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節 我也不知道在寫什麼

第六百一十六節 我也不知道在寫什麼

突然發生的猛烈爆炸讓同盟會的突擊隊員暫時停止了攻擊。他們用了一點時間思考發生了什麼,接着,一些人開始歡呼,慶祝獲得的勝利;儘管也有一些人感到很沮喪,因為沒能親自為犧牲的同志——尤其重要的是,尢列——復仇,但是不管怎麼說,阻擋突擊隊的障礙已經消失了。

這些年輕的革命者沒有深入思考引起爆炸的原因。在他們看來,答案顯而易見,如果不是敵人愚蠢到引爆炸彈把自己送上了天,就是別的突擊隊的同志發動了一次成功的突襲。當然,相比之下,第二個推測更真實,更符合邏輯。

更符合他們的個人感情。

雇傭軍訓練的新軍士兵不會那麼愚蠢——只要想到自己接受了相同的軍事訓練,正在廣州灣分校讀書的那一部分突擊隊員就會不由自主的否定掉第一個推測。

儘管兩個推測的最終結果沒有任何區別。

現在,他們可以繼續前進,佔領城門,然後進入箭樓完成任務。

突擊隊員的反應很快,歡呼只持續了一會兒就結束了,攻擊重新開始。

只有黃興沒有任何動作。與他的同志不同,他發現了整個事件的可疑之處,隨即意識到,前一刻還在進行的激烈戰鬥事實上只是革命同志之間的自相殘殺。

不是“可能”。他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儘管很難接受,但是所有線索都指向了這個結論,它是唯一的,除此之外,不存在第二種可能性。

畢竟,為了讓刺殺計劃獲得成功。廣州灣分校的同盟會成員利用校友身份搜集了許多情報,因此他對自己的敵人並非一無所知:按照編製,新軍沒有衝鋒槍,卡賓槍也很少,除了戰鬥工兵沒有士兵願意攜帶炸彈,毫無用處。相反還很危險。

但是張紹曾不會讓戰鬥工兵守衛他的指揮部。而且士兵會用炸彈對付敵人,不會在還有優勢的時候引爆炸彈。

爆炸不是意外,或者別的分隊的同志進行的攻擊。它的規模太大,必須幾顆炸彈同時引爆才能產生那種效果,看上去更像一次自殺式的攻擊,但是新軍的士兵不會做這種事。這些umbrella的雇傭兵訓練的“職業士兵”對他們的皇帝和將軍的忠誠都很有限,可以進行戰鬥,但不會慷慨赴死。

只有同盟會的同志會這麼做。如果他們認為自己已經陷入敵人的包圍之中,既不能完成任務也不能撤退。就會勇敢的犧牲自己,竭盡所能與敵人同歸於盡——然而今天,這樣的英勇壯舉的唯一意義只是讓悲劇變得更為慘痛。

只是因為他犯了一個錯誤。

黃興開始後悔了:讓所有人取掉用於識別身份的白色毛巾是他的建議,他原本以為這是一個好主意,能夠迷惑可能已得知指揮部遭到攻擊的新軍士兵,但是這個花招沒能迷惑敵人,卻對自己的同志起了作用。

它是一個可怕的錯誤。

現在,加上城門上的五位同志。九個人死了或者快要死了,而且敵人顯然已察覺這裏的戰鬥並採取措施彌補防禦上的漏洞。計劃獲得成功的機會正在迅速減少。

都是因為他的主意。

黃興陷入自責而且不能自拔,大腦依然一片混亂,結果完全忘了他的職責,也忘記將他的發現告訴他的同志、並提醒他們注意真正的敵人。

而且現在已經太晚了。

一個反應和速度比其他人快得多的四人戰鬥小組已經登上城門。他們看到了預想中的場景,噴得到處都是的血肉,散落的殘肢和武器碎片。幾個已經或者快要死去的士兵,以及一些活着的士兵,也穿着禁衛師的制服,但是只有步槍,其中一部分忙着檢查屍體。而另一些正用同樣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們,似乎對這個士兵與警察組成的混合團隊感到很困惑。

