上。

噢！是莉莉絲！我倒是把這樁事給忘了。

莉莉絲似乎不怎麼能喝酒，小半杯麥酒還沒喝完，就紅着臉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口水還流在桌上把半個臉蛋都泡了起來……嗯，但願她不要溺水就好。

我上前喊了幾聲，莉莉絲除了打幾個呼嚕之外便絲毫沒有任何反應。

看來她今晚是沒能力自己走上房間了，要不就把她扔這算了。

唉，不行，老闆會罵我亂扔垃圾的……好吧，看來只能把她抬上去了。

我把莉莉絲的腦袋扶了起來，拿起她放在一邊的那頂法師帽粗略地把她臉上的口水擦乾淨之後，再把帽子戴回她的腦袋上，接着一個公……哎呀，好重啊，再來……一個公……呀！一個公主抱把她抱了起來，晃悠晃悠地朝樓梯口走去，順便問道：“老闆，是十三樓二號房對吧？”

老闆愕然，連忙糾正我道：“是二樓十三號！”

我笑道；“我知道啦，跟你開玩笑而已，拜啦。”說完，我登上了第一個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