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無以為報
或許是不能讓老師丟臉的信念在支撐着陸橘,陸橘拿出了十二萬分的努力,完全將這一次小學生開學典禮的才藝展示當做是某重量級比賽來看待。
慕星和慕辰很喜歡聽鋼琴聲,每次由奶媽餵飽了之後,就會抱過來聽鋼琴,每每此時,陸橘都會將鋼琴彈得格外溫柔,看着兩個小小嬰兒一模一樣的眼睛、鼻子和嘴巴。
只是哥哥慕辰更加沉穩一些,大多數時候都不哭不鬧,安安靜靜的睜着大眼睛四處看,弟弟慕星要調皮一些,身邊只要沒了人就會嚎啕大哭,陸橘一度覺得這點一定是隨了慕傾袂的。
畢竟她小時候那麼乖,可從來都不會這樣。
只是在聽她彈鋼琴的時候,慕星和慕辰兩兄弟都會安靜下來,一齊眨動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每每此時,陸橘的臉上都會洋溢着母愛的光輝。
齊娜來過一次,看見陸橘終於又振作起來,才算是放了心。
九月初,九兒升入小學。
陸橘出席了入學典禮,在醫院和家裏養了許久,出來呼吸新鮮空氣之後感覺人好像都活過來了一樣。
巧合的是。
在同一學校的同一班級,陸橘領着九兒,撞見了領着甄琉的夏禾。
“夏禾?好巧!”
“好久不見!”
夏禾熱情地和她打招呼,看着她又微微嘆息,“你真是瘦了不少啊。”
“是嗎?”陸橘摸了摸臉,微微笑了笑,她最近都已經稍微胖回來一些了,而且最近的營養食譜已經在慢慢調整了,再過不久,她或許就能恢復到原來的水平了。
陸橘的鋼琴表演帶來了很好的效果,起碼對於小孩子們來說,這種級別的演奏不是任何時候都能聽得到的。
和九兒一個班級的女孩子們已經開始圍着九兒問東問西了。
典禮結束之後,九兒拉着一個看上去有些怯懦的小女孩兒走過來,“媽媽!”
“怎麼了九兒?”
陸橘微微蹲下身,看着那個始終躲在九兒身後,一張臉好像都憋得通紅的小女孩兒,“這是你的新同學嗎?”
“嗯!”
九兒點點頭,“她說想學鋼琴!”
陸橘一怔,“想學鋼琴?”
“……嗯,”這一聲來自於那個怯懦的小女孩兒,陸橘沒有想到她竟然還願意開口,此刻還睜着一雙大眼睛明亮無比地看着她,“阿姨……我也能,彈得那樣好聽嗎?”
“你很喜歡鋼琴嗎?”陸橘微笑着問她。
小女孩兒十分用力地點點頭,“很好聽!”
“那就一定可以的。”
只要你拼盡全力去做一件不那麼異想天開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做到的。
慕星慕辰三個月的時候,陸橘的身體狀況終於能允許她親自餵奶給他們了。
陸橘激動的都掉了眼淚。
就因為這,慕傾袂和兩個兒子的矛盾再次升級。
陸橘一開始還要求睡在嬰兒房,堅持每天夜裏都給孩子餵奶,這件事被慕傾袂毫無迴旋餘地地駁回了。
家庭醫生也建議最好不要這麼做,一是身體狀況不允許她太過勞累,二是她現在的奶水也並不是很充足,就算晚上一直守在嬰兒房意義也不大。
陸橘只好退讓了。
為了讓陸橘沒有那麼多時間胡思亂想,慕傾袂鼓勵她投入更多的時間在鋼琴上,恰巧陸橘剛從九兒的開學典禮上回來,又有跟那個小女孩兒的一番對話,正有心想要做點什麼。
在慕傾袂的幫助下,陸橘開始着手創辦鋼琴學校,帝都雖然也有此類的藝術院校,但是大多數都是高中之後才有的,初中及以前,小孩子就只能報一些培訓班,等到高中或者大學才能夠系統學習。
陸橘創辦的這所學校。
除了小初必學的科目之外,系統地整合了鋼琴的入門基礎中等高級的知識,是唯一一座私立卻免除學雜費的學校。
她想讓所有喜歡鋼琴的小孩子都能夠在最好的年齡接觸到鋼琴,擁有更加寬廣的可以選擇的未來。
創辦學校的事業進行的如火如荼。
陸橘忽然收到了柳丞哲的電話。
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她甚至有點恍惚,印象里已經很久都沒有接到這個電話了。
“喂?”
