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得救了
夏夜裏的雨來得急驟,片刻的功夫,外頭已經是一片雨瀑。
房頂上,院子裏,街道上……雨水回程小河連連往旁邊的野地里澆灌而去,泥土濕潤的氣息彌散開來,讓站在屋檐下的羅椿忍不住的深吸了一口。
雨,嘩啦啦——天地之間再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對羅椿而言,許淮算不得最重要的的人,可自從認識許淮以來,她從許淮身上感知到了人情的味道。
她還是夜寒衣的時候,一心只想着復仇,想着讓許淮幫忙,許淮從未說過幫,或者不幫……可即便如此,許淮所做的一切,卻都自然而然的將她歸納了進去。
她從未問過許淮為何如此,從前她不敢去問,怕本該無情的自己會受到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干擾,到了眼下,她更加的不敢去問了,她怕她接受不了許淮的死去。
羅椿在外面站了許淮,才又走進去,因為身上還有別的傷口剛剛包紮,他喝得葯又有安神的作用,此時正閉着眼睛休息。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就這樣,安靜的死去。
羅椿心裏如此想着,在許淮的床邊坐了下來,若是平日裏,羅椿大約不會如此,可眼下沒有旁人,許淮自己也睡著了。
她畢竟是個女子,即便身上背負着血海深仇,她依然是個女子。
女子的心會有柔軟的地方,會在某個角落裏默默的放上一個人。
羅椿輕聲道:“我好羨慕你。”
羨慕他沒有家庭的桎梏,沒有那血海深仇的包袱,羨慕他可以好好的去生活,認認真真的對待一個人。
羅椿苦笑了一下,若是她也能如此該多好啊?
她正看着許淮出神,卻不料有人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她乍然回頭,卻見宋嵐清正在靜靜的看着她。
羅椿擦了一下眼角的晶瑩,輕笑了一下:“你來了啊?也不吱聲。”
宋嵐清倒是想出聲。
只是,她的確不忍心打斷羅椿。
宋嵐清一直覺得自己累,和羅椿接觸得深了之後,才驚覺,羅椿比她大約要累上十倍,百倍。
宋嵐清輕聲道:“你喜歡他。”
羅椿別過頭去連連否認:“我沒有。”
宋嵐清道:“有喜歡的人,是好事。”
羅椿有些不解的看着宋嵐清,卻見宋嵐清又道:“你喜歡一個人,你會因為他而變得明亮,你自己也會,當你喜歡一個人,你就會有好的嚮往,會嚮往花開嚮往陽光,很多人會因為自己喜歡的那個人不喜歡自己而被澆滅了對生活的嚮往,可是你不會。”
羅椿本想否認,可仔細想了想,許淮都要死了,否認承認又能怎樣?
她苦笑了一下:“他是一道光,本該耀眼無比,而我就是那道黯淡,他雖然沒有說出口,可我的黯淡實在太強烈了,強烈到似要蓋過了他的光去。”
誰說不是呢?她身上的血海深仇那是當今天下最至高無上的那個人給的啊!他選擇來到溧陽,就選擇了無限的接近黯淡啊!
無論他對她的選擇是否關乎男女之情……羅椿又道:“我對他的喜歡,終究是對他的侮辱了。”
她遇見他時,他就像光一樣耀眼,他因她而黯淡,那是對光的侮辱。
宋嵐清看着羅椿,她何嘗又不是如此呢?
可是,她又能作何選擇了?
她知道許淮來了溧陽之後,心裏有一瞬是很高興的,可知道心裏想着,許淮來這裏的目的大抵是為了溧陽暴亂的事情,而羅椿便是主導者之一。
許淮一定是為了羅椿來的。
想明白這個道理之後,心裏的那一抹高興瞬間的就無影無蹤了。
可她的清高和驕傲,還有她的教養和過去都不允許她能接受這樣的自己,她寧願這份感情永遠的埋藏在心裏。
許淮大抵是想要拉一把羅椿的,既不能表明自己的心跡,又何不選擇成全呢?
她想了想,道:“我不懂得情愛之事,可我在書上看過這樣的話,兩個人的能力、位置旗鼓相當的時候,彼此遇見就是最好的選擇,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經歷過什麼,可我信因果信緣分,你能生出這麼多悲傷的情緒,大約是許公子也未曾對你說起過什麼,可他既然來了,無論是否是因為男女之情,這一份的衝動也實在是太鋒利了,在我看來,這樣的選擇無異於是一場他對你的海誓山盟。”
羅椿眼中閃着別樣的光彩,可這樣的光彩隨即又黯淡了下去:“終究是我害死了他。”
若不是他,紀無名又何嘗會盯上他,又何嘗會去逼他吃那三日殞,更不會幾次三番的至他於要命的險境中!
宋嵐清扶起羅椿來,看着她定定道:“你信我嗎?”
羅椿乍然看向宋嵐清:“你……有辦法?”
宋嵐清從懷裏掏出一個錦盒來,打開錦盒,裏頭兩隻精巧的青瓷小瓶。
她拿起藍色的那隻小瓶,從中倒出兩顆藍色的小藥丸子來,大約是多倒了一粒,又將其中一粒放了回去。
宋嵐清將那顆藍色的小藥丸子送進許淮的嘴裏,之後又收起那錦盒。
羅椿面色詫異:“這……你為何會有三日殞和六味清?”
三日殞,服藥之後,三日之期一到,大羅金仙也只能束手無策。
中了這三日殞的毒,沒有半點不適感,且只能在三天之內找到六味及其難尋的解藥,按照比例去配置方有解毒之效用。
而這解毒的比例,是一味秘方,這味秘方便存在當年沈富妻子的手上。
羅椿蹙眉道:“你也是沈富的後人?”
宋嵐清無奈的笑了一下:“原本以為這個秘密一直到我入了黃土都不一定會再被人知道,卻不料會許淮會中了三日殞的毒……”
六味清下去之後,許淮並未立即醒來,宋嵐清離開之後,羅椿便一直守在他的旁邊,一直到第二日,天邊泛起魚肚白。
一夜的雨急風驟,天亮之後雨停了,天空之間澄澈無比,一片清明。
許淮醒來,睜眼卻是自己躺下去后,閉眼之前的那頂帳子,羅椿正趴在他的床邊。
居然沒死?
許淮有些意外,坐起來,本想將床上搭着的毯子蓋在羅椿身上,卻不料羅椿向來睡眠淺,更何況在根本就沒好好睡着的時候。
只不過是布料摩挲的聲音,也立即驚醒了羅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