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個世界
以北清基地規矩為教材的大掃盲運動開展得轟轟烈烈,其他方面倒也沒多少變化,人們還是按照之前的節奏生活、工作。
沒被抓起來的馴獸師和園藝師都很收斂,大半原因是因為識字任務太難,他們不是像小學教材那樣慢慢學起,而是培訓三天拼音后,立刻開始一個個認字,沒有從易到難循序漸進,最主要的便是讓他們對這些規矩印象深刻。
監獄裏更是要求嚴苛,作息規律,每天睜眼閉眼都是條文規定,雖然說沒有什麼上刑之類的懲罰,但精神攻擊也分外難熬,況且再和以往養尊處優的日子相比,足以讓他們叫苦不迭。但無奈馴獸師失去了動物,園藝師失去了植物,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夠乖乖服刑,也不知道自己的搭檔們現在如何。
事實上,動物和植物們過得比他們好多了。通常情況下,上一任負責人連通他的搭檔都會被處決,以儆效尤,剩下的如果願意歸順就會被留下,其他人或殺或趕出去,而這次是全部關了起來,包括植物和動物,雖然然其中不乏體型龐大殺傷力過強的猛獸,嗜血性強且行動隱蔽的植物,但在熊貓的看守下,無一不是乖巧至極。
在這種風平浪靜中,姚良一直在等待一個人。
南華基地的馴獸師無精打采地站在告示前面,他好不容易享受到了外出執行任務都能帶上其他人幫忙做雜七雜八的事情,可以橫着走的特權階級生活,結果突然又變回了什麼都要自己動手的日子。而這裏的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和那個惡魔一樣的少年是一夥的,這一次是南華基地搞鬼,天知道他們只是對方的俘虜而已。
見識過少年的可怕,還有他身邊那位女性的心狠手辣以後,這位本來也就才成為馴獸師沒多久,還沒來得及做多少壞事的男人十分能屈能伸,讓做事就做事,讓學習就學習,生怕下一個被剁了以後殺死的就是自己。
所以被派到告示這裏進行宣傳以後最開始也盡心儘力,只是收效甚微之後就懈怠了。每當頂着他熾熱的陽光宣傳告示上的條例,說著只要證據確鑿,就算是馴獸師和園藝師也一樣會依照規定受到處罰,看見那些明明渴望卻因為種種原因猶豫或者麻木不仁,一天來看三次卻始終不願意過來詢問的人們,都會想起那天營地中蔓延的鮮血。
他有時候很想搖晃着他們的肩膀,或者直接把人拉過來:真的,說的都是真的,不要懷疑了,那個人真的做得出來!
“這些說的是真的嗎?”
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這個馴獸師沒忍住,把心裏話說了出來,然後才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的幻覺,是這麼多天來第一個真正流露出自己意願的人。
馴獸師端正了一下態度:“你是有案情要敘述嗎?”
他準備看着對方,卻一眼沒有看見人,視線下移,才看見詢問的是一個幾歲的孩子,對方身體似乎不太好,面如金紙,今天天氣炎熱,他裹得嚴嚴實實也沒有出汗,似乎還冷得發抖。
遠處好像有人緊張地看着這個孩子,躊躇着是不是要把他拉回去。南華的馴獸師蹲下來,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小男孩拽着自己衣領:“我想見那個大哥哥。”
姚良看着被帶到面前的小男孩,沉默一下后關切地詢問:“是來求助治療的嗎?”
比起之前傳話的第一個報案者,看起來,他更需要的是把身體養好。
小男孩急切地張口想要說些什麼,被狠狠地嗆到,咳得撕心裂肺,蒼白的臉上有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紅,停下后呼哧呼哧喘氣,彷彿胸腔里藏了一個破風箱。房間裏的人幾乎都蹲在他旁邊,姚良遞上一杯水:“沒事,你別急,慢慢說。”
“我想告玄鳳。”他一邊咳一邊說話,才幾歲的孩子,眼睛裏都有着刻骨的仇恨。姚良沉默了一下,他緊緊盯着這位別人口中與其他人不同的新負責人,見他沒有立刻說話,失望幾乎溢於言表。
姚良轉過頭去看房間裏的其他兩個人:“玄鳳是誰?”
