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除夕三千繁華
皇宮之中仍舊是從前的模樣,多了幾分過年的喜氣,但是沈措白的心中,仍舊沒有任何的悸動。眾人歡呼雀躍的時候,卻是沒有人關心着那人的生死。
也對,世人從不認為她和東齊之間有什麼關聯。
積壓了許久的朝政之事,一切似乎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異樣。只不過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沈措白的心中還是忍不住的覺得不自在。
“有結果了嗎?”
沈措白輕輕地開口問道,江恆從外面推門而入,對着沈措白行了一禮,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從那日破弦帶着她走了之後,連屍體我們都沒有找到。”
沈措白緩緩地閉上眼睛,仍舊接的那日的情景。
自己剛剛要觸碰到魏昭華的身子的時候,一邊的破弦卻是衝破了魏昭華的禁錮,直直的把沈措白打開,趁着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抱起地上的魏昭華朝着遠處飛身而去。
破弦的武功是人人有目共睹的,所以自然不會有人自不量力的去追。
但是這麼久了,派出去尋找打探的人,卻是仍舊沒有任何的結果。
是生是死,到底在何處,沒有人知道。眾人的記憶,只定格在那個毀容自盡的太後身上。
“芷蘿.昭華郡主來了。”江恆開口說道,隨即又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似的,急忙改口。
芷蘿從外面進來,對着兩個人紛紛行了一禮。江恆的臉上帶了幾分驚恐,明明都是一樣的臉,但是為什麼,就算是芷蘿千般努力的想要去學,都會覺得和那人有些差距。
至少那人,從來不會卑躬屈膝的這樣對待任何人。
“什麼事?”沈措白沒有抬頭,那張臉對於沈措白來說,就好像是人間酷刑一樣。
他見不得,承受不得,不管如何,只要想到,都會覺得無盡的愧疚紛涌而來。
芷蘿從自己的臉上撕下來面具,臉上帶了幾分惆悵,眼中靜靜地盯着,心中卻是也覺得說不出的苦澀,“所有的面具都是有保鮮的,這個也是。已經快要三個月了,我裝不來她了。”
空氣之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四年前魏昭華跳下靈素山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魏昭華已經死了,但是沈措白堅決不會發喪,甚至連帶着碑文都沒有願意。但是這一次,沈措白猶豫了。
她已經有了心死的念頭,就算是破弦要抱住她,她就真的可以活過來嗎?
“傳消息出去,昭華郡主常住宮中,久病居於長生殿,不見外人。”
“是!”江恆應了一聲,芷蘿跟着江恆一同退了下去。兩個人心中都清楚,到了如此時候,沈措白仍舊不願意相信,那個人會死了的事實。
東齊白帝六年除夕。
京城之中一片祥和安定,大端使者千里前來,送來貢品,街道上圍上了不少的圍觀人。
一道白色身影穿梭其中,身姿妙曼,只不過臉上帶着面紗,讓人看不清楚臉上的模樣。不然的話,想來也會是一番天姿國色。
身後一個帶着黑色面具的人緊隨其後,只露出一雙眼睛,看上去嚴峻了幾分。
“你快寫來看看!這些東西,想來我們這輩子應該只會見到這一次的吧?”白衣女子好奇的朝着隊伍裏面張望着,小件的金銀財寶都裝進了箱子裏面,露在外面的不過大的裝飾品,看上去笨重,但是眾人卻也覺得大開眼界。
黑衣人沒有說話,只是眼角帶了幾分笑意,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白衣女子的頭髮,笑着道,“這些東西曾經在你的眼中,都是入不了眼睛的!”
本是一番深情的話,但是誰知道那白衣女子竟然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們這樣卑微的人,哪裏會有那麼好的事情?這些東西,可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呢!”
“嗯。”黑衣人應着,輕咳兩聲,卻是不再說話。
一直到隊伍走的遠了,白衣女子的目光仍舊沒有收回來。
一邊的黑衣人輕輕地拉了拉白衣女子的手,“走吧,我們趕路到這裏不容易,先去找個落腳的地方再說吧?”
白衣女子輕輕地應了一聲,這才跟着黑衣人相攜着離開。
原本黑衣人想要隨意找個地方,但是卻又被白衣女子拉着到了一處客棧。不知道為什麼,白衣女子便是覺得這裏很是熟悉。要了兩間上房,但是在付錢的時候,兩個人卻又犯了難。
掌柜的到是也不惱,在一邊和和氣氣道,“若是姑娘和公子不方便的話,不如就住一個屋子?反正男女之情,早晚都是一樣的嘛!”