電話那頭頓了整整五秒鐘,柳丞哲的聲音才有些縹緲地傳過來,“怎麼樣?還好嗎?”
還好嗎?
標準的故人相逢問候語。
陸橘聽着卻覺得很不是滋味兒,只得禮貌性地回問一句,“嗯,你呢,在國外怎麼樣?”
“我準備要結婚了。”柳丞哲的聲音帶了幾分不怎麼真實的笑意。
陸橘微微一怔。
他要結婚了?
但是想來也是,這一年多來他待在國外,會跟什麼人產生感情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陸橘沒來由地笑得輕鬆了一些,像是卸下了心頭的一塊重石一般,由衷地道,“那祝你幸福啊!”
柳丞哲並不道謝,而是話題一轉,“我打電話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父親這一年多都在我這邊。”
陸橘瞬間驚得站了起來,“在你那邊?為什麼?”
柳丞哲的聲音帶了點疲憊,“你先不要激動,聽我把話說完。你父親一直都有咳嗽的癥狀你知道吧?這其實是一種罕見的肺部疾病,他之所以一直沒去找你,就是怕你擔心他的身體,現在他已經接受了治療,並且治療的第一階段宣告成功,後續還會繼續在這邊觀察一段時間……”
陸橘始終安靜地聽着,末了,輕聲問道,“你在國外的這麼長時間,就是在研究我父親的病么?”
柳丞哲頓了頓,笑了,“別想太多,你可以認為是你父親為我們的研究做了貢獻,畢竟有他這個個例,我們才能開展更多的研究,以後能治好更多的人。”
陸橘咬了咬下唇。
她跟柳丞哲之間,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牽絆?
她忽然感覺十分慚愧,為自己剛剛聽到柳丞哲要結婚的消息感到輕鬆,而感到十分慚愧。
她那麼自私,心裏下意識地已經將柳丞哲當成了一個‘負擔’,可是從頭到尾柳丞哲又做錯過什麼呢?
他一直在幫她、救她,她卻一直在防他、躲他。
想說什麼呢?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無足輕重,相比於柳丞哲為她所做的一切來說,這幾個字都太虛無縹緲了,毫無意義。
可她能為他做什麼呢?
“柳教授……”陸橘的聲音有些顫抖,她又叫他柳教授,帶着點兒嗚咽,“你別再對我這麼好了,我真的……”無以為報。
柳丞哲默默地聽着,嘴角扯起虛無縹緲的笑,像是溫聲安撫一般,“這是最後一次了,陸橘。相信我,這是最後一次了,真的。”
研究室的燈光有些青白,柳丞哲收起手機,靠在實驗台邊久久不語。
祝我幸福?
陸橘,這句話誰都可以跟我說,唯獨你不能。
思雨從隔間出來,戴着淡綠色手套的手裏拿着一份論文,默然出現站在他身後,神情激動,“你給她打電話不是要報喜的么?你花了一整年的時間成立研究小組,幾十個業內頂尖專家日以繼夜地工作,那種病才終於有了被克制的希望,為什麼要騙她說你要結婚了?”
柳丞哲穿着白大褂,左手閑閑地插在寬大的衣袋裏,溫潤的眉眼兒染着一點疲憊,“我幫了她這麼一個大忙,可她卻是註定沒有辦法給我什麼回報的,騙她我要結婚了,她的心理負擔也會小很多。”
思雨捏着論文的手猛地握緊,“但她遲早都會發現的!”
“噓——”柳丞哲微微偏頭,修長食指豎在唇邊,眼眸含光,“那就,永遠不出現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