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天之驕子
她不怕做什麼紅顏禍水，只怕洛七染會因為她而受到非議。
夠了，先前洛七染經歷的已經夠多了，實在沒必要再重蹈覆轍了。
最後，洛七染投降了。自他遇上唐芃那一刻，他就註定要敗給這個女人。
有時候，太過執着也不是一件好事罷。
風九歌等人是第二日聽到洛七染要選秀一事，心想唐芃是說服了洛七染，又不由得想起當初洛樾笙選秀之時，那時候發生的種種，彷彿歷歷在目。
這麼多人接連喪命，才換來現在的安穩，得之不易，更該加倍珍惜。
風九歌和顧北彥一起去看了沈少寺，寧蔓死後，沈少寺便一蹶不振，覃寺門歸順朝廷，成為洛七染的左膀右臂。
此時此刻，風九歌不知道再見沈少寺會是一種什麼心境。
只是覺得，一切都太過虛幻了，時間過得也快，他們都變得不認識對方了。
上一輩的恩怨，牽連到他們這輩，沈少寺背負的不比顧北彥少，也正是因此，他才費盡心力想要掠奪一切，最後卻引火焚身，落入萬劫不復境地。
寧蔓會在最後關頭替他死，想必也是和臨止是一樣的考量。
只要還有一個人活着，就算兩個人不在一起，還是能夠心意相通的。
以前風九歌覺得，沈少寺是愛寧蔓的，所以才會為了她不惜舉兵造反。可是後來她不確定了，因為沈少寺開始疏離寧蔓，那種感覺同過往她經歷的並無不同。
不，其實應該也是有區別的，至少寧蔓曾經得過沈少寺真心相待，而她什麼都沒有。
寧蔓死了，沈少寺失去一切，萬事萬物重歸原點。
沈少寺住在一處院落，小卻勝在幽靜，也很適合他一人獨居。
落葉滿地無人清掃，入目皆是一片衰敗。
對過往和沈少寺相處的歲月，她記不太清了，可在風九歌印象中，沈少寺不會讓自己落成這副模樣。
看來，寧蔓的死的確給他造成很大的傷害。
他們入院時，沈少寺正俯在石墩前，看着樹梢之上滴落的水珠，容貌依舊，只是比過往清減不少。
像是察覺到他們的出現，沈少寺沒有轉身，緩緩開口，“你們怎麼來了。”
他沒用你，而是用你們。
風九歌想，他和顧北彥之間的仇恨，應該是放下了罷。
“聽管事說，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全，想着該過來看看你。”
如果換做以前，風九歌就是再心軟都不會過來看沈少寺的，她的驕傲不允許她這麼做。
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再和沈少寺追究過往也實在沒意思，倒不如兩方都放開，至少還能夠心平氣和地說會話。
沈少寺扶着枝頭的手微頓，眼底像是被投入一顆小石，頃刻掀起萬丈波濤。
原來，風九歌還是會關心自己的。
夠了，這就足夠了。
他們之間能夠有這樣的結局，已經很好了。
“我一切都好。”沈少寺依舊沒轉過身來，只是語調不免悲涼些。
風九歌聽了很是難受，其實她想不通，他們什麼時候變成現在這副不冷不熱尷尬無比的關係了。
只是太可惜了，那些他們曾經一起經歷的歲月，終究逝去了。
言盡於此，他們今生，想必也不用再相見了罷。
正是應證了那句佛語，多說是錯，多說是劫。無法強求來的緣分，還是早些放手得好。
“嗯，那我也放心了。”風九歌不知道是怎麼強迫自己說出這句話來的，她輕拽顧北彥的衣袍，同他一對視一眼。
自進來到現在，顧北彥都沒開口說過一句。
他們之間的仇恨，在顧北彥看來想必很早就了結了，他只是陪着自己過來，不會再對沈少寺如何了。
二人離去后，沈少寺這才緩緩轉過身。
他還是幸運地抓住了風九歌那抹消失的衣角，他記得風九歌穿絳紫衣裳最是好看，今天她也穿了。
容貌更甚從前，有顧北彥在，她會被保護得很好。
其實他比不上顧北彥半分，他能為了風九歌甘願被廢全身武功，而自己，卻是在最後關頭連自己愛的女人都護不住。
寧蔓將死之際告訴他，要好好活下去。
傻丫頭，怎麼會有那麼傻的丫頭。她自小便是天之驕子，是被捧在手心寵着長大的，平時喝葯都會覺得苦的人，竟然選擇替他去死。
這一世的情緣，他該如何還，再也還不起了……
沈少寺的身形晃了晃，突然，他從口中吐出大灘鮮血，膝蓋一彎，他單膝跪下。
手上是一片鮮紅。
和那天抱着寧蔓的觸覺一模一樣，還是熱的，還是熱的……
從沈少寺那處出來后，風九歌便心口堵得慌，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樣。可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能夠再羈絆住他們了罷。
她和顧北彥幸運地能夠走到最後，擁有彼此，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了。
“我們去吃天香樓的脆皮燒鵝罷，我記得已經許久未同你一道去過了。”風九歌舉起和他十指互扣的手，晃了晃。
不管如何，顧北彥都不希望風九歌是在自己面前強裝高興。
“好。”他點頭，答應。
選秀一事由唐芃操辦，某位受了氣的君王，卻是活脫脫做了次甩手掌柜。唐芃邀了她和沈安歌一道入宮，幫忙打點選秀事項。
先前幫着夏綰，風九歌也算是熟練。
她是洛樾笙親封的皇女，又即將嫁入檀王府成為檀王妃，宮中無人不見她畢恭畢敬。
修整過一番的皇宮已經沒了宮變那日的血流如注，那是一場冷血殘酷的屠戮，是只把人命當物什看的戰役。
她和沈安歌進宮，風九歌的腳步卻不自覺地走到了吟雪台。
這是李涼涼過往住過的院落，如今人已去，院內早已衰敗。洛七染下令塵封了這座宮宇，不許旁人妄議這裏的過往。
她還是低估了李涼涼對洛樾笙的恨。
其實可能連李涼涼都分不清楚，對洛樾笙究竟是恨還是愛。
太多的感情交雜，李涼涼在最後把匕首刺入洛樾笙胸口時，一定痛徹心扉。
她親手殺了那個最愛的男人，以如此決絕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