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宴會
陳蓉聽完魏紫蘇的稟告，臉色十分難看。
“表哥這是什麼意思？！在本宮的甘泉殿外徘徊了許久，結果卻去了吳氏那個賤人的屋子。他眼裏還有沒有本宮這個妻子？”
魏紫蘇連忙勸慰道：“太子妃娘娘，請恕奴婢多嘴：太子殿下對您情深似海，您的位置豈是吳氏一個小小的側妃可以撼動的！”
“就算如此……”陳蓉一張嬌媚的容顏陰雲密佈，她低喃：“就算如此，我和表哥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陳蓉的內心一日日的被嫉妒和失望所啃噬，如今早就喪失了理智。
恍惚間，憶起舊事，似乎從謝晏和返京之後，自己的日子就開始變得難過了起來，到了如今，不僅家族離散、雙親早逝，就連答應自己不納二色的表哥，兩個側妃一起進門，甚至還讓東宮裏一個低賤的女官懷了身孕……
陳蓉的眼角滲下一滴淚。
她望着鏡中的自己，以前瑩潤的肌膚像是失去水分的花兒，透着粗糙和暗黃。
陳蓉拿起剔紅梅花形盒子裏的珍珠粉，一點點在臉蛋上抹勻……
她攬鏡照了照，突然間抬手，將銅鏡一把打翻，埋在梳妝枱上痛哭了起來。
魏紫蘇跟在陳蓉身邊這麼久，早就了解她的習性，這個時候不敢再勸，只能不遠不近地站着……
陳蓉傷心不已，從一開始的失聲痛哭，最後嗓音沙啞，不斷抽噎着。
就在這時，從陳蓉的背後伸過來一隻手臂，在陳蓉的玉背上輕輕拍了拍，一聲嘆息之後，清雅的嗓音飽含着內疚和心疼：“蓉兒，是我不對，讓你受委屈了。”
陳蓉噙着一雙淚眼，怔怔地回過頭，與魏津的視線對上，她眼睛眨了眨，後知後覺地捂住了臉。
“你走……”陳蓉一臉的傷心和絕望。
魏津制止住她的掙扎，將妻子抱在懷裏，在陳蓉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蓉兒，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以後……以後若是我們一直都沒有子嗣，我就從宗室里過繼一個孩子，養在你膝下，你看可好？”
魏津從前打着借腹生子的主意，可是他沒有想到妻子的反應會這麼激烈。
因為舅父的死，魏津和妻子的關係本就岌岌可危，後來又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魏津深知，若是自己還是固執地想要一個和自己骨血相連的孩子，那他只會徹底的失去這個妻子。
在魏津心中，自然是陳蓉更加重要。
這也是魏津隔了這麼就才會來看陳蓉的原因。
聞言，陳蓉整個人都呆住了。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陳蓉神情獃滯。一雙眼睛緊緊盯着魏津，似乎在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
“你說的……都是真的？”
若是從前，魏津跟自己這樣說，陳蓉會開心地飛起來，可是現在，陳蓉只覺得難以置信。
在看到魏津肯定地點點頭之後，陳蓉先是一陣驚喜，繼而心中湧起一股空落落的感覺。
就像是一個長期忍受飢餓的人，原本只要一個包子就可以救活她，可是在她快要餓死的時候，面前出現了山珍海味，可她卻已經吃不下了。
沒有在妻子身上看到自己想要的反應，魏津心中一陣失望。然而，他也知道，自己一次次地傷了妻子的心。
想要消除隔膜，只能日後一點點地挽回了。
“蓉兒，相信我，我以後絕不會再辜負你了。”
魏津緊緊抱住自己的妻子，下頜輕輕磨蹭着陳蓉的秀髮，一滴透明的液體無聲地滾進陳蓉的衣領內。
陳蓉渾身一僵，瞬間放軟了身體，乖順地窩進魏津的懷裏。
她想，既然表哥為了自己做到了這一步，她願意試着再去相信表哥，忘記那些痛苦的過去，重新開始……
只是，陳蓉嘴上不饒人地說道：“表哥，你今夜為何會在甘露殿徘徊，事後卻又去了吳氏的側殿。”
魏津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可是妻子難得軟化了下來，魏津自然不會說實話。
他柔聲道：“等我登基之後，會將吳氏送去行宮，讓她在那裏終老。蓉兒，我只是內疚……”
今晚的驚喜一件接着一件，以至於陳蓉整個人都有些暈暈乎乎的。
陳蓉毫不懷疑地相信了自己表哥的話。
畢竟，以吳氏的相貌，雖然在尋常女子之中還算出眾，可比起自己卻是相差甚遠。
陳蓉相信，表哥沒有必要騙自己。
這一夜，陳蓉難得睡了一個安穩的好覺。即使半夜，魏津匆匆離去，也沒有破壞陳蓉的好心情。
