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浩劫組（上）
女服務生一愣過後，伸出略微顫抖的雙手接過了黑髮男子手中的酒壺，捧在胸前，繼續道：“要不是恩人你出手相救的話，我也不知道今晚會被他們怎麼樣呢……”說著，女服務生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光頭雇傭兵的屍體，然後道：“雖然把他殺了有點殘忍……不過我依然非常感謝你今晚救……”
“要麼閉嘴，要麼死。”忽然，從黑髮男子的口中說出了這麼一句愕然的話。
“啊？”女服務生也是一驚，似乎沒聽清：“什麼？”
“要麼閉嘴，要麼死。”黑髮男子重複了一遍，然後道：“我並不是為了救你，只是嫌這個光頭野豬太吵了，打擾了我的思緒。”說著，黑髮男子伸手指了指女服務生，接著說：“你也一樣，太吵了。”
如果說女服務生剛才被光頭雇傭兵逼着喝酒只是緊張不安的話，那麼現在女服務生的表情簡直就是驚恐詫異了。她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名黑髮男子，僅僅是因為嫌吵而出手殺人，並且，現在黑髮男子也開始嫌自己吵。
女服務生手中捧着的酒壺一個拿不穩，差點跌落在地上。而在一旁的酒館老闆眼疾手快衝了上來，接住了準備摔破在地上的酒壺。這個脾氣古怪的客人要是再殺一個人的話，恐怕自己這家小酒館再也別想經營下去了。
看來事情可以在此告一段落了，雖然我也還看不習慣死人，但是也多虧了這黑髮男子在這裏殺了個人，酒館裏頓時走了不少人，顯得空曠了許多。
我轉身，不再去看現場，對傑斯克問道：“那個，你以前不是雇傭兵嗎？他的武力如何？”
我不是雇傭兵，也沒拿過武器，自然不知道這樣的武藝在專業人士的眼中看來到底幾斤幾兩。是黑髮男子太強呢，還是光頭雇傭兵太弱？
傑斯克也對剛才發生的一切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才回答我道：“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可以出手這麼快……”
好吧，我得出的結論是以後見到穿黑衣服同時又是黑頭髮的人一定要躲遠遠的。
可是，我旁邊的莉莉絲卻說出了令我膽戰心寒的話：“哇，好厲害啊！我過去跟他聊聊……”
“啊！回來！”我立即拉住了莉莉絲，劈頭蓋腦道：“你想死嗎？”
“當然不想啊。”
“那你還過去幹什麼？想被他殺了啊？”
“他為什麼要殺我？我又不是光頭。”
“這不是光頭不光頭的問題啊！”
“那是什麼問題啊？”
“你剛才沒好好聽他們說話的嗎？”
“說了什麼啊？我不記得了。”
“喂，你們兩個。”忽然，黑髮男子把臉別過來了，對着我和莉莉絲叫道。
糟！反而我們開始吵了！救命！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我正手舞足蹈想解釋或道歉，又怕更加吵，內心正在無盡地掙扎和矛盾的時候，莉莉絲卻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對黑髮男子笑了笑，道：“嘿！我們在呢，什麼事？”
黑髮男子的腦袋明顯一愣，顯然他也預料不到莉莉絲會有這樣的反應。明明自己剛剛毫不留情地斬殺了一個自己嫌煩的人，而這個金髮女孩卻沒有絲毫的覺悟。
正當黑髮男子看似要發作時，忽然“嘭”的一聲，酒館的門被重重的推開。
這開門聲如同號角聲般，引得全場的人都齊刷刷地看了過去。
進門的，是一隊的雇傭兵。
為首一人滿臉花白的虯髯，半老的臉上，皺紋橫生，與幾道顯然的刀疤混在一起，讓人分不清哪條是皺紋，哪條是傷疤。
此人一進門，就高聲喊道：“我是‘斷劍傭兵團’的首領查德，剛才誰殺了我們的弟兄？”剛說完，他就發現了黑髮男子身前的光頭雇傭兵的屍體。
“蓋爾！”那個自稱查德的人大吼了一聲，走到了屍體面前，蹲了下來。
似乎確認屍體已經死絕之後，查德抬起頭，雙眼幾欲迸出烈火，死死地盯着黑髮男子，語氣不善道：“是你殺了我的弟兄？”
與此同時，在查德身後的那群雇傭兵中，走出了兩個人，指着黑髮男子異口同聲道：“就是他。”
走出的那兩個人，正是剛才與光頭雇傭兵同桌的那兩位。
好傢夥，想不到這麼快就召集來人馬報仇了。
我看了看這群雇傭兵，約莫二十人左右，於是回頭問傑斯克：“你猜要是打起來誰贏？”對於打鬥的勝負幾率我由於沒有任何經驗，所以也不清楚誰更勝一籌。以黑髮男子所展現出來的一擊必殺的能力來看，這二十個人也不過是揮二十下武器的事情而已；但是在黑髮男子揮第一下武器的時候，其他十九個人又可以趁機圍攻；話再說回來，雖然對方有二十人，但打起來的話，能近黑髮男子身的對多也就四五個人，黑髮男子的實力剛才也沒能完全展現出來，不知道防禦能力如何……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想了，越想越搞不清楚，還是諮詢專業人士吧。
