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魯桓公喪命齊國(一)

第二十一章魯桓公喪命齊國(一)

1.

按照春秋時期的禮儀和習俗,男女婚後兩親家會頻繁來往,以加深感情。但是,國君夫人地位尊貴,自然不能隨便,而且兩國之間路途遙遠,即便是國君有人有車,其中的顛簸勞頓也會讓尋常女子難以接受。所以不能說回娘家就回娘家的。

文姜自與魯桓公成婚,也算是幸福美滿,生下了兩個兒子,長子名姬同,次子名姬季友。魯桓公對美艷絕倫的妻子也十分滿意,很少顧及後宮之女,儘力讓美人得以千般寵愛。只是文姜花前月下也是歡顏,只是常常流露出一絲思念。這種思念不是別的,恰是的那個情竇初開時候的舊情時常湧上心頭。文姜常常就有茶飯不思,夜不安寢的時候。每每這個時候魯桓公都以為文姜思鄉心中,便以男人的纏綿予以寬慰。按說魯桓公也是一國之君,但在文姜這樣的才色俱佳的美女面前還是多了些溫柔造作。

魯桓公十四年,齊釐公壽終正寢。姜諸兒繼位當上了齊國國君,成為齊襄公。

文姜所生的兒子姬同也已經13歲了。文姜本想隨同她的國君丈夫一同前往齊都弔唁道賀,而文姜的前往或許對齊襄公來說是一種特殊的祝賀,也許就有機會重溫舊夢。文姜想的很好,只是魯桓公不同意。以路途遙遠,齊國為大國,新君初立,來往的諸侯多,給新上任的國君帶來諸多不便等理由加以阻止。文姜一想也是,到時候姜諸兒國事繁忙怎麼能顧得上她文姜呢,於是只能繼續等待機會了。

轉眼又過了4年。文姜按捺不住內心的涌動,要求魯桓公帶她一起到齊國,看一看家中的親人。當然她最想看的還是往日情人——自己的親兄長姜諸兒。魯桓公看看自己的兒子快要趕上自己的身高了,文姜也不是當年的少女風采了。儘管他對文姜與姜諸兒的事情,有所耳聞,心有芥蒂。現在想想,文姜也不會怎麼樣了。想身邊的愛妻也是夠可憐的。自出嫁離家以來,一直還沒有回過娘家,為撫平文姜的眼角眉梢的憂鬱,便爽快地答應下來。大張旗鼓地前往齊都臨淄,當然作為一國國君還有他的政治報復,調劑齊國與紀國的關係,實現齊、魯、紀的和諧相處,才是魯桓公的真實用意。

齊襄公聽說魯桓公夫婦來齊,表現出興奮異常。齊襄公親自到邊境迎接。當然這位國君心裏到底是迎接誰只有他心裏清楚。

在過去十八年漫長的時間裏,姜諸兒一直記得那頂用紅色絲綢搭起的送親彩車。那乘在他目光里消失於地平線上的紅彩車,似乎一下子帶走了他的靈魂。國事繁忙、征戰不已的齊襄公,每每夢裏就有那紅彩車的出現,就有那文姜妹妹的迷人風采出現。姜諸兒身邊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沒有哪個能像文姜那樣對他拉來說那麼刻骨銘心。十八年文姜未曾回過娘家。身為國君的姜諸兒,卻毫無辦法。往往就把那份思念死死地壓在心底。先是齊釐公在世之日,生怕這一雙男女寡廉鮮恥,死灰復燃,重述舊情。所以齊釐公一再拒絕文姜回家探親。待到齊釐公過世之後,魯桓公因耳聞文姜與她的兄長姜諸兒情感非同尋常,因而心中有意不予文姜和姜諸兒見面的機會。就這樣一拖就是十八年。所以,文姜不回娘家,不是道路遠近的問題,齊、魯兩國是比鄰,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問題就在這兄妹異常的情分上。

而今的魯桓公心下里有些放下了。他們兄妹經過十八年的人間變遷那種被世所不齒的心理該是奄奄一息了。更讓魯桓公感到放心的是周天子之女欲嫁給齊襄公事實。這次他也帶着周天子之託說和天子之女嫁與齊襄公了的事宜。當然他已經遣使將婚事通報了齊襄公。這種婚事出現量你齊襄公也該收斂一些了。你還能有什麼想法,況且各自兒女都大了,寡廉鮮恥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改收斂摒棄了。

