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刀
關於這京城的來歷天衣清楚,大明朝定都南京,洪武爺一日之間封了十個兒子為王,其中四皇子朱棣封為燕王,封地就在北平,燕王不想去,幽州苦寒之地太荒涼了,人口少,一年之中半年是寒冬。
黑衣聖僧姚廣孝特意請劉伯溫給推演了一番,畫了一張圖紙,姚廣孝悄悄告訴燕王,北平乃龍興之地,劉伯溫測算出,真龍出北地。
燕王篤信姚廣孝,決定去北平就蕃,洪武爺也覺得有些愧對這個立過大功的兒子,下旨詔令沈萬三等十家鹽商,出銀子給燕王蓋王宮。
劉伯溫的皇城圖紙是按照哪吒三頭六臂來畫的,內有九門,外有七門,分為文武衙門,這西江米巷就在內皇城,是通往皇宮的要道。
伯爵府也在內城,離衛所不遠,這內城道路很整潔,地面鋪的都是大青石板,兩側的店鋪非常熱鬧,人來人往,路邊也有挑攤賣吃穿用品的,天衣看的津津有味,劉全和周平對視了一眼,多年的兄弟明白對方想什麼,少爺這次受傷了以後和往常大不一樣,這哪像個傻子?
路過鐵匠鋪,天衣跳下馬,挑開門帘走了進去,鐵匠鋪里幾個人正在忙碌,通紅的爐火旁,光着膀子的壯漢正揮着鎚子砸着鐵坯。
一個老頭,花白的頭髮,短鬍鬚幾乎都白了,見天衣進來忙迎上前,抱拳拱手滿臉堆笑:"這位大人,小的是這家鋪子的老闆,不知道您有什麼吩咐?"
天衣沉吟了一下:"你這裏有精鋼嗎?"
老闆搖了搖頭:"百鍊鋼小的這裏有一些,精鋼沒有。"
天衣知道自己的綉春刀就是工部的工匠打制出來的百鍊鋼,但是離自己的要求還差得遠。
老闆見天衣冷着臉沒說話,不由得發了急,這可是個錦衣衛,惹惱了人家,分分鐘可以要了自己的小命。
"大人,不知道您想打制什麼,小的這裏有一塊隕鐵,只是塊頭太小,只夠打造兩把匕首。"
"隕鐵?"天衣清楚,隕鐵就是隕石里的鐵,穿過大氣層落在地球上,上千度的高溫燒灼之下,這隕鐵堪比後世的航空板材。
天衣從懷裏掏出一張圖紙,是他昨天自己畫的,上面的圖形是一左一右兩把菲律賓指刀,是用來剌殺和近身格鬥的利器。
老闆接過圖紙,用手比量了一下,自家的這塊隕鐵足夠打造了,不由得鬆了口氣。
天衣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有十兩左右,扔給了老闆:"這是一半工錢,打造好了還有一半,夠不夠?"
"夠,夠。"老闆眉開眼笑,這下賺了,那塊隕鐵太小,什麼也打造不了,就是個廢物,沒想到這個錦衣衛大人出手這麼大方,二十兩紋銀,賺翻了。
"幾天可以打造好?"
老闆的腰哈得更深:"後天,您隨時來取。"
天衣轉身走了出去,這裏面的味太難聞了,都憋得快窒息了。
錦衣衛衛所在西江米巷的裏頭,高約三丈的紅色宮牆,兩扇黑漆大門,
台階下左右兩邊是一座一人多高的石獅子,右邊的石獅子嘴裏含着石球,腳下也踩着石球,左邊的石獅子嘴裏空空,腳下是兩頭小獅子,這是一公一母。周圍站着十多個手按綉春刀的錦衣衛校尉,個個兇悍的看着四周。
老百姓都繞路走,如今錦衣衛雖然不如紀綱時期囂張跋扈,但是名字拿出去,哭鬧不止的孩子也會嚇得老老實實的。
天衣在離着門前三丈遠跳下馬,劉全和周平拉着馬走到角落,他們進不去衙門裏,只能在外面等着少爺。
天衣將刀掛在腰帶上,右手按着刀柄走到衛所門口。
錦衣校尉都認識天衣,這傢伙太有名了,幾十年來錦衣衛就出來這一個傻子百戶,看在他是少伯爺的份上,沒有給他分轄區百戶所,關鍵也是沒有千戶所要他。
"喲,這不是衛百戶嗎?好久不見啦……"
"這是來當值嗎?"