下一秒,突擊隊員和他們的敵人同時反應過來,開始將槍口對準對方。

一個士兵試圖發出警告:“小心,他們是……”

最後的那個詞被槍聲淹沒了。就像打開了開關,突擊隊員和警衛都在向自己的敵人開火,然而在這個既狹小又接近的戰場,誰也不能逃開,誰也不會打偏,戰鬥僅僅持續了短暫的幾秒鐘便停止了,然後,最後一個還站着的人也倒了下去。

警衛的戰鬥素養體現在了填補空缺的速度上。更多士兵衝出箭樓,用刺刀、槍托和拳頭與跟上來的突擊隊員展開一場混戰。而在這樣的面對面的戰鬥中,自動武器的火力優勢蕩然無存,也不是每個人都像方聲洞那樣,在身邊還有很多同志的時候,能夠果斷引爆身上的炸彈。決定勝負的天平開始向著人多勢眾的一方傾斜。

突擊隊員不得不全力以赴,將所有力量投入正變得越來越艱難的戰鬥。他們沒有更多注意力警惕其他方向的動靜,因此誰也沒有察覺遠處穿來的、越來越接近的響聲。

除了還留在後面發獃的黃興。他聽到了,但是用了很久才意識到那是什麼。

只有許多馬蹄同時敲打地面才能產生那樣的響聲。

騎兵!

任務失敗了。

失望和驚恐成了壓倒黃興的精神的最後一根稻草。顧不上向他的陷入苦戰因此沒有機會撤退的同志發出警告,他扔掉武器,用最快的速度逃走了。

而在這個時刻,箭樓內部,趙聲和另外七名突擊隊員正準備進攻張紹曾的警衛部隊的最後一道防線。儘管距離目的地只有一步之遙,但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一點笑容:整支突擊隊只有一顆炸彈,子彈同樣所剩無幾,大部分人只剩下一個彈匣或彈鼓,而在防線後面還有至少二十個已經佔據有利位置的敵人,他沒有太多機會。

只是他不得不突破最後的防線;在付出了那麼多損失以後,除了繼續進攻。別無選擇。

趙聲再次檢查了已進行了多次檢查的武器,接着向其他突擊隊員打出手勢。等到最後一個人也表示準備就緒,他扔出炸彈,希望爆炸產生的煙霧能夠干擾敵人的視線,然後又等了一會兒,他帶着所有人衝進走廊。

他們的行動得到了防禦者的熱烈回應。雖然什麼也看不清。不過這些士兵採用的戰術很簡單,他們只是向著任何看起來像目標的陰影開火,用交叉火力製造一道彈幕,再把剩下的交給運氣——但是他們顯然忘了步槍的彈倉只能裝填五發子彈。

彈幕沒有持續太久。防禦者的戰術只取得一部分成功,四名突擊隊員倒下了,趙聲和其餘三名隊員卻利用火力空隙穿過防線。隨後的近距離交火不過是更早的一系列戰鬥的翻版,突擊隊的猛烈攻擊很快就讓一半士兵失去作戰能力,剩下的也被趕出工事。

趙聲沒有理會這些士兵而是把他們留給他的同志,自己徑直衝向張紹曾的指揮部。現在。阻擋他的只有一道緊閉的大門,但是很單薄,沒有一點用處,趙聲沒費什麼力氣就把它撞開了,而他也就順勢衝進門內。

房間很空。只是一瞬間,他已經看清裏面的情形。良弼和張紹曾都不在這兒,沒有人穿着將軍的軍服,或者看起來是個將軍。也沒有軍事顧問和參謀軍官。留在指揮部的只有兩個下級軍官和三個士兵,全都站在一張被推倒作為掩體的桌子後面。看上去完全驚呆了,雖然舉着槍卻只是獃獃的看着他,沒有立即向他射擊。

