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聽你的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卓相燁佯裝靠在豪華椅子上閉目養神，五官如刀削般，濃墨一般的眉毛下面，緊閉的眼睛睜也不睜，低沉的聲音淡淡回應：“進來。”
助理刻意壓低了聲音：“卓總，有個事，必須要向你彙報一下……蘇經理已經在辦理辭呈，而且，他可能會提前去別的公司了。”
“要走，攔不住，對方給的工資很高嗎？”
“卓總，那邊直接讓他當總裁。”
“什麼意思？”
“是他父親的產業。”
林安安後知後覺地豎起耳朵聽。
卓相燁口氣非常不善：“敢背叛我者，必死！”
助理趴在卓相燁耳旁，小聲說：“我們的一些秘密信息，目前好像還沒有泄露，但是，既然是對手，卓總，我們還是小心為妙，我們不能被動。”
林安安低頭一看，她的手機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一條信息，輕輕一點，是蘇子位讓她下班后一起吃個飯。
到了一個西餐廳，林安安四下打量，目光在尋找熟悉的身影。
“這兒。”蘇子位招了招手。
他低低的嗓子一笑，聲音傳入林安安的耳朵里，完全感覺不到離別的情緒。
林安安一臉茫然：“蘇經理，你要離開了？”
“嗯。”
“這麼快？”
“嗯。我最後一遍問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不去，因為我簽了合同。”
“只要你願意，其他的問題交給我。”
“不，蘇經理，我得按我自己的人生軌跡生活。”
“好吧，但是，我會常回來看你的。”
手機響了，這回是媽媽。
林安安一臉疑惑，自語：“媽媽很少主動聯繫我，有什麼事？”
“喂，安安哪！你現在在哪？我告訴你一個事，你可要穩住了，你爸爸……他……他……因為突發腦溢血……剛才離開了……嗚嗚嗚嗚嗚嗚……安安？安安，你爸他還沒等到出獄就離開了……他再也看不到你了……”
她磕磕巴巴：“不……不可能的，我的爸爸很健康，我上次才探望過他……媽，你說什麼胡話？”
“孩子，你爸爸真沒了，你趕快回來吧……”
林安安失神地坐着，一言不發。
蘇子位看她表情不對勁，一下子也蒙了，問：“怎麼啦？安安。”
“我爸他……已經去世了……嗚嗚嗚嗚嗚嗚……我……我該怎麼辦？我以後該怎麼辦？我爸答應過我，讓我好好工作，等他出獄，我們一家再團聚的……嗚嗚嗚嗚……”
蘇子位兩大步邁到安安身邊，一把將她抱進懷裏，他輕輕地幫她擦掉眼淚，反覆地撫摸着她的頭。
林安安已經無法進行思考，只是一個勁地哭。
蘇子位不知怎麼安慰她，就靜靜地隨她哭，緊緊地抱着她。若是以前，蘇子位這麼抱着她，她聞見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定會閉上眼睛，使勁嗅個夠。
而此時，天塌了，悲傷阻礙她所有感官的敏感度，她只知道，她完了，再也沒有人為她擋風遮雨了，那個最疼她的男人離開了這個世界。
結束了哭泣，她的臉上都是淚痕。
蘇子位憐惜地看着她，長長的睫毛上滿是淚水，好像展翅的蝴蝶一般：“安安，你好好休息一下，準備回家吧，我陪你。”
“不用！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好吧！”
回到住處，林安安坐在床前的地板上，把自己蜷縮起來，雙手抱住膝蓋，把頭埋在膝蓋上，眼睛微閉。
她想起他爸爸的趣事：她媽媽在拖地，她爸爸急忙上前勸道：“身體不好就歇着，怎麼能幹這種粗活呢？以後你就好好在客廳嗑着瓜子吃着零食，這種粗活就讓其他人來做好了。”然後，她爸爸就把拖把遞給了正在客廳嗑着瓜子吃着零食看電視的林安安。
她對着爸爸喊：“爸，你有毛病啊？”
她爸爸嘿嘿一笑：“別光顧着吃，當務之急是運動減肥。”
她爸爸一個大男人，下班后每天都會在地下車庫停車后，不回家，而是堅持獨自一人在那裏發發獃，很顯然壓力太大，公司快要破產，又遭人陷害，欠了很多貸款，但他又不想把這個壞情緒帶給家人，林安安發現了，她明知道爸爸在地下車庫的車裏，但還是裝作不知道打了個電話，她爸爸說很快就回家了。
