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紕漏
“哎喲!”
好在趙小河及時反應過來,緊急按住了剎車。
與此同時,那個奇怪的尖叫聲竟由遠及近,連帶響起了一陣狗叫聲。
此時是晚上十一點半,村子裏原本靜悄悄的,所以這聲音顯得格外滲人。
趙小河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也判斷不出這是誰在叫,正好有住在左右的村民開門查看,他左右打聽了一番,都沒有得到答案,便索性頓在原地循聲而望。
“回來!你回來!別跑!”
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響起,同時村中路上竄出了一個人影。
趙小河立刻擰動電動車迎面而去。
這時,後面緊跟出一個人影,一邊沖趙小河大叫:“攔住他!幫我攔住他!”
趙小河這才注意到怪叫聲是前面那個人發出來的,立刻扔下電動車,迎面奔過去,一把揪住那人。
“抓着!別讓他跑了!”
聽出是趙水平的聲音,趙小河立刻意識到自己手中抓的人是趙水平智力有些問題的兒子趙小傻。
趙小傻力氣很大,一邊狂叫一邊掙扎。
好在趙小河力氣更大,緊緊拽住他,讓他不得動彈。
“謝謝村長。”趙水平和他老婆先後趕到,氣喘吁吁地表示謝意,一邊一左一右地制住趙小傻,他老婆則開始小聲安撫兒子。
“小傻今天怎麼了?誰惹他了?”趙小河有些不解地問。
趙小傻雖然傻乎乎的,但膽子很小,每次出家門都會儘可能避着人走。他平常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去陳蘭蘭的棋、牌室撿煙頭和煙盒,因為陳蘭蘭對他很和善,有時還會給他一點小零食吃。他從來沒亂動過超市的東西,還會幫陳蘭蘭掃地搬凳子,把用完的紙箱搬去院子裏。每次看到趙小河來就會抱着一懷的煙頭煙盒一溜煙跑掉。這是趙小河第一次見他發狂的樣子。
“沒誰惹他。他的葯前段時間吃完了,我看他最近狀態還不錯,想着這類的葯不好買,不想給大夥添麻煩,打算等疫情過去了再去買,沒想到今天他就發上狂了。”趙水平嘆了口氣。
“這可不是添不添麻煩的事兒,吃得好好的葯怎麼能斷呢?”趙小河有些生氣,立刻追問,“什麼葯?你告訴我,我找人幫你買。”
“叫安樂利培什麼片。我不記得了,回去我把藥盒給你看。”見兒子發了狂,趙水平不敢再拖。
“好,我跟你回去。”仍有些擔心趙水平夫妻制不住趙小傻的趙小河,決定跟趙水平回去看看。
好在趙水平的老婆已經用一把煙盒穩住了趙小傻的情緒,趙小河這才放心,接過趙水平的空藥盒出了趙水平家,找了個光亮些的地方拍給趙志陽看,然後把趙小傻的情況作了個簡單說明。
“這個水平還真是的,怕給我們添麻煩就不給小傻買葯嗎?再不吃藥,小傻的病得更嚴重。”趙志陽和趙小河一樣,也有些生氣。
“這幾天沒在廣播裏說買葯的事兒嗎?”趙小河問。
“說了啊!紅英隔三五天就會在廣播裏問一次,然後找時間給大家集中採購。封村一個多月了,很多老人的降壓藥、降脂葯都吃完了,還有各種葯,一時半會兒確實不好買,不過好在有劉站長和王幹事他們幫忙聯繫,託人快遞過來。也怪我沒深入了解情況,才會發生小傻這樣的事兒。明天一早我和紅英找幾個志願者再挨家挨戶去問問,看還有沒有遺漏的。”
見趙志陽把過錯攬到了自己身上,趙小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志陽,我可沒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
“我還不知道你嗎?”趙志陽笑了起來,“我只是就事論事,也沒說你的意思。小傻的事兒確實是個紕漏,是我工作不到位,幸好沒大礙。不能再允許類似的事兒發生,不能再讓工作有任何紕漏。我會儘快託人把利培酮片給小傻買來的。”
聽到趙志陽這樣說,趙小河才掛電話,有些不放心的他,騎着電動車到趙水平家四周轉了兩圈,到村子裏再轉了一圈,又再次轉回到趙水平家附近聽動靜,見一切又恢復了寧靜,電動車也快沒電了,他才回家。
“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別是又有什麼事兒吧?”
陳蘭蘭沒睡,正在超市裏一邊算帳一邊等他,聽到電動車進院子的聲音,立刻放下帳本,從超市後門進院子。
“沒,就是小傻的葯吃完了,今天有點發躁,他父母已經把他勸回去了。”趙小河停下電動車,把外套脫下掛在外面,一邊進衛生間洗漱。
“餓不餓?要不要我給你下碗面吃?”陳蘭蘭站在衛生間門口問。
“別搞了,睡一覺天就亮了。你也早點上樓休息去吧。”
聽見後面沒回應,只道陳蘭蘭走了,趙小河把褲子和鞋襪一併脫掉,用冷水洗乾淨后趿着拖鞋出來,晾在了屋檐下,又回衛生間,直接對着水龍頭衝起了腳。
此時已是二月中,氣溫已然回升,已過了料峭春寒時,不過這大半夜的多少還是有些寒氣,加上用冷水洗了臉和腳,又脫掉了外衣,趙小河匆匆洗罷,關了衛生間的燈和門,飛快往柴房竄,一腳將柴房門帶上,關了門,摸黑幾步走到床邊躺下,伸手去拉被子蓋。
就在這時,他發現了不對勁,忽地一下就要坐起來,卻被人強行按下了。
“隔了一個多月沒回房睡,連我的氣息都感覺不到了?”黑暗中陳蘭蘭忿忿出聲。
“你怎麼睡這兒來了?!快回屋去!”趙小河想推開她。
陳蘭蘭卻不敢,反而緊抱着他粘了上來:“我不回屋去!我就在這兒睡!小南最近都在爸媽那邊睡,我一個人睡老是失眠。”
“可是……”
“可什麼是嘛?你已經大半個月沒出村了,也沒接觸陌生人,很安全嘛。我不管,我今天就睡這兒了。反正我們都已經近距離接觸了,該傳染的也要傳染了。”生怕趙小河叫她走,陳蘭蘭索性耍起了無賴。
“都熬了一個多月了,不用再堅持多久就能解封了啊!怎麼這麼不聽話?”趙小河摸到她的臉捏了起來。
“人家就是想你嘛。這一個多月來,別說一起睡覺,就是正兒八經聊天的時間都少,我都快想瘋了我老公。”
“別那麼誇張好嗎?”趙小河哭笑不得,“我哪天沒在家呢,你哪天沒看到我呢?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麼膩歪?”