趙聲也沒有開火,反而把槍口放低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失望,目標不在了,任務沒有成功。付出的努力和犧牲變得毫無意義,而這導致了情緒的低落,而這再導致了戰鬥意志的瓦解。

似乎察覺了他的心理變化,一個軍官試探性的喊到:“放下武器,你沒有退路了。我們的增援馬上就會趕到。”

趙聲保持着沉默,讓人覺得他正在考慮。實際上他完全沒有考慮軍官的提議,只是什麼也不想做。

軍官沒有催促他而是安靜的等着,顯得很有耐心。又過了一會兒,外面的槍聲消失了,接着兩個士兵沖了進來,擋住趙聲的退路。於是軍官不再等待,喊到:“你被包圍了,投降……”

“做夢。”趙聲的聲音不高,但是語氣很堅決。在任何一個軍官或者士兵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調轉槍口用它抵住自己的下巴,然後扣動了扳機。

他用一個壯烈的死亡為自己的人生劃上了句號。

張紹曾神色莊重的敬了一個軍禮;遲疑了一下,其餘的人也照辦了;注意到他們的臉色並且擔心有的人既不是革命者也不傾向革命,張紹曾覺得應該說點什麼。

“他和他的同志都是勇士,我認為有必要給予尊重……”他停了下來。“同志”,他不該使用這個詞,可能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然而除了分散在場的人的注意力,希望他們來不及記住它,他也沒有別的解決辦法。

他做了一個手勢。“檢查一下外面的情況,我想知道還有多少人活着。”

要求趙聲投降的那名軍官立即帶着全部士兵離開了,另一名軍官,張紹曾的同志,留了下來。

他的表情很難看。張紹曾以為他的這種態度是因為同盟會的魯莽行動造成太多損失——革命者的和警衛部隊的;實際上卻是因為別的原因。

“我認識這個人,見過幾次。”他告訴張紹曾,聲音很低,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他是廣州灣分校的學生,與很多一年級的學生走得很近。”

“你是說……”

“我擔心,可能有不止一個廣州灣分校的學生捲入了這次行動。”軍官不無擔憂的說到,“最糟糕的情況,也許整個新軍的廣州灣分校畢業生都會遭到懷疑和調查。”

“那麼我們就必須採取措施掩蓋他們的身份……”

突然,戰鬥爆發后的第一次,箭樓開始晃動,雖然幅度很小而且持續時間也很短暫,但是留在指揮部的兩個人都知道,能夠引起這種現象的原因不是很多。

“同盟會的人到底帶了多少炸彈?”軍官叫到,但更像自言自語。

“那不重要。我們應該關心的是,什麼目標值得同盟會的人引爆那麼多炸彈。”張紹曾沖向另一扇門——良弼撤離的那一扇。他開始擔心了,只有良弼值得同盟會的人引爆那麼多炸彈,而且還很顯眼,任何看到的人都不會錯過。

意識到最好不要浪費時間,軍官急忙跟了上去。

當他們趕到箭樓的出口的時候,發現這個地方已被爆炸弄得面目全非,還有許多顧問和參謀受了傷;但是良弼毫髮無損,只是被弄得灰頭土臉。

張紹曾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正都統閣下,見到你沒事……”

“沒事?”良弼機械的轉過頭,“是的,張將軍,我沒事,不過我的警衛全完了,都被炸死了。那些廣州灣分校的學生都是瘋子……每一個都是!”

他的話讓張紹曾吃了一驚。“廣州灣分校的學生?”

他沒有料到良弼已經知道了襲擊者的身份。

但是怎麼可能?

良弼錯誤的理解了他的這種反應——以為他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沒錯,我的警衛排的指揮官認出了一些人。”他解釋到,接着哼了一聲,“同學!我把他們當作同學,他們只想要我的命!”

不管他想表達什麼意思,張紹曾知道,問題變得更嚴重了。(未完待續。)

ps:終於把報告交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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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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