然後，過了一會，她端着兩杯橙汁，敲了敲爸爸的車窗戶，說：“爸，要不要干一杯？”
她一說完，她爸爸破涕為笑。
所以，她爸爸說：孩子，生活不容易，但是因為有你，一切不容易都會變得容易，雖然現在很苦，但以後絕對會變得很甜。
……
而卓相燁顯然有點喝多了，他害怕蘇子位一離開，就會帶走林安安，他什麼事都做不了，他隱隱覺得，蘇子位辭職這事不一定單純，但是究竟怎麼樣，他也許永遠無法得知。
他從始至終都是一個旁觀者、暗戀者，他們的一切與他無關。
田娜娜出現了，問他：“卓總，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
卓相燁的笑容有些牽強，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頹廢的味道。
“卓總，我會加倍對你好，取代你初戀的位置，只要你給我時間，給我機會。”
他含糊不清地說：“我……做不到，我……不值得你對我好。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
林安安撥通了卓相燁的號碼，他斷斷續續說：“喂，安安，你怎麼了……你在哪兒……我現在去找你。備車！備車！”
助理把他送到林安安住處，他跌跌撞撞敲了下門，歪歪扭扭進去了。
林安安面無表情說：“卓總，我在電話里說得很清楚了，我只是向你請假，不用你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聽你的。”
“卓總，我爸死了，我要請一周的假，我的工作已經交待給田娜娜了。”
他沉默了一會，盯着她看，問：“你還好嗎？安安。”
“怎麼可能會好？我定了明早7點的機票。”
“我陪你，我送你。”
“不用，這種事只有我自己來承受。”
“你說的對，但我不聽你的。”
“卓相燁！”她吼了他一句。
“嗯，安安，你聽我的，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我理解你，但請你讓我待在你身邊。”
林安安沉默了，說也奇怪，她對於蘇子位的照顧，總覺得是一種負擔，不想麻煩他，而對卓相樺卻大不相同，不怕麻煩他，不怕打擾他，甚至接受他的幫助，接受他的預支工資。
她冷靜鎮定地說：“我不想困擾你，我明知道你喜歡我，還留你在我身邊，我這樣做是不對的，我從小就好強，一個人也習慣了。”
“你的三觀很正，但我還是不聽你的！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她沒有被打動，語氣還是那種陌生人的生冷：“你走吧，卓總，我今天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卓相燁沒趣地說：“好，安安，你照顧好自己，我回去睡會兒。”
他剛轉身，腳底一軟，頭腦一暈，跌坐在地，他還是抓住桌角，想撐着站起來……
夏夜有點涼意，卓相燁徹底清醒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四點了。他回憶着酒後的場景如夢一般，從去見了林安安，謙謙和有禮帶他回來，再到沒洗澡直接睡在地板上……
最後方才想起林安安訂了早上7點的機票。
他吩咐助理備車，趕往林安安住處。
他佇立在門口，發現屋裏燈亮着，原來安安一夜沒合眼。
一陣心疼，她表現得有多堅強，內心就有多脆弱。
他的心底又湧起憐惜的情愫，他忽然想起昨天見到林安安，她故作堅強的樣子，她柔弱的臂膀顯得那麼無力，他很想抱抱她，但他忍住了，因為他有點醉了，他自己都站不穩。
不知何時，門開了，林安安看到了等候多時的卓相燁。
她不解：“我把話都說到那份上了，你怎麼還是來了。”
卓相燁走上去，盯着她的臉看：“根本沒睡吧？眼睛都哭腫了，現在走吧。”
她也無力再反抗，像個聽話的孩子拖着密碼箱坐上了他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