“誰叫你是最帥村長呢?人家就是迷戀你不行嗎?”陳蘭蘭再次摟緊了他撒嬌。
見已經這樣了,趙小河也只好隨了她:“你都睡到這裏來了,我能說不行嗎?”
陳蘭蘭故意一語雙關地嘻笑:“我老公一直都是最行的,誰敢說我老公不行?看我不咒他。”
“不是你老公行,是你行,行了吧?”趙小河一邊笑一邊將她把被子蓋嚴實,想了想又叮囑道,“既然我們睡一塊兒了,那以後你還是少碰小南小北。現在還是非常時期,儘可能注意。”
“小南小北謹慎得很呢,自從后溪張家有確診后,他倆連吃飯都不下樓,都是媽端上去的,他們說房間裏最安全。你可別以為是我教的啊,是爸媽教的。現在只要我不上樓,就接觸不到他們。”
“原來我已經好幾天沒見着小南小北了嗎?”趙小河不禁苦笑。
因為父母每天都會在全家福群里分享小南小北的日常視頻,他只要閑下來就會翻看這些視頻,加上每天回家,一時也沒注意這些。
“對了,小南網課上得怎麼樣?”趙小河又問。
“認真着呢。做業做得也很好,偉老師都誇了她好幾回。現在連帶小北學習都很認真,每天跟着電視上念古詩,數數,還學起了跳舞呢。估計過幾天你再看到小北,一定能有大大的驚喜。”
“是嗎?”她的話勾得趙小河有些期待,兒子胖乎乎的臉蛋浮現在了眼前,耳邊出跟着響起了兒子奶聲奶氣喊“小河爸爸”的聲音,讓他禁不住嘴角含笑,眉眼動情。
“老公,那天寫‘老南橋’,讓我想起了很多往事呢,老南橋上有我們很多快樂的回憶啊。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那兒約會的情形嗎?”
“都多少年的事兒了,還記那幹什麼?”
趙小河說歸說,手臂還是伸了過去,陳蘭蘭也很自然地靠了過來。這是他倆睡覺的習慣,只要趙小河睡在身邊,必以臂為她的枕。
這明顯潑冷水的話讓陳蘭蘭有些不高興,哼了一聲:“你這人真沒情趣,一點都不浪漫,真不知道我當初怎麼會痴迷你。”
“你痴迷我是因為我帥,又不是因為我的情趣和浪漫。”
“你……”陳蘭蘭一時無言以對。
“好了好了,睡覺吧。明天早點兒起來,別讓爸媽看到你睡這兒。”趙小河笑着提醒。
“看到就看到,我睡的是自己老公,又不是別人老公,怕什麼嘛?”
“怕是不怕什麼,只是我們這床這麼窄,就怕回頭他們說你……”趙小河咬着她的耳朵壓低了聲音說後面的話。
“討厭!信不信我踹你到床下去?”陳蘭蘭嬌嗔着拿捶頭輕捶他胸口。
“好了好了,別鬧,這床不結實呢,萬一翻了,他們更得說。”
“你還說!”
“不說不說,睡覺。乖。”
很快狹小的柴房便寂靜了下來,而夜已深沉。
第二天,怕被父母看到陳蘭蘭睡在柴房尷尬,趙小河一大早就把陳蘭蘭叫醒了。搡她上樓后,他也沒再回被窩,而是起床洗漱,拿了個麵包當早餐,然後騎電動車在村裡轉悠了兩圈,見一切安好,又去韭菜地里轉了一圈,見被割了一茬的韭菜此時都長勢尚好,這才哼着小調往回騎。
因為菜農都被封在家裏,沒人出來侍弄地里的韭菜,導致開春第一茬韭菜不但黃了葉子,還散了根,也長滿了雜草,為了不荒廢第二茬韭菜,之前趙小河帶着志願者到地上割了第一茬韭菜扔在地頭當肥料。
正往回騎時,他接到了趙有智的電話:“龍豪今天沒來賣菜,別是家裏出什麼事兒了吧?”
“哦?!沒去賣菜?!”趙小河有些意外,“我去他家看看。”
深知自封鎮以來,趙龍豪每天都在集貿市場賣菜、從來沒缺過一天的趙小河,隱約感覺到有些不對,掛斷電話后,立刻撥通了趙龍豪的電話,問他怎麼沒去賣菜。
“村長,我完蛋了。”趙龍豪啞着嗓子應聲,語氣中滿帶驚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