在我想像中應該很難判斷的問題，傑斯克卻非常利索答道：“肯定是雇傭兵團贏。這裏場地狹窄，那個黑髮男的武器是長柄武器，無法得到很好的施展。先前他之所以能一擊解決掉光頭雇傭兵完全是打個措手不及而已，如果那光頭雇傭兵知道黑髮男用什麼武器的話，即使最後還是輸，恐怕還是能交手幾個回合的。現在在這麼狹窄的戰場上，二十人圍攻一個，哪怕黑髮男是戰神再世，也必輸無疑。”
……噢，也就是等那黑髮男子被砍趴之後，我們就可以開始吵點也沒關係了對吧。嗯，雇傭兵團們加油！
而在我身邊的莉莉絲則跟我的立場完全相反，只見她扯着喉嚨喊道：“黑髮哥哥加油啊！你別輸了啊！”
喂！他們還沒打起來呢。你就稍微安靜點行不？不然他們兩邊人一起圍攻你我可不認識你啊！
而查德和黑髮男子顯然也暫時沒有功夫理會莉莉絲這麼一個旁觀起鬨者。
只見查德死死地盯着黑髮男子，壓抑住滿腔的怒火，問道：“是你殺了我兄弟？”雖然之前已經問過了一次，也得到了光頭雇傭兵兩個同桌同伴的證實，不過這次查德似乎是要讓黑髮男子親自承認。
面對着如此逼問，黑髮男子似乎沒有一點慌張，甚至毫不在意道：“是。”說完，旁若無人地翹起了二郎腿。
哇！太囂張了吧！查德！讓你的兄弟們揍他啊！
誰知查德一愣之後，不怒反笑道：“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這樣的心態的人，要麼有恃無恐，要麼是腦子有問題。告訴我——你是哪一種？”
還問什麼啊？哪怕是天王老子也砍了再說啊！快打啊——我發覺我骨子裏那股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開始覺醒了。
黑髮男子腦袋微微晃了晃，似乎是在打量着查德身後的那些雇傭兵的數量——他這個細節我捕捉到了，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黑髮男子似乎的確有一點有恃無恐的資本，但是並不想張揚。所以他在估算敵我雙方的實力差距，意圖以個人力量解決。
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黑髮男子的左手微微動了一下，而一直留意着黑髮男子一舉一動的查德眼疾手快，立即出手緊緊抓住了黑髮男子的左手小臂。
左手被控，黑髮男子不慌不忙，踢腿朝查德的腹部踢去，同時右手摸向了放在一邊的長柄鐮刀。
這種情況下，如果查德再不撤手，必然會被踢中。
查德一驚，繃緊着的手掌來不及鬆開就直接會撤，扯下了黑髮男子左手小臂的衣袖。
查德退後兩步之後，立即抽出了腰間的兵器戒備着。而黑髮男子也後退了一步，抓起了長柄鐮刀。
與此同時，查德身後的那些雇傭兵們紛紛抽出兵刃圍了上去，場面一觸即發。
正當我以為要有好戲看，想喊服務生再給我上一杯麥酒時，查德卻忽然大喊了一聲：“慢着！”
查德的雙眼，此時緊緊地盯着黑髮男子左手手臂——在被扯掉衣袖后裸露出的手臂。
膚色慘白的手臂上，一個暗色的刺青顯得非常顯眼。
一隻被烈火焚燒着的蒼狼的刺青。
查德看到這個刺青后，宛如變了個人般，雙眼迷茫，彷彿一下老了十歲，嘴裏自言自語道：“浩……浩劫組？”
黑髮男子聞言，立即把左手藏在了身後，似乎不想被人看到這個刺青。
“浩劫組？”在我身邊的傑斯克也驚訝地叫了起來。不光是傑斯克，酒館中也有少數幾個看上去稍微年長一點的雇傭兵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當然，絕大多數人仍然像我這樣完全不知道什麼情況的。
我忙轉頭問道：“浩劫組是什麼？”
傑斯克還沒來得及回答，查德就開口道：“抱歉，剛才的事，老夫跟你賠罪了。”說著，查德把兵器收回鞘中，鄭重地朝黑髮男子鞠了一躬，然後朝身後的雇傭兵們喊道：“全部人，收回兵器，立即離開！”
雇傭兵們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首領的命令斬釘截鐵，他們只好遵從。
就這樣，原本浩浩蕩蕩趕來報仇的雇傭兵們，結果灰頭灰腦地把光頭雇傭兵的屍體搬起之後，離開了酒館。
臨走時，查德回頭看了一眼黑髮男子。雖然眼神中寫滿了不甘，但最後還是以一個無奈的嘆息結束了這次對視。
“啪”
酒館的門被重新關上，酒館恢復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