"不是說受傷了嗎?家養着得了,來衙門遭這罪。"
校尉們也不給上官見禮,嘻嘻哈哈七嘴八舌的取笑着。
天衣讀過錦衣衛的律令,這不敬上官是要行家法的,南鎮撫司管的就是內部監察及軍匠。
天衣掄圓了巴掌扇在一個笑的最猥瑣的校尉臉上,他如今的力氣是以前的幾倍,只見那個校尉嘎地一聲,向後翻倒,暈了過去。
所有的校尉笑聲突止,一時間門口一片寂靜,都驚呆了。
天衣大踏步走進大門,留給這些校尉的只有一句冷冷的話。
"不開眼的東西,不敬上官,下了值去南鎮撫司每人領二十鞭子。"
校尉們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過了照壁,裏面很是寬敞,中間是一片廣場,兩側廂房是衛所各個辦公的地方,對面的正房是都指揮使司。
廣場上幾十個錦衣衛按刀站立。
一個小旗官板著臉迎着天衣走過來,伸手止住天衣:"衛百戶,大人們正在開會,你如果有事可在這等。"
天衣知道自己的這個百戶在衛所里屁都不是,上官不接見,那他也只能在一旁站規矩。
他點點頭,站到一旁,打量着兩側的各個經歷司。
都指揮使司內,十幾個穿着大紅色飛魚補服的上官分坐兩旁,正對面坐着穿着金色麒麟服的錦衣衛指揮使劉勉,五十多歲,細長的雙眼,花白的鬍子修剪的整整齊齊。
堂上的氣氛有些壓抑,自紀綱謀反被誅,錦衣衛的權勢大弱,被東廠重重的壓在頭上,上一任指揮使賽哈智是個蒙古人,忠誠是有了,但能力極為有限,自劉勉接任以來,也沒什麼作為,如今的錦衣衛已經只剩下偵緝,刑獄這些職責了,去各個大臣府上的坐探也成了擺設。
天衣作為一個百戶,被人刺殺,簡直是往錦衣衛臉上狂扇耳光,可是這臉丟多了,也就不要臉了,上官們也不惹這個麻煩,反正傻子百戶生也好,死也好,不關痛癢。
可是今天研究這個事讓錦衣衛這些上官都撓了頭。
昨晚入夜時分,內城已經宵禁,各個坊市的柵欄已經關門上鎖,街道上只有巡邏的五城兵馬司的兵丁。
外城東西南北四城是沒有宵禁的,在南城駱駝衚衕的安福客棧發生了命案,本來這種案子應該由刑部六扇門接手調查,但是其中一個死者經杵作檢驗,竟然是死於牽機散,這牽機散是皇宮大內的密葯,與鶴頂紅齊稱雙絕,從不外傳。
而一個小小的客棧,竟然有人死於這種毒藥,涉及到了皇宮大內,就不是六扇門可以處理的了,今天清早刑部就把此案轉交給了錦衣衛。
劉勉召集了在京千戶以上級別的堂上官,討論怎麼樣查清此案,死了人不要緊,一定要查清牽機毒的來歷。
經過了兩任狗屁不是的指揮使,錦衣衛像被打斷了脊骨的狗,直不起腰來,這些上官遇到了事個個躲之不及。
指揮使下面有一個同知,兩個僉事,以及遍佈京城的十二個千戶所,這些個人大多數都是世襲的,內鬥爭權奪利個個是好手,對外也只會欺壓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