“你胡說什麼?”那白衣女子隱隱急紅了臉,“我們不住了就是,哪裏用得着這樣羞辱我們!”
白衣女子拉着黑衣人就要離開,卻不想被樓上下來的人制止。只見那人頭上戴着玉簪束髮,一身藍色長袍,上面的紋路細密,一看便知道並非是普通人。
“姑娘這麼急切做什麼?這錢我幫着姑娘付了!”
“就是就是!”藍衣男子旁邊的女子也笑着說道,兩人舉止親昵,一看便知道是一對璧人。那女子從懷中掏了銀子遞給掌柜的,還不忘打趣,“掌柜的以後莫要亂點鴛鴦譜了才是!”
魏昭華的臉上帶了幾分笑意,看着這兩個人,只覺得莫名的熟悉之感。
在朝着一邊的黑衣人看去,卻見黑衣人已經有些呆愣。白衣女子急忙伸出手拉了拉黑衣人的袖子,臉上帶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多謝你們了!我們也不是什麼占人家便宜的人,只不過初到京城,還有很多不懂得地方。若是兩位不介意的話,不如留府上的地址,我與兄長有錢之後,一定及時奉上!”
白衣女子原本只是真心實意的道歉,但是卻不想那一對璧人剛剛聽到白衣女子的聲音的時候,就已經呆愣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被這一看不由得有些驚嚇,後退了兩步。
“少爺,不是的。她的眼中不會有這樣的懼怕,更何況是對着我們。”宣儀無奈的開口說道,原本眼眸之中的精光一閃而逝。
江恆卻仍舊不信,上前幾步,“姑娘很像是我家小妹,不知道可否摘下面紗?”
白衣女子聽到江恆如是說,不由得帶了幾分戒備,“不可以!我的臉上小時候被人打過,傷口從來沒有好,所以不能見人。若是你們不方便說的話便算了,我們不住這裏也行!”
白衣女子上前剛要拉着黑衣人,江恆就已經上前,落下了白衣女子臉上的面紗。
白衣女子尖叫一聲,伸出手急忙捂住自己的臉,蹲在地上一雙臉埋在腿上,半分不願意起來,隱隱的帶着幾分啜泣。
黑衣人急忙過去查看,“你怎麼樣?沒事兒吧?”
白衣女子沒有說話,但是僅僅是剛才的一瞬間,宣儀和江恆都把白衣女子臉上的傷口看得真切。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對不起,是我失禮了。我是江府上的,多有得罪,請姑娘和公子見諒!”
江恆話音剛落的時候,黑衣人就已經揮手打了過來。只不過這一拳軟綿綿的,沒有什麼力道。江恆儘管是受了這一拳,也仍舊不覺得什麼。
黑衣人收了自己的手,忍不住大聲的咳嗽起來。
原本蹲在地上白衣女子似乎也顧不得其他,急忙上前來扶住黑衣人的身子。周圍的人看了過來,白衣女子的臉上滿是傷痕,原本稚嫩的皮膚,此時卻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一樣,人人破口大罵。
江恆和宣儀自然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急忙把手中的面紗遞過去,白衣女子急忙帶上,眼中卻是噙了淚,攙扶着黑衣人,朝着樓上的客房走去。
黑衣人像是已經虛弱許久,此時不管做些什麼,都已經沒有了力氣。
到了屋子之後,白衣女子才伸出手摘下黑衣人臉上的面具,“弦哥哥,你覺得怎麼樣?”
破弦的臉上滿是蒼白,看着魏昭華擔憂的模樣,輕輕地伸出手撫了撫魏昭華臉上的淚水,“我沒事,只是擔心你。若是我死了的話,你怎麼辦?”
“弦哥哥才不會死呢!弦哥哥說好要送我回家的,我只要不回家,弦哥哥就一定不會死!”魏昭華的臉上勉強的勾起一抹笑意,但是此番模樣,卻是讓人覺得更加勉強。
破弦輕輕地笑了笑,放下了自己的手,目光朝着外面看去,輕聲的呢喃道,“天下各處,都是你的家啊!所有的一切,本就都是屬於你的。”
“你說什麼?”魏昭華開口問道,破弦卻是已經閉了眼不願意多說。
魏昭華便也不再勉強,幫着破弦蓋好了被子,這才緩緩地退出了屋子。
腳步聲漸行漸遠,破弦這才緩緩地睜開眼睛。想到當初大端城樓下的模樣,破弦現在仍舊可以驚得起一身的冷汗。
幸好,她還活着,不管是如何活着。只要沒死,就有希望。
魏昭華回了自己的屋子裏面,卻發現裏面已經有人正坐着喝茶。魏昭華原本以為自己看得錯了,出去看了看門,的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