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打算

黑暗中，夜風徐徐，蛙聲和蛐蛐聲不絕於耳，空中時不時飛過一隻提着燈籠的螢火蟲。

呂茶耐心地等待了會，就聽見“吱呀”一聲，緊接着“咚”的沉悶一聲，像是人從高處跳落到地面上的聲音。

隨着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一道嘶啞的男聲傳來，“阿—茶！”

呂茶高興得趕緊用手抹掉臉上的淚水，朝月下那道彎腰曲背的黑影揮手道，“宋悉哥，在這。”

宋悉看見那來回揮舞着的小手臂，寵溺一笑，蹲着身子，像只狼一隻跑了過去。

一看見呂茶，來不及喘氣，他就把手裏握着的綠豆餅遞給她，喘息着道，“阿茶，餓了一天了吧，快吃吧。”

看着對面那張黑乎乎，看不真切的臉呂茶難忍心痛，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整個人不禁哭得一抽一抽的。

宋悉驚慌失措了會，蹙眉凝目的仔細看她，才發現她臉頰和眼睛一片青腫，他眼睛一酸，熱淚含在眼裏，嘶啞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的問道，“他們打你的嗎？”

呂茶趕緊頷首垂眸，微微偏頭不給他看，兩隻小手默默地拿過他手裏的兩個綠豆餅，一邊流着眼淚一邊輕輕地咬了一口。

淚水混着餅一起流進嘴裏，苦澀得讓她沒有一點食慾。

但想到自己上輩子是死於胃癌，她還是強迫自己把兩個餅都吃了下去。

宋悉滿腹心酸的看她吃完，用手背輕觸她青腫的臉頰，“走，我帶你去田裏。”

說著，他就牽着她的手向坡上的林子走去，等下了坡，下面有一方渾濁的魚塘，隔着一條小河，就是村裡一片連一片的田。

因為剛割了稻子，田裏到處散落着稻草垛。

他和她來到一個稻草垛前，他偏頭朝她微笑一抹，“你等我會。”

他鬆開她的手，湊到稻草垛旁，便蹲身扒草，扒了兩下，一隻綠皮大青蛙就跳了出來。

他目力極佳，加上田裏一片空曠，月光如銀，他身子往前一撲，便用兩隻手掌蓋住了那隻青蛙。

他把青蛙逮在手裏，然後隨手扯了一根稻草，綁在青蛙一隻腿上，回頭遞給呂茶。

夏季稻子成熟時，田裏的青蛙最多了，而特別是在割完稻子，青蛙無處藏身，所以只能躲到草垛下。

農村裏的孩子就最喜歡翻草垛捉青蛙了，每次翻一個草垛，就會蹦出兩三隻青蛙，青蛙跳得又不快，不出一個小時，就能捉到好多。

捉了一會，宋悉覺得差不多了，這才收手，然後帶着呂茶去一處偏僻地烤青蛙吃。

路過一片菜地時，宋悉讓她在外面等自己一會。

不到一分鐘，宋悉就從菜地里跑出來，他把手裏兩條結實的黃瓜亮給她看，笑道，“這是我公公（爺爺）種的，你先吃點墊肚子。”

說著，他就跑到不遠處的小河旁洗黃瓜。

看着他遞給自己的兩條黃瓜，她微笑的拿了一條，“宋悉哥也吃。”

宋悉卻搖搖頭，把另外一條黃瓜硬塞進她手裏，抿嘴笑，“都是給你的。”

來到一處掩人耳目的田裏，宋悉用兜里的小刀把青蛙都處理乾淨，然後又用帶來的小鐵絲把青蛙串成一串。

等宋悉從河邊回來，呂茶已經把火生好了，宋悉笑着來到火堆旁蹲下，便開始烤青蛙。

呂茶將黃瓜掰成兩段，遞給他一段，“宋悉哥。”

宋悉笑笑，沒有接她朝自己遞來的黃瓜，而是默默拿過已經被她咬了一口的另外一段，因為這段是尾部，而她遞給自己的才是頭部。

吹着夜風，吃着清香的黃瓜，再抬頭望着滿天繁星，呂茶不禁微笑感慨道，“真好。”

正在烤青蛙的宋悉淺淺一笑，隨之面容一沉，帶着幾分散不開愁緒，“阿茶，等我去當兵后......”

他很想帶她一起走，可是他也知道，像他們這樣既沒讀過多少書，又沒一技之長的出去討生活，加上年齡又小，只會淪落街頭。

這個時代農村人要想出人頭地，只能靠當兵提干或者讀書上大學。

如果當兵就能夠護她一輩子，那不管多苦多累，他願意當一輩子的兵。

呂茶抬眸望着火堆對面的大男孩，濃眉大眼，稚氣未脫樣，她不禁展顏一笑，“宋悉哥，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她咬咬唇，長長吐口氣，“宋悉哥，其實我打算去城裏。”

宋悉一驚，隨即想到她現在的處境，擰眉沉思片刻，像下了很大的決心，點頭道，“阿茶，那我們就去城裏。”

他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去城裏吧？就算乞討，有他和她在一起的，還能作伴取暖，要是遇上了壞人，他也能護她周全。

呂茶聞言掩嘴一笑，明汪汪的大眼看着他，“宋悉哥，你不用陪我，我既然決定要去城裏了就一定有辦法安身。”

“可是...”

“宋悉哥，相信我！”暖暖的火光在她眼睛裏一晃一晃的，她揚起一抹微笑，“我已經長大了，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今天我把宋小給打了，所以他們才報復的我。”

宋悉萬分驚訝，“你打了宋小？”不可思議的臉上又帶着讚賞的微笑。

宋小明明是她的弟弟，卻仗着父母的寵愛總是打罵呂茶，因此，宋悉以宋小欺負自己妹妹的名義胖揍了宋小N次，私底下也警告他要是再敢欺負呂茶，他見一次打一次。

偏宋小是那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剛被宋悉揍了的那幾天還比較老實，過了三天，就又不怕死的欺負呂茶。

宋悉只能又讓妹妹去找宋小一起玩，每次剛玩不到五分鐘，宋悉妹妹就會莫名大哭，還喊着宋小打她。

這時，宋悉就會適時的跳出來，狠狠地揍宋小一頓。

宋小向父母告狀宋悉老是打他，宋悉卻反咬宋小先欺負了他妹妹，他妹妹打不過宋小，所以他這個做哥哥當然要出頭了。

搞得後來宋小看見宋悉妹妹就怕，偏宋悉妹妹老是隔三差五的貼上來要和他一起玩，為了躲她，他就跑，她卻在後面一邊追一邊跑，說他欺負她。

每次她話剛說完，宋悉就會從天而降將他一頓胖揍。

宋小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