魯桓公夫婦同行,車出魯境到達爍水,齊襄公早已經在這裏等候了。

齊襄公親自到邊境迎接了妹妹、妹夫,也算是國君難有的禮節。見面相互行了見面禮之後,齊襄公目不轉睛地看着文姜,十八年人間風雨滄桑,文姜卻風韻猶在。齊襄公那雙熱辣辣的目光還似當年一樣,但這目光並沒有使文姜羞澀。文姜卻也回以同樣的熱辣辣的目光,這讓魯桓公顯得尷尬。他通過述說周天子之託將齊襄公的注意力從那種窘境中拉回來。

齊襄公並不介意地一一答應下來。也算是讓魯桓公完成了天子之託,將婚事議定了。

兩國賓主殷勤相接,各敘寒溫。多是齊襄公姜諸兒與文姜的婉轉敘舊,多數是魯桓公處於尷尬之中。好在這裏是驛站小憩,各自在驛館簡宿一夜,第二天便雙雙開拔。

一同發駕,趕往齊都臨淄。

雙方在驛館坐定,齊襄公仍矚目文姜,魯桓公卻關注紀國。

“內兄而今已是大國之君,看上去儀錶穩重,也有大國之君的風範啊。”魯桓公這樣說,實際上也是在提醒齊襄公,做事要注意一些。

齊襄公笑着說:“不敢當、不剛當,魯國顆是兵強馬壯的大國啊。”

魯桓公說:“這些年諸侯相爭,生靈塗炭,以寡人之見:當以和為貴、民平安為目標,天下無戰事方為祥瑞。”

齊襄公馬上意識到魯桓公欲解齊國、紀國之結,並不予理睬。便將話題一轉說:“文姜妹妹多年未歸,宮內親人十分思念。妹妹當隨我入宮,君且在驛館歇息。改日你、我好好論談國事。”

魯桓公見齊襄公打斷自己談論國事,也只好打住。齊襄公在驛館先設宴簡單地款待了魯桓公夫婦。對文姜進宮魯桓公也未知可否,只好答應下來。在一旁坐着的隨從大夫申糯(nuò)一再給魯桓公遞眼色,魯桓公並未介意。

在魯桓公的心裏,文姜進宮也是常理。夫人十八年未謀親情,而今得以回歸,一定是要和家裏人親近親近。

餐后齊襄公便攜文姜進宮,只說與舊日宮嬪親人相會。

2.

將齊襄公與文姜一行送走,魯桓公回到驛館歇息。

魯桓公隨身大夫申糯(nuò)找上門來。

“‘女有室,男有家’,自古以來都是要受限制。不能褻瀆這種道理,否則就會生亂子。女子出嫁,父母若在,每年探親是自然,現在夫人父母都不在了,沒有聽說妹妹探視兄長的道理啊。魯國是禮儀之邦,怎麼能做這樣不拘禮節的事呢?”大夫申糯對魯桓公放文姜進宮持不同意見。

魯桓公覺得申糯說的有道理,但自己已經答應了文姜,不好改口不同意。況且人已經離開驛館,自己不好派人追出去,再說那樣也會得罪齊襄公。

別人哪裏知道為迎接文姜回齊,齊襄公早有準備。齊襄公得到文姜要回國的信息,事先命人掘地建造地下密室。將文姜接回宮中后,沒有給文姜見宮中任何人的機會,而是直接帶到密室另設私宴。在地下密室中,下人早已將豐盛酒肉擺好,齊襄公要與文姜單獨飲酒敘舊。

酒席擺在兩人中間,兩人舉杯,四目相對,早迸發出星火。十八年的離別之苦,就像被晒乾的柴草,被相見感情迸發的星火所點燃,一時間燃燒起來。兩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一樽酒下肚,齊襄公想起了文姜出嫁時候的紅綢蓋車。順口吟出當年文姜給自己留下的那個字條詩句:

“桃有英,燁燁其靈。今茲不折,詎無來春!叮嚀兮復叮嚀。”

文姜喝下酒後,聽到齊襄公還能吟出當年的送別詩來。心裏早已沉醉了。文姜捂嘴笑了,那聲音讓齊襄公想起了當年一直讓自己心裏痒痒的文姜。

“你還記得當年的字條。我可記不住你當年寫的是什麼了。”

