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番外大結局
宴會前她打聽過榮妃的習性,知道榮妃好飲茶,所以算準了時間,故意打翻茶水離開宴席,為了製造賈氏也不在場的事實,她故意壓倒賈氏,讓賈氏也不得不離席,並趁機順了她的手帕。
進了偏殿後,她趁着一個人換衣裳的時間,用輕功從窗子溜出去,給榮妃獨一份的茶水下毒,那毒藥是她精心挑選的,毒性看似猛烈,但一時要不了榮妃的命,只要及時救治,就可性命無憂——她並不想置榮妃於死地。
到時候,只要榮妃毒發,又見到賈氏的手帕,那麼賈氏就很難澄清自己與此事無關,榮妃不會再相信她,而她的名聲也會因此敗壞。可是沒有想到的是,林側妃突然小產,榮妃因此成為頭號嫌疑人,又因為那毒性特別,要不了人命,誤打誤撞讓宣帝以為榮妃在使苦肉計,她更沒想到的是,給林側妃奉湯的宮婢聞到了白梅香,讓她因此成為謀害林側妃的嫌疑人,兩件事情交織在一起,使得整件事撲朔迷離。
在湯里下藥的人,無疑就是賈氏,即便不是賈氏,也是賈氏指使的。她親近榮妃,想與之聯姻,又想除掉她這個眼中釘,於是就有了這一箭雙鵰計——為榮妃除掉林側妃的孩子,又栽贓陷害她,一舉兩得。
可是,既然那湯里的葯是賈氏下的,那綠豆卷里的葯又是誰下的?林側妃並沒有喝下那湯,卻吃了綠豆卷,如此說來就是有人在賈氏之前下了葯……
甄榛思索着,總覺得有什麼被忽略了。
“小姐,小姐?”
聽到秀秀的呼喚,她回過神來,抬眸將對上秀秀擔憂的目光。
“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事?”
甄榛露出一個疲倦的笑容,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只是今日的事情太多,累了。”
秀秀咬着唇,秀凈的臉頰上滿是慚愧。
“如果我能陪在小姐身邊就好了。”
甄榛伸手捋了捋她柔軟的額發,微微笑道:“行了,我沒事,你先安心養好傷再說。”她說著轉身欲走,準備回屋休息。
瞥見床邊那盆細竹的時候,她的腳步頓了頓,走過去仔細看了看,柔和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她們這回可比上次急躁多了,這竹子這麼快就便紫了,可見藥性也大了很多。”
她的聲音清脆低婉,卻充滿了譏誚。
這竹子能試出毒性,秀秀每日喝的葯都拿來澆了這盆竹子,這才一個月沒到,竹子就變紫了,再過些日子,怕是要變黑了。
以前在南方的時候,師父就送過一叢這樣的竹子給她,她每天都拿春雲燉的參湯澆竹子,那竹子的顏色越變越深,直到春雲不敢再給她做湯的時候,那竹子已經變成了黑色。
秀秀瞪着那竹子沒有做聲,臉上漸漸顯出決斷之色。
……
六皇子燕嗣宗才回到府里,安置好自己的側妃,外頭就有人稟報,說懷王來了。
燕嗣宗聽到這個消息,心裏就明白了幾分——懷王今日去了南大營,原本應該明天才回來,眼下徹夜回城,想來是知道了今日宮中發生的事情。
他有點心虛,不知道自己的三皇叔知道了真相,會是什麼反應。
還不等回稟,懷王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外。
深沉的夜色里,那頎長的身影,帶着強大的氣勢洶洶而來,一舉一動都顯示出來者不善。
燕嗣宗心底苦笑,看來三皇叔什麼都知道了。
“三皇叔……”
懷王站在門口,也不說話,就是一聲不吭的看着他,燕嗣宗被看得心虛,苦笑了一聲,準備豁出去,於是開口請他進屋:“有什麼事,三皇叔先進來再說。”
懷王進了屋,冷冷道:“你要做的事,我從未乾涉,可是你這次做得太絕,牽扯到了無辜之人。”
他在南大營得知宮裏的事,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顧不得披星戴月,就馬上趕了回來。
“三皇叔不必動怒,這次將事情都推到夏貴嬪身上,賜她一杯鳩酒也不算冤枉她,這也是皇后的意思。”燕嗣宗坐下來,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倒也不再心虛了。
林側妃在榮妃生辰宴上小產,其實是他設計的,這一點,林側妃也是贊同的——他們的孩子先天不足,府里的心腹醫正給林婉柔做過診斷,這孩子根本沒辦法長到出生,前幾日已經頻頻出現滑胎的跡象,適逢榮妃生辰,既然他們的孩子註定無法來到這個世上,那麼就給榮妃送一份“大禮”吧。
那綠豆卷里的墮胎藥,是林婉柔自己下的。
沒有人會想到林婉柔會給自己下藥,而且他的人已經在宮中準備好,到時候一口咬定是榮妃指使,那麼榮妃就罪責難逃,再難以與皇后抗衡。
這個計劃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將甄榛拉攏過來,明確的說,是要娶了甄榛。