北清基地里他熟悉的都是可用的人,監獄裏那些因為建設基地的緣故,還沒有騰出手來解決,也沒有來得及了解。不過那兩個人用更茫然的視線望了回來,他們都是跟着姚良才來到北清的,對於這裏的了解還不如他。後來找了一個原本北清基地的人,才知道說的是誰。
玄鳳是北清基地的一個馴獸師,本名未知,因為和他搭檔的動物是一隻記載中的玄鳳鸚鵡,所以便給自己娶了這個名字。
“這名字是挺不錯的。”慕初隨口評價了一句,姚良的表情有些古怪,他最開始聽見這個名字,還以為是這個時代難得的對過去有研究的人,不對,確實有研究,只是對方的資料可能和他不太一樣。
玄鳳是個性格很惡劣的人,即便是在馴獸師群體內,風評也極差,如果有什麼組隊外出任務,其他人都不想和他一組。因為在這人眼中,別人只分為兩種,能打贏他的,和不能勝過他的,對前者是勉強能聽幾句,隨時想着挑戰,後者是根本不放在眼裏,等同於玩具,簡而言之,是一個實力很強的變態。
和他一起不僅要提防敵人,還要提防來自同伴的攻擊,所以玄鳳可謂是人見人嫌,但他本人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依舊我行我素。姚良拿下負責人那天,本來沒有他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也攻了過去,就順手被關進了監獄。
姚良皺眉思索了片刻:“他是哪一個來着?”
屋子裏陷入了又一陣寂靜,這不能怪姚良,那天晚上他打過的人太多了,而且現在就算有光源也比不上燈明亮,不能強求他在那樣混亂的場景中,還能記起每一個人的樣子。
“就是那個,頭髮有各種顏色,臉上幾道疤的。”對方小聲提醒,姚良仔細想想,是有一點印象,這個時代有那樣頭髮的人並不多見,看起來像一隻玄鳳鸚鵡,也不知道怎麼做到的,不過這不是重點。
這個膽大的男孩,要告的是玄鳳為了玩樂狩獵的時候,將普通人也作為被狩獵的對象,他的父母哥哥,都是因此死去的,他也因此肺部受傷,若不是哥哥將他護在身下,可能也死亡了。
被同情他的鄰居撿回去養傷期間,仇恨的種子在他心口埋下,姚良就是在這個時期奪取了北清基地,聽了一段時間姚良指定的規矩后,他決定報案。聽說他這個決定以後,所有人都勸他不要衝動,不管說得再好聽,馴獸師都是一夥的,他這樣冒冒失失,可能不僅沒能報仇,還把自己搭進去。
但他不在乎了,這是他唯一可能成功的方法。沒有其他任何一個途徑,能讓他這樣的普通小孩對一個成年的馴獸師復仇,他當然可以等待,等仇人死於爭鬥,可以去賭自己未來會成為一個馴獸師或者園藝師,再開始報復。
可是閉上眼睛躺在床上,他就彷彿回到了那一天,左肺的傷口又再次裂開,身上覆蓋的被子是當初哥哥壓在他身上的身體,熱量一點點流失,最後總是哭着醒來。
既然每一條道路都只有渺茫的希望,倒不如選擇看上去可能性大一點的。
這樣的考慮小男孩並沒有說出口,不過其他人稍稍思考也能猜出來,姚良先找了醫生來檢查對方的傷勢,再找人去對這規定實行以來第一個案件進行調查取證。後者比前者還要簡單一些,玄鳳一點沒有遮掩,直接承認了,當天的目擊者和知曉這件事的人也很多,物證人證俱全,完全可以進行審判。
而小男孩的那個傷口並沒有進行很好的處理,當初救他的人已經儘力了,可惜昂貴的藥物都被牢牢把控,從實戰中摸索出來,沒有經過系統學習的醫術也不足以將他完全治好,如今進行二次治療,也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
由於這是規定實行之後第一個案件,這場特殊的審判被搬到了廣場,周圍是維持秩序的守衛,無論誰都可以旁聽這場判決。場地的構成像現代法庭,姚良暫時擔任了法官的職務。
玄鳳被帶到被告席上還是很囂張的模樣,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並且沒有一點悔過情緒,還在要姚良和他再打一場。雖然這些天的識字背規定,也記下了一些內容,知道自己曾經的做法會被判什麼罪名,只是根深蒂固的思想讓他認定,新的負責人也不會因為幾個普通人,就捨棄自己這樣強大的戰鬥力。