文姜略作思索,一句一句地吟出了當年姜諸兒留給自己的詩句來:

“桃有華,燦燦其霞。當戶不折,飄而為苴。吁嗟兮復吁嗟。”

齊襄公胸中燃起了當年姜諸兒的渴慕的慾望之火。他揮手呵斥侍從退下。在他精心設計的地下密室里,與文姜擁抱在一起,打破了兄妹的界限和規矩,做起了苟且之事。

密室深宅,這兄妹倆無所顧忌,發泄着十八年來一直沒有實現的慾望。

密室中因兩人迷戀不舍,一邊喝酒一邊作樂。酒後便留宿密室,因為睡得很晚,日上三竿,仍裸擁在一起。

魯桓公見文姜徹夜未歸,在驛館自己冷冷清清。心中未免疑慮,昨天申糯大夫的話又響在耳邊,不禁有些焦躁。他派身邊人到宮門外打探信息。身邊人來到齊宮大門前,見到宮中的人就仔細問宮中情況。多數人都不知道內情。偶爾有人知道就道出一些細節來。

有人說:“姜夫人自入齊宮,只是兄妹敘情,並無他宮嬪相聚。”

有人說:“國君為迎接文姜夫人,特意修建密室,不允許其他人靠近……”

說者神神秘秘,聽者不禁有些驚悚。

待出去的手邊人回來報告給魯桓公,魯桓公頓覺心驚肉跳。預感事情不妙,恨不得一步跨進宮中,察看真情。

魯桓公疾步來到宮門前,恰好有人報:“魯國國母出宮!”

魯桓公就見文姜衣着不整,面有幾分惺忪,卻不無榮光與滿足且落落大方地走出宮來。魯桓公氣不打一處來,披頭就問:“昨天進宮都與誰在一起,徹夜不歸?”

文姜滿不在乎地說:“我在同連妃飲酒啊,怎麼了?”

魯桓公平靜下來,目光卻更加犀利:“你哥哥姜諸兒沒有來陪酒?”

文姜回答說:“我哥哥沒來。”

魯桓公冷笑着:“這就怪了,就憑兄妹之情,十八年未見面,連妃請你,兄長不來相陪?”

文姜馬上改口說:“飲至中間,曾來相勸一杯,馬上便走了。”

“為什麼喝完酒還不出官?不出宮在哪裏安寢?是誰相伴你就寢?”

魯桓公一連氣地問了諸多自己不放心問題,硬是把文姜給問急了。只不過心中有貓膩,不好輕易發火。

文姜說:“哪來的那麼多問題?夜深不便,連妃挽留,宮中許多空房,妾自在西宮過宿,回顧往日的閨房,連妃又派宮娥侍候,你有什麼懷疑的。”

魯桓公仍不罷休:“姜諸兒在何處睡?”

文姜聽着魯桓公的話不覺臉色紅了起來說:“我做妹妹的怎管哥哥睡處?又是在他齊國,你問的太可笑了!”

魯桓公不依不饒:“只怕為兄的,倒要管妹妹睡處!”

“你這是什麼話?”文姜有些急了。

“什麼話,我聽說姜諸兒為你歸來特意建造密室……”

文姜聽到魯桓公說出“密室”來,感覺自己這點醜事都被他掌握的清清楚楚。口中抵賴已經沒什麼意義,索性就耍起潑來,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哭啼啼起來。

魯桓公身在齊國,無可奈何,心中雖然忿恨,卻不好在這裏發作。回到驛館便派人向齊襄公告辭。

齊襄公自知結下孽緣做下孽事難以放心,在文姜走出密室開始,自己的房間就派人跟隨暗中盯梢,打探魯桓公夫婦相見情形。

回報說:“魯桓公夫婦發生角口,如此如此……。”魯桓公甚至把“密室”都說出來了。

齊襄公正不知如何是好,又見魯人求見,說魯桓公要告辭。心想:自己和文姜的醜事泄露了,這可怎麼辦?他想了想說,要為魯桓公夫婦作餞行,請魯桓公夫婦去牛山一游。

魯桓公與文姜鬧得不可開交,對齊襄公之約推了幾次,推不過,只得從命隨駕出郊,完成齊襄公的餞行。

文姜悶悶不樂,說什麼都不與魯桓公同行,自留驛館休息。

此時的齊襄公已經有了作惡打算。

一則齊襄公捨不得文姜回去,相隔十八年,剛剛見面就要草草離開,於心不忍;二則齊襄公擔心魯桓公此一去懷恨成仇,文姜沒有好日子過;三則齊襄公一直忌恨魯桓公幫助紀國之事。這是齊襄公最在意的事情,父公臨死之前,還是把滅紀大任交給了自己,有魯桓公在,如何能單憑齊國來滅掉紀國。與公與私他齊襄公心裏就有了趁機結果魯桓公的想法。