林婉柔小產時坐在她的身邊,無疑會讓她的嫌疑最大,待事發后,他再出手相助,解除甄榛的嫌疑,甄家因此會欠他一個人情,而且不大可能再與榮妃交好,到時候他要求娶甄榛,幾乎是易如反掌。
沒有想到的是,榮妃竟然在關鍵時刻中毒,打亂了他的計劃。
最終,皇后得知了一切,無法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除掉榮妃的臂膀,也就是夏貴嬪,對於甄榛的計劃,也算是有所成功,卻比預想的要差許多。
他更沒想到的是,三皇叔得知消息后的反應,有些超出他的預想——
三皇叔並不喜見那些腌漬的手段,可是也不排斥,而且如果三皇叔願意,做起來會遠比他還得心應手。
生在皇家的人,若是不懂手段,就只有被人算計的份兒。
三皇叔似乎很在意這次牽扯到的人,或者說,他在意某個人被卷進來……
“三皇叔,母妃自幼丟下我不管,當年要不是有你護着,這個世上早就沒有我燕嗣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是清楚的。我從未想過要為難誰,可是身在這個位置,倘若我不夠強大,就會被吞噬掉,有些事我不得不為之。”
他偏過頭,望着外面漆黑的一片,低聲說道。
“即便我現在不比老八相差多少,可是我不能讓他得到更強大的支持,所以,即便丞相不支持我,也不能支持老八,我的機會不多,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娶了……”
“我幫你。”
燕懷沙突然打斷他的話,斬釘截鐵的吐出三個字。
以前他護着燕嗣宗,只是不想看到燕氏血脈殘缺,再加上燕嗣宗與他脾氣相投,所以會對這個皇侄相助頗多,但是極少參與燕嗣宗的謀划,燕柏舟和朝中許多大臣都以為他是支持燕嗣宗的,就連一些依附於燕嗣宗的大臣也是這麼認為的,但實際上,他從未明確過會幫燕嗣宗謀取儲位。
突然的,他就答應了,好像是為了保護什麼,不得不做出的犧牲。燕嗣宗愣了一愣,心底越發的明確了一個想法——三皇叔對某個人上心了。
燕懷沙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個不比自己小多少的皇侄,似墨似藍的眸子裏舒捲着莫測的雲煙,朦朦朧朧的,看不清他的真實情緒。
“此事到此為止。”
他丟下一句話,轉眼消失在濃重的夜色里。
月似銀鉤,天邊疏朗的掛着幾顆寒星,薄雲似霧,若隱若現的遮住朦朧月華。
半夜裏,青蘭腹痛難受,生生從睡夢裏醒過來,感覺自己撐不住了,她顧不得太多,連忙披上衣裳推門而出——甄榛在她來到秀風院的第一天,就給她單獨分配了一個屋子,雖說是貼身丫頭,卻從未要她去守過夜,可見甄榛還是沒有十成十信任她。
她並不在意這些,既然馮管家要她來秀風院伺候,那她盡心伺候好主子,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就行,至於主子不相信她,日久見人心,以後主子自然會見到她的好處的。
過了約莫一刻鐘,青蘭一身輕鬆的回來了,在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她敏銳的感覺到了屋裏有異樣。
一股淡淡的檀香雜糅着胭脂香氣瀰漫在屋子裏,時斷時續,似有似無。
這香氣很特別,也很熟悉。
她面帶驚色,遲疑了片刻,猶豫着到底該不該進去。
“青蘭。”
黑暗裏,低低的傳來一個微微暗沉的女聲,帶着不可忽視的威嚴,和些許不耐煩。
青蘭一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心頭登時一驚,連忙走進屋,迅速的關上門,三步做兩步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心裏雖是驚疑不定,可是震驚遠遠大於疑惑,幾乎是一走過去,壓在咽喉里的話就脫口而出——
“夫人深夜來此,不知有何吩咐?”
藏身昏暗中的人徐徐走出來,那婦人的臉是再熟悉不過的,年約四十,看起來卻遠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眉目清麗依稀可見風韻猶存。
來者正是丞相夫人,賈氏。
青蘭很是疑惑,平素有什麼事,都是孔嬤嬤來通知她,為何今晚半夜三更的,賈氏會親自前來?難道是今天的事情?
“吩咐你的事,可有做好?”
賈氏的聲音有些低啞,顯得有些生硬,與往時的溫柔平和略有不同。
青蘭正疑惑着,不經意瞥見賈氏那冷然的目光,連忙收斂了心思,低聲答道:“一切皆按照夫人吩咐,不敢有所怠慢。”
“不敢怠慢?”賈氏哼了一聲,“那為何秀秀那小蹄子半點事也沒有?莫不是你讓人發現了?”