所以在聽到死刑立即執行這樣的判決時,這位還在試圖用眼神恐嚇原告小男孩的馴獸師瞬間愣住了,他滿臉都寫着難以置信,咆哮着發泄自己的情緒,但執法者直接將他帶走,不帶半分猶豫。
玄鳳被執行死刑的時候,小男孩強烈要求去現場,姚良也沒攔着,讓人帶着他過去了,而他自己則開始處理其他基地里的事物。
而這次審判之後,找上來的案件官司也越來越多,在看見第一個人成功以後,接二連三的人拋下顧慮,開始狀告以往那些欺辱過他們,犯下規定中罪行的人,又因為公平的對待,有更多的人站出來。
人手並不是特別多的審判庭十分忙碌,執法隊需要了解的情況很多,每天都在基地里穿梭。
除了這些,食物水源物資供應,糧食種植,突然失去了大量戰鬥人員所留下來的缺口,還有醫院的必要性,藥物繃帶,還將建學校也提上了日程。只是現在絕大多數人都只是學習入門,沒有老師,小孩和大人的學習進度都一樣,也不用專門設置。
一切看起來欣欣向榮,普通人臉上也多了笑容,慕初卻有些憂慮地找到了姚良:“戰鬥人員減少沒關係嗎?”
以往基地中的主戰力,一批隨着之前的負責人一起被關進監獄,並因為這些天以來報案人員的增加,被判處死刑和無期的特別多;剩下的可自由行動的戰鬥人員,也因為同樣的原因陷入官司,所以北清基地如今守備薄弱,很容易被趁虛而入。
姚良安撫道:“不用擔心,其實我們進攻和防備這一方面是不需要發愁的。”
慕初有些疑惑,她順着姚良的手看向窗外,瞬間領悟了。只見糰子在追前面一晃一晃地走着,身後浩浩蕩蕩跟着一大群動物,看上去就非常有氣勢,天空還飛着各種鳥充當情報員。
雖然沒有了約束它們的人類,但姚團這樣一個神獸的威壓還是可以震住這群動物的,甚至比以前還要盡職盡責那些植物也被放到了基地外牆處,充當第一道防線,可以說,如今的北清倒是比之前還要堅不可摧。
慕初也稍稍放下心來,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反而是姚良的眉頭緊鎖,現在的情況和之前他做妖怪的那一個世界相仿,北清就像金鱗城那樣成為一個世外桃源,但如果失去了自己的武力壓制,很快又會變成原來的模樣,甚至可能變本加厲。
真正的癥結不是馴獸師園藝師和普通人,而是這惡劣的生存環境,世界只有變回原來的模樣,或者給人類找到一個全員進化的出路,才會有改變的希望。只是這一次沒有系統商城,沒有三界製造儀這樣的商品,只能想另外的辦法了。
想到這裏,姚良才想起系統最開始給他的那三個商品,比復活道具還要昂貴的神秘種子。他心念一動,從儲物空間中拿出了那個布袋,外表平平無奇,裏面的種子有點像芝麻,黑色的小小一顆,一袋大約有半斤左右,不清楚有什麼作用。
姚良找了一個容器,將一顆種子種了進去,然後將其他的種子收好。
“希望不要死騙積分。”少年輕聲笑起來,剛才走出去女性又折返回來:“外面有人說找你有重要的事情。”
“是什麼人?”姚良小心地將容器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又給澆了一些水,才跟着她離開。
“不知道,但是他拿着很奇怪的東西,才手掌大,卻一下就放到了兩個守衛。”慕初面色凝重,帶着他朝傳來喧鬧的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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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身體好像免疫力下降了,我已經很久沒有發燒了,結果就上次高燒以後,感冒好像一直沒好,前天又燒起來,整個人折騰慘了。五一假期以後剛復工就生病請假,感覺這份工作都要涼涼了_(:з」∠)_
等這本書完結以後,我還是打算去調理一下,健康果然才是最重要的,希望看文的小天使們都健健康康的,永遠不要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