陳蓉清晨醒來的時候，寢殿外邊傳來一陣陣的絲竹之聲。
陳蓉挑了挑眉，不悅地說道：“外邊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吵？”
其中一個宮女上前答道：“回稟太子妃娘娘，今日靖平侯回京，陛下在御花園裏安排了慶功宴，論功行賞。”
陳蓉最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因為魏津的態度患得患失，早就忘記了這樁大事。
宮人突然提起，陳蓉慢了半拍才想起來，她臉上柔和的神情消失了，臉上陰沉得彷彿能夠滴下水來。
陳蓉嫉恨交加地說道：“這次謝晗回京，陛下是不是打算給他加封……”
這個問題宮人答不上來，一時間愣在了那裏。
魏紫蘇一開始還打算置身之外，但這宮人如此木訥，這是在往太子妃的心上拱火。
魏紫蘇擔心殃及池魚，只能壓下不情願，上前一步呵斥道：“沒眼色的東西，沒聽到太子妃娘娘問話嗎？！既然答不上來，還不滾出去！”
宮人連連磕頭，直到將腦袋磕出血來，這才戰戰兢兢地退出寢殿。
魏紫蘇覷着太子妃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娘娘，靖平侯一力平定了扶南的亂局，功在社稷，陛下……”
“不必說了！”陳蓉不耐煩地打斷了魏紫蘇的話。
她目光怨毒地說道：“本宮知道輕重。本宮只是感慨，為什麼自己沒有這般出色的兄長。謝晏和這個賤人，憑什麼她的命就這麼好！”
堂堂太子妃，不僅言語粗俗，謾罵的還是一國皇后兼自己的婆母，魏紫蘇的蛾眉不着痕迹地蹙了蹙。
儘管內心裏對太子妃十分不屑，魏紫蘇臉上卻笑吟吟地恭維道：“娘娘，這頭頂上的天說變就要變了。您才是笑到最後的那個人。”
“你倒是嘴甜。”陳蓉輕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只是眉宇間的氣惱之色漸漸消退了。
魏紫蘇見狀，頓時鬆了口氣。
現在可正是太子殿下要緊的時候，魏紫蘇可不希望太子妃娘娘節外生枝。
更何況，太子殿下臨走之前吩咐過，讓自己務必照顧好太子妃娘娘。
……
東宮發生的對話，魏津已經無從得知。
他將半個時辰前才趕回皇宮的皇帝迎到御座上面，當著文武百官斂衽行禮：“兒臣餐見父皇，父皇萬安。”
魏津漫不經心的目光在御花園內環視了一圈，視線從朝臣身上一一掠過，淡淡道：“太子今日安排得甚是妥當。看來往日是朕對你太寬縱了。”
魏昭的話並不是很重。可魏津仍是面色一凜，語氣恭敬地說道：“父皇，兒臣慚愧。兒臣日後定當三省吾身，絕不讓父皇失望。”
“你有這個心思便好了。”魏昭拿起案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魏津識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端起酒杯，朝着自己的父皇遙祝道：“兒臣敬父皇。”說完，將杯盞里的酒液一飲而盡。
魏昭端起酒杯，仰首灌下，吩咐道：“開宴。”
場中坐着的大臣一齊酒杯，齊聲高呼道：“臣等敬陛下。”
魏昭再次將金樽里的美酒飲盡。
御花園裏的絲竹之聲漸次響起，教坊司的舞姬登台獻舞……
一時間，御花園內儘是推杯換盞的聲音。
魏昭坐在上首，揮退了服侍的宮女，他親自執壺，自斟自飲。
魏津一直留心着自己父皇的一舉一動。見狀，他拿起杯盞，一不小心，酒液全灌在了袖子裏。
魏津連忙跟自己的父皇告罪，藉著更衣的借口從御花園離開。
走到一處偏殿，魏津停了下來，一個眼生的小太監將他引進偏殿內。
葛文清是藉著樂工的身份混進來的，見到魏津進來，他連忙站起身。
“太子殿下，事情有變，靖平侯謝晗行蹤不明，我懷疑，陛下已經對你生出了戒心。”
否則該怎麼解釋，這個時候陛下應當論功行賞了。可靖平侯卻連一個人影都不見。
“不可能。”魏津想也不想地說道。
葛文清無聲地皺了皺眉，面色凝重地說道：“太子殿下就如此肯定嗎？”
魏津冷笑：“那是你不了解孤的父皇。父皇他一向都是防患於未然。若是父皇當真察覺到了孤的心思，那孤也不會好端端地站在這裏了。”
“難道太子殿下就沒有想過，陛下也許是想要將你我一網打盡？”葛文清挑了挑眉，並不認同太子的言論。
兩個人話不投機半句多，最終，魏津率先開口道：“當務之急，是把謝晗找出來。此人用兵如神，是孤的心頭大患。”
魏津說到這裏頓了頓，溫文爾雅的容顏浮上一絲狠戾之色，他冷聲道：“若是發現了謝晗的蹤跡，不惜一切代價，就地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