青蘭聽到這受到質疑的話,登時有些不悅,她為賈氏做事沒錯,卻並非心甘情願,若非賈氏救過自己的家人,欠下賈氏一個天大的恩情,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幫助賈氏害人。
還不等她出言辯解,又聽賈氏說道:“本夫人看不止是你,連孔嬤嬤也越來越不中用了,那秀秀屋子裏頭擺着一盆竹子,你可知道那是何物?”
青蘭搖頭,聽賈氏的話,那竹子似乎有異,現在仔細回想一下,倒真是覺得那竹子有些妖異的地方,但是說不出怎麼個不對勁。
“那竹子來自極西之地,從來絲毫污垢不沾,所以,但凡碰到不幹凈的東西,就會變顏色,若是碰到毒物,毒性越大,則顏色越變越深,從紫色變成黑色。”
青蘭聞言臉色一白,第一個想法就是秀秀都知道了?或者說,甄榛也知道了,因為秀秀說那竹子是甄榛送給她的生辰禮物。
青蘭驚疑不定,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馬上品味出了一絲不對勁,既然賈氏知道那竹子的作用,為何不告訴她?
“夫人是如何得知的?”
賈氏聞言輕輕一笑,好似聽到了一個機器好笑的笑話。青蘭看着那巧笑嫣然的小臉,只覺得一陣不詳。
“那是因為呀……”
青蘭的眼睛逐漸瞪大,張着嘴,卻一絲聲音也喊不出來。
她被點穴了。
只見賈氏盈盈一笑,那笑容里有着她所熟悉的狡黠,素手一抬,摸到臉側的頜骨,一張秀麗無暇笑意盈盈的臉龐出現在她眼前。這張臉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可是她在此刻看來,卻只覺得那是吃人的妖魔,背脊陣陣發寒,平素里無比熟稔的稱呼就在壓在咽喉里,卻只是張着嘴,一個音節也發佈出來。
“因為那竹子是我送給秀秀的。”
甄榛淺淺一笑,歪着腦袋看着青蘭一副活見鬼的模樣,只覺得好生有趣。
“想不到吧,青蘭。”甄榛把玩着手裏的面具,她漫不經心的說道,青蘭卻能聽出她語聲中的寒意,心中的不詳終於得到了驗證——原來是自己快要死了。
她相信,甄榛既然在自己面前袒露了真面目,就絕對不會容自己活到第二天。
“賈氏能用香氣構陷我,或許她沒有想到過,我也會用這一招。”甄榛抬眸看着青蘭,清凌凌的眸中寒光凜冽,殺機瞬間閃現——
“我不希望是你,可是沒想到……你今晚太讓我失望了,青蘭。”
她低聲嘆息,心中也是千迴百轉,對於給秀秀下毒一事,她原以為只是孔嬤嬤暗中進行,青蘭並不知情,後來發覺她喜歡旁敲側擊的問以前的事,秀秀起了疑心,並告訴了她,於是她從此保留了幾分警惕,果然發覺了青蘭與孔嬤嬤有所接觸,但是一直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她真的是賈氏的人。
直到今天在春寧宮,她在偏殿更衣許久未出,青蘭第一反應不是先叫一聲,以示尊敬,而是好像擔心她不在,直接沖了進去。後來,她因為身上的香氣險些被陷害,這一點,若非是身邊相熟的人,哪裏會使出這樣細膩的法子?在出宮的路上,青蘭沒有關心她的事情,卻是跟她打聽白天的事,這不得不叫她起疑心。
今晚這一試,果然證實了她的懷疑,青蘭是賈氏的人。
真沒想到,賈氏的手竟然伸的這麼長,連馮管家那裏特派過來的人,都混着賈氏的眼線。
賈氏這麼做……甄榛有些疑竇,難道賈氏花費這麼多的心思,就是為了除掉自己?
她相信青蘭能來她的身邊伺候,並不是偶然,沒有青蘭,還會有紅蘭,紫蘭……總之,賈氏不會放過她。
除了秀秀,真是沒人可以相信了,連朝夕相處了幾年的春雲都心中存着歹意,難怪她們會着急除掉秀秀——除掉秀秀,就等於剪掉了她的臂膀,饒是她擦翅也難飛了。
這註定是一個不安靜的夜晚。
半夜三更,夜起的青蘭不小心落入院前的那池小湖裏,也不知她是不是中了魔怔,她落入水中也不知掙扎,那隻及人腰深淺的池水差點將她淹死,幸虧同樣夜起的婢女聽到動靜,急忙喚來人將她救上來,時值天寒地凍,青蘭上岸時,已經只剩下半條命。
如今她現在是甄榛身邊的大丫頭,這一番意外自然驚動了甄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