於是在去牛山之前,齊襄公私下裏叫來姜彭生。

“你還記得在紀國混戰時候,魯國可是我們的敵人?”

“當然記得,他魯桓公射我一箭,現在還留有箭傷。”

“所以有他魯桓公在就沒有我們滅紀復仇大業的實現,知道嗎?”

“那就趁這次魯桓公來齊就幹掉他。”

“這事要做得絕密。酒席間我會把我火候,將其灌醉。待晚上散席后,你單獨督車送姬允務必在半路上……。”

就這樣公子姜彭生令下一道密旨:在席散之後結果魯桓公之性命。

這叫作:一不做,二不休!姜彭生尚記起在紀國大混戰中,魯桓公曾射向自己的一箭之仇,欣然領命。

齊襄公帶着魯桓公觀看了牛山景色。一路勞頓,就在牛山驛館為妹夫設下大宴款待,並請來齊國的琴師舞女,歌舞助興。襄公對這個妹夫更是笑臉應酬,百倍殷勤。

魯桓公心中想着文姜的事,氣惱在心。與眼前的歡歌樂舞並不匹配無意欣賞,只低頭無語,默默舉杯。

齊襄公也不計較,指揮諸大夫輪流敬酒把盞,又叫官娥內恃,捧樽跪勸。魯桓公雖說心中鬱悶,卻對眼前的盛情不好推遲。你來我往,不知不覺中已經酪酊大醉。

這面宴席還沒散時,魯桓公已陷入嘔吐混沌之間,醉成一攤爛泥倒在酒席之間。

齊襄公見狀心裏有了底數,就喚姜彭生送魯桓公回驛館。此時的魯桓公頭腦已經不清醒了。雙腿綿軟、立足不穩,被姜彭生抱上車,安頓愛車上。

姜彭生在車上比比劃划,不準其他人靠近。嘴上說是為魯國國君安全任何人不得靠近。甚至把魯桓公的貼身侍衛也趕向一邊。

自己與御仆送魯桓公回驛館。開始那些魯桓公的貼身侍衛,也覺得主公喝醉了酒。體相難看,齊國大將軍公子姜彭生親自相送也是有道理。隨後又覺得不對。於是姜彭生伴着魯桓公走出了好遠,方醒悟過來,趕緊隨後追趕。

離驛館不到二里的時候,彭生見魯桓公鼾聲雷動,知道其已進入夢鄉。正是該自己下手的時候了。便用雙臂抱緊魯桓公的肋部。公子姜彭生力大有名,之間他雙臂抱住魯桓公的胸部,一用力,就如一道肛鎖勒緊了魯桓公的胸部。魯桓公立刻呼吸困難。姜彭生再一用力,魯桓公的體內就有肋骨的折斷聲響。魯桓公大叫一聲,口中噴濺出一股鮮血,血流滿車即刻便停止了呼吸。

後面的侍衛敏感到自己脫離了主公的責任重大。拚命追趕,只是御仆收到姜彭生的吩咐,把馬車駕馭的飛快。貼身侍衛與馬車還有一段距離,就聽見魯桓公一聲慘叫。侍衛預感不妙拼力趕上。姜彭生抽出腰刀厲聲喝道:“魯國國君醉后死於夢中,快進城報知主公,誰敢多嘴看我不先砍下他的腦袋!”

魯桓公的侍衛藉著燈光看到車上有血,雖覺蹊蹺,卻見彭生厲色,刀熠寒光,不敢多嘴!

只能尾隨其後,到城中再看究竟。

齊襄公得到魯桓公死於夢中,心裏肯定彭生幹得漂亮,表面上假作難過,竟也擠出幾滴眼淚來。隨即命厚殮入棺,派人向魯國報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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