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
飛往廣西的飛機上,普魯斯鱷趁着簡南上廁所的功夫,溜到了阿蠻旁邊。
“你真的不考慮離婚么?”普魯斯鱷長得其實很斯文,無奈老喜歡擠眉弄眼,硬生生的把氣質擠得十分猥瑣。
阿蠻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普魯斯鱷摸摸鼻子,相處了那麼久,他還是有點怕阿蠻,尤其是面無表情的樣子。
但是今天,他一定要挑撥離間。
“你看看啊。”他開始用大媽說親的語氣,“你昨天拿到的戶籍,今天就去領了證。”
“一大早就排隊去領證,還花了兩百塊錢跟前面的人說你們趕不上飛機了能不能插個隊。”
“太倉促了。”
“太簡陋了。”
“太委屈你了!”
普魯斯鱷痛徹心扉。
其實並不是。
前幾天謝教授送給她一個金鐲子,吳醫生給她買了一套很雅緻的首飾,他們作為簡南的家人,用傳統的方式祝福了他們的婚姻。
她前段時間給養母蘇珊娜發了一封郵件,告訴她她要結婚了,郵件末尾開玩笑一樣的提到了在中國女孩子嫁人是需要嫁妝的,被褥之類的。
於是在上周,海關那裏卡了一個巨大的國際包裹,一輛車都放不下,她交了罰款,用卡車裝回來的。
裏面有六床棉花被,各國的棉花,各種花色。
蘇珊娜給她備了嫁妝,雖然她仍然拒絕做她的養母。
她覺得很夠了。
但是她並不打算和普魯斯鱷說。
“簡南又惹你了?”能讓普魯斯鱷那麼認真的挑撥離間,答案就只有簡南。
“他不讓我參加這次的案子,飛機票還是我自己掏錢買的。”財大氣粗的塞恩給買的都是商務艙,他為了不要太寂寞,也跟着買了商務艙。
心疼他自己。
“你不是宅男么?”阿蠻揚起眉。
她記得他一開始還打死都不去切市,所有的東西都要求視頻會議搞定,怎麼現在他們去哪他就跟着去哪了?
普魯斯鱷抿着嘴。
沒有人幫他。
阿蠻永遠都只幫簡南。
有老婆了不起么!才二十六歲就被綁牢了,都沒有機會體驗人生。
“哼!”普魯斯鱷從鼻子裏面哼出一口濁氣,氣哼哼的起身走了。
留下今天剛剛新婚心情很好本來還打算跟他談談心的阿蠻一臉懵逼。
“別理他。”簡南從廁所回來,聽到個尾巴。
“這次的案子太危險了,當時和塞恩簽約的時候他父母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去危險的地方,他自己簽的字,現在又想反悔。”簡南落座后系好安全帶立刻就拉住了阿蠻的手,十指緊握的那種。
估計他跟着他們出了幾次現場,覺得在現場比視頻刺激。
最關鍵的,本來他們兩個湊在一起就不怎麼在意社交,除非必要都不和別人交流,現在再加上一個武力值爆表的阿蠻,連背後說閑話的那些人都少了。
做任務的時候真的身心舒暢。
也難怪其實也挺孤單的普魯斯鱷會一直跟着。
阿蠻沒說話,只是一臉好奇。
“他父母在北京,關係還挺好的。”簡南心領神會,“家裏人口多,普魯斯鱷不樂意和人說話,就搬出來了。好多年了。”
“……哦。”又一次被猜中心思的阿蠻摸了摸自己的臉。
“別人猜不到。”簡南補充了一句。
阿蠻:“……”
找個天才老公真的一點私隱都沒有。
“這次的案子很危險么?”阿蠻決定直接問,不讓他猜了。
“肯定沒有血湖危險。”簡南的危險只是針對普魯斯鱷的,“但是尼帕病毒性腦炎[1]是人畜共患病,發生的地點又在中越邊境,應該不會很太平。”
“尼帕病毒性腦炎的死亡率很高。”昨天塞恩發了一封很長的背景郵件給他們,阿蠻在閱讀上面一如既往的不耐煩,所以今天在飛機上,他把那些東西翻譯成了阿蠻樂意聽的話。
阿蠻很喜歡聽他說話。
所以他說著說著,就會不自覺的壓低聲線讓自己更有磁性,雄性的一種求偶方式。
每次被阿蠻發現,都會似笑非笑的瞅他。
“首先發現的地方是在寧鎮,幾個養豬戶陸續出現了發燒、噁心、四肢無力的癥狀,鎮上的醫療設施一般,一開始以為是普通腦炎,等接觸了這些養豬戶的醫護人員也出現了相關癥狀之後,病患被統一轉移到了市裡,確診了之後,目前為止的處理都非常迅速專業。”
“人類傳染病專家上周就已經入駐了,那幾個養豬戶和一開始感染的醫護人員那段時間裏密切接觸的人群都被隔離了,養豬場裏的豬也全部都滅殺了,但是麻煩的是寧鎮的地理位置,作為國家一類口岸,那邊隔壁就是越南,散落了很多自然屯。”
“自然屯不是社會管理單位,只是一個居民聚集的居住點,管理起來很麻煩。”
“再加上寧鎮那邊是生豬走私重災區,僅僅只是滅殺養豬場的豬沒有辦法控制疫情,而且這次爆發尼帕病毒性腦炎的病源也還沒有找到,所以塞恩這邊接到的委託是控制生豬對人類的傳播,找到病源滅殺病源。”
