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如同鬼魂般的遊客

其中一個吳成驚訝地看着另一個自己，而另一個自己朝着帕斯卡行了一個禮，退出了獵人哨所。

“那個是菲爾斯，你不用管他，他由自主AI接管了。”帕斯卡說。

“那我？”吳成立刻低頭看了看自己。

“你現在就是遊客了，地獄之門的遊客。”帕斯卡開始講解，“作為遊客只有旁觀的權利，對社區本身不能產生任何影響，也就是所謂‘零權限’。理論上除了管理員，社區裏的人看不見你。不過有些特殊權限賬號，或者高級別的AI也能發現你的存在。”

“什麼叫不產生任何影響？”吳成不明所以。

“就是不產生任何影響，你試試就知道了。”帕斯卡指着獵人哨所，“比如這座建築，你不能摧毀它，甚至影響它的狀態也不行。這裏是密道入口，你可以試着去打開它。”

吳成依言去拉密道的門，盡然怎麼都拉不開。

“沒用的，門如果拉開了，密道會暴露，獵人哨所的狀態就改變了。”帕斯卡在旁徐徐說道，“你只是遊客，沒有這種權限。”

吳成停下手，忽然快步走到門口朝外看去。夜幕中布朗與菲爾斯已經離去，不知道是不是回崗哨塔里去了。

“菲爾斯已經變成了你們口中的NPC，會遵從自己的判斷繼續他的行為。”帕斯卡的聲音從吳成身後傳來。

吳成轉過身看向帕斯卡。“那我的任務怎麼辦？”

“等我找到那個隨機函數，你可以重新控制菲爾斯，而且我會幫你繼續任務。”

“好吧。”吳成走回帕斯卡身邊坐下，指着巴爾雕像說，“現在你要怎麼辦？”

“這個東西好辦。”說話間，隨着帕斯卡手指擺弄，巴爾雕像像積木一樣，開始一塊一塊地給拆開。

吳成覺得十分有趣，他見過馬仔拆解回城捲軸的手法，那可是用小刀切成條，不像現在，拆下來的積木似乎還可以重新搭配組合。

拆到一半時，巴爾雕像忽然活了過來，眼睛轉動，嘴巴長大，一聲怒吼傳來：“是誰？！誰敢……”

帕斯卡手指飛快移動，“咔”從雕像的下身處拆出一塊長方形木塊，吼聲嘎然而止，本來要活過來的巴爾也瞬間變回了木雕。

“那個魔神居然想強行過來。”帕斯卡笑道，“這怎麼行，讓他看到我們多少有點麻煩。”

帕斯卡手上不停，雕像身上拆下的積木越來越多，最後只剩下一個小方木塊。

“這就是它的核心算法。”帕斯卡將小木塊遞給吳成。

“我該怎麼用？”吳成接過所謂的“核心算法”問。

“用法很多，但基本方式也就三大類。”帕斯卡解答，“第一種是化為己身，其實和那個魔神的方法相似，用這個製造一個分身；第二種是強化道具，也就是以此為核心做一個強力的輔助工具；第三種是衍生空間，用這個核心製造一塊只有你自己才能進出的空間。”

吳成聽后若有所思，好一會兒才說：“你用的是哪種？hourseboy用的又是哪種？”

帕斯卡笑問：“你是要打聽我和hourseboy的秘密嗎？”

吳成臉色略變，又問：“難道駭客們就是這麼使用算法的？”

“差不多。”帕斯卡點點頭，“你嘴裏的駭客大多就是能利用算法和資源的人，比如異形，他們的目的是在虛擬社區里掠奪各類算法和資源。神燈也是一樣，不過他們的手法較為溫和，通常以交易的方式。”

“那你們呢？”

“我教當然不同。”帕斯卡雙手展開，地上的積木自動飛起在他身前搭建出一間袖珍小屋，然後又變換為一棵樹，又變成一輛機車。積木翻滾，不停地搭建組合成不同物體。

吳成看得眼花繚亂。

“世界萬物隨心所欲變化無窮，我之興趣在於探索。我只求自由往來於天地，探究萬物之法則。”帕斯卡說話間那些積木又變為一蓬細沙，落於地面不見了。

“我教不像異形信奉力量至上，行掠奪和破壞之事，也不像神燈那些市儈商人，以萬物為利，不分善惡；與我而言，自由者即我教眾，興趣者即我教友。”帕斯卡身形漸漸淡化，“你擅長夢境，那便以夢境為基礎，以算法為框架，建你之空間，築你之世界，得你之自由。”