“走私生豬?”阿蠻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詞。
她在切市在墨西哥經常遇到走私犯,不過他們走私的都是野生動物或者毒品,第一次聽到走私這個詞後面跟着普通動物的。
“越南生豬價格比中國生豬每公斤便宜四五塊錢,通過寧鎮每天能走私一萬多頭生豬[2]。利潤雖然比不上走私野生動物,但是國內生豬日常銷量從來沒有低過,這條路比走私野生動物安穩的多。”簡南聳聳肩。
他覺得他訂做的戒指真好看,尤其是阿蠻手指上不經意翻出半個南字的時候,看着就覺得心情好。
“那病源應該怎麼找?”下飛機之前,阿蠻得要理出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尼帕病毒性腦炎的天然宿主是果蝠,傳染病專家在寧鎮沒有發現果蝠的蹤跡,目前已經排除人類誤食被果蝠污染的水果,傳染給豬的可能。”
所以才需要他們。
“我們需要查出傳染源,最好能查出果蝠的巢穴。”
這又是一項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野外的艱苦任務,就在他們領了證之後,怕飛機趕不上,兩人連宣誓都沒做,只是拍了照蓋了章立刻就跑了。
他知道阿蠻不介意。
但是他還是給阿蠻找了好玩的。
“中越邊境有很多雷區。”他話音未落,阿蠻果然眼睛亮了,“那邊的自然屯有村民自發掃雷開荒的習慣,已經持續了二十多年了,那裏很多老人對各種地雷、彈藥種類和爆炸原理的了解都接近專家水平,我們找果蝠的過程肯定需要聘請當地專家,你到時候應該不會太無聊。”
作為蜜月旅行。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些東西?”阿蠻果然開心了。
“你喜歡報各種槍的名字。”這真的不難猜,“而且你沒事搜的都是槍械。”
他老婆一直都不是普通人,這個愛好放在她身上,一點都不奇怪。
阿蠻嘿嘿笑,這次是真的開心了。
“等這次案子結束后,我們可以回一趟切市。”簡南繼續規劃,“謝教授在那邊和戈麥斯合作了一個很小型的生態博物館,針對已經開始全面治理的血湖,把治理前後的生態圈微縮搬到博物館裏面,入館的門票都會捐贈給血湖項目。”
“你可以回去看看你的拳擊館,我可以去看看博物館。”順便提點意見。
因為他總覺得這兩個老人做事保守,這樣血淋淋的展示所有的行為,肯定會藏拙。
他過去和他們吵架。
以前覺得吵架很浪費時間,他們都不懂他在想什麼,解釋的再多,最終結果總是不會像他想的那麼簡單粗暴。
現在卻覺得,吵架也是一種溝通。
有人願意和他吵,不管結果如何,都是一種信息碰撞。
保守的不一定是錯的,他這樣激進的,也不一定每次都能成功。
他確實長大了。
尤其是懷裏還揣着結婚證書這件事,讓他覺得一直以來飄在半空的心有了落地的地方。
成熟了,才能做阿蠻的老公。
“對了。”他今天明顯的十分興奮,話癆程度再次升級,“我忘記跟你說貝托的事了。”
本來想打哈欠準備補眠的阿蠻停住了張了一半的嘴。
“他上個月越獄成功了。”他說。
阿蠻沒吭聲。
“越獄了之後就回到了老本行,但是這半年多下來那邊的生意鏈全斷了,他在偷進血湖獵捕鱷魚的時候,掉進了血湖,死在了鱷魚嘴裏。”
具體怎麼死的他不知道。
他只是在和謝教授例行郵件裏面,聽謝教授說的。
“簡南。”阿蠻平靜的喊他的名字。
“嗯?”簡南看着飛機的飛行路線,想着這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他還有很多話可以說。
“我困了。”阿蠻繼續很平靜。
切市是她的地盤,貝托的一舉一動她比簡南知道的早的多的多。
她甚至知道貝托掉進血湖是被人推進去的,曾經的暗夜大佬在消失半年之後,在那樣的地方,早就已經變得什麼都不是了。
他真是沒話找話。
為什麼每次在飛機上他都不讓她睡覺。
“可我們今天新婚。”簡南委委屈屈。
阿蠻瞪了他一眼,把他肩膀上的衣服拽平,拍了拍。然後把自己的頸枕放在簡南的肩膀上,自己靠了上去。
高度正好。
柔軟度也很好。
“我睡了。”她宣佈。
停頓了一分鐘。
“老公。”她補充,聲音輕的像蚊子。
簡南的表情僵在了委委屈屈,不敢亂動破壞了阿蠻剛剛佈置好的肩膀枕頭,不敢笑太大以免坐在過道那一邊的普魯斯鱷一怒之下反社會。
只能僵在那裏,臉上維持着詭異的微笑。
“你這樣腰會斷。”阿蠻嘀咕。
“我樂意。”簡南回答。
“……神經病。”阿蠻不理他了,抱着他的胳膊,戴上了眼罩。
晚安。
簡南拉下遮陽板。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