吳成目瞪口呆，帕斯卡就這樣在自己眼前消失了。帕斯卡最後的話，吳成似懂非懂，聽起來非常神棍。

難道是要自己成為意大利麵條教的成員？那豈不是成為一個駭客了？

自己算什麼駭客，吳成啞然失笑。那些駭客個個手段非凡，吳成什麼手段都沒有，有的只是手上的這個小方木塊。那尊巴爾雕像果然不平凡，但眼下剩下的就只有這麼一個小方木塊了，還不如和馬仔換點實惠的東西呢。

吳成有些懊惱，轉了一圈，自己什麼都沒拿到，連菲爾斯那個賬號都沒有了，成了一個什麼都幹不了的遊客。

吳成跑出獵人哨所外面，試着撿起一顆石子。但無論他怎麼用力，石子在地上都紋絲不動。他又試着去拔一棵小草、去折斷一根樹枝，果然都不行。這就叫對社區不能產生任何影響吧。

吳成抬頭看向鐵石鎮，作為遊客，鐵石鎮的結界還能影響自己嗎？他下意識地朝鐵石鎮走去，身輕如燕，一步十米。

自己現在不像什麼遊客，倒更像個鬼魂。

吳成看到了結界，在他眼裏就是一片紅色光幕。但這片紅色光幕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吳成輕鬆穿了過去。

鐵石鎮就像他在夢境中曾經看到過的一樣，到處遊盪着失魂落魄的居民。吳成做着各種試驗，他無法拿起或搬動任何東西。一個居民甚至直接從他的身體上穿過，就那樣無障礙地穿了過去。

吳成悚然一驚，該死！自己現在這個狀態，該怎麼離開社區回到現實世界中去嗎？

帕斯卡沒說啊。

吳成是在老煙斗那用菲爾斯的賬號登入進的社區，但菲爾斯的賬號現在歸了帕斯卡，自己怎麼連回去呢？

“帕斯卡！帕斯卡！”吳成大聲喊叫，“你在不在？你真的會還菲爾斯的賬號嗎？我還能回到現實世界中去嗎？”

帕斯卡沒有出現，吳成升起一種荒謬的感覺，自己不會給算計了吧。

吳成就這樣在鐵石鎮裏走動，他發現一個問題，隨着菲爾斯的賬號被剝離，菲爾斯擁有的那部分記憶也離他而去。鐵石鎮裏一些路他已經不認識了。不僅如此，很多關於地獄之門的信息也沒有了。除了吳成作為菲爾斯時，回憶過或者經歷過的一些事情，其他菲爾斯記憶里的資料都沒有留存下來。

吳成在鐵石鎮裏遊走，慢慢來到礦工之家。一條粗大的紅色能量光柱從礦工之家中射向天空，這是整個三角形結界法陣的一部分。

吳成離得近了，能感受到這條紅色能量光柱里大量的負面情緒。這些情緒大概是來自地獄，不過對於變成遊客的吳成，影響不了分毫。

吳成推門走進礦工之家，裏面歪七豎八地或躺或坐着不少女侍者。她們都處在沉睡中，眉頭帶着嫵媚的笑意，紅色的能量光束從她們身上噴出，聚向屋頂。

吳成順着光束看向屋頂，隱約間看到一口巨大的座鐘。

這些魅魔之所以陷入沉睡，應該就是封印鍾鎮壓的原因，吳成若有所悟。他繼續走到礦工之家深處，發現櫃枱后，麗莎夫人被釘在地上，四肢上插着發出淡藍幽光的木釘。

麗莎夫人神情安逸，就像在熟睡一樣。但她的下8身兩腿分開，一條黑色豁口出現在她的下2體，散發出濃郁的情氣欲味。這條豁口一直試圖擴大，每次擴張到一定程度，就會化為四股紅色能量匯入麗莎夫人的四肢，再由四肢上的四根木釘發射出紅色光束聚集到屋頂。

吳成相信，自己如果不是遊客，恐怕在靠近麗莎夫人的一瞬間，就被她的情污欲染，從而墮落。

沒想到，這條地獄縫隙居然就在麗莎夫人身上，不知道是地獄縫隙化為了麗莎夫人，還是麗莎夫人將地獄縫隙連接到了自己體內。

放在之前，吳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知道這些，因為作為菲爾斯難以進入結界內部，但現在作為遊客卻輕而易舉地進來，看到了這些。

那作為遊客是不是可以探知整個社區裏的一切隱秘了呢？

吳成不禁感概，這似乎也不錯。難怪馬仔那些駭客可以販賣各個社區的情報。

不過馬仔似乎不是以遊客狀態進入地獄之門，吳成仔細回想了一下和馬仔相關的情景。

成為遊客似乎是帕斯卡的作用，但帕斯卡並不是遊客，而是能真正參與到虛擬社區里，並施加影響。

果然資深駭客的實力十分可怕。

吳成拿出那塊帕斯卡給他的小木塊。

“以夢境為基礎，以算法為框架，建你之空間，築你之世界，得你之自由。”

吳成想起帕斯卡離開時，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