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五百年修為的妖獸
每個地方對於冒險家的認證條件都不一樣，因地制宜，這個楊顏楓是早就得知的。
而這次鉑金級冒險家認證資格定在菲利國度，可謂有利有弊。
好處就是其中一項他們已經滿足了：擁有至少一樣紫色以上品級的武器或者裝備。
至於壞處嘛，那就是其他三項太難為人了。
初具靈智的妖獸和修為達到五百年以上的妖獸其實是一個概念，妖獸需要五百年以上的修為才能初具靈智，反之亦然。
至於其難度嘛，楊顏楓也是了解的，因為他們來菲利國之前經過的最後一個地方就是紫荊林，而那裏的守護者紫荊蒼狼便是一頭千年妖獸。
好在當時他與蘭玉乖乖地留下了買路財，要是與紫荊蒼狼兵戎相見的話，他們可是討不到半分好處。
雖然五百年修為的妖獸肯定比千年修為的紫荊蒼狼要弱得多，而他和蘭玉也比當時要強了許多，但並不意味着就能輕鬆取勝，其難度應該和考取黃金級冒險家人真資格時面對熊怪和野豬王那種感覺一樣，必須要二打一且不能掉以輕心。
枯鴉身上的黑氣連同威壓一起擴散開來，一圈人不由得向後退去，蘇閣的眉心緊皺。
妖魅中階的實力，僅僅一步就能修得人身的實力！
隨着枯鴉的笑聲落幕，碩大的廣場上陷入了久違的寂靜。
“小兄弟，你們先走吧，今天的事，謝謝了...”蘇閣嘆了口氣，目光轉向楊顏楓，“我會盡量幫你們拖住他的。”
這原本就是枯鴉與枯桑鎮之間的恩怨，楊顏楓他們作為局外人插手幫助，已經做得夠多了。如今若是還要拖累人類試煉者實在有些說不過去，考慮到前者的實力，蘇閣也只能說“幫忙拖住一會兒”，可見他也沒有十分把握。
“蘇閣副鎮長說笑了，現在若是我們走，那麼他勢必會在解決掉你之後追來。”楊顏楓淡淡道，“你覺得我們這麼多人、如此大的目標他不會察覺么？”
“唉...”
“哈哈，別指望誰能逃掉，今天，你們都得死！”
枯鴉當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漏網之魚，破壞妖人協約的罪名，即便是自己如今的實力也根本承擔不起。
蘇閣閉目思緒，想法設法找出對策。剛才他已經與枯鴉交過手，即便是妖魅下階的枯鴉都可以輕易將自己收拾掉，更何況現在前者已經到了妖魅中階。
”老頭子，先從你開始！“
一道破風聲響起，蘇閣的雙眸乍然一開，一道黑風筆直向自己襲來，轉眼間已經到了身前幾丈距離。
”楊家刀法——上式，混龍旋！“
”墨蛇纏身！“
枯鴉手臂一揮，輕描淡寫地彈開了包裹着道氣的混龍旋，又蠻橫地衝破了墨線的束縛，速度絲毫不減。
”呃...“
兩招被破的那一剎那，楊顏楓也墨封竹雙雙半跪在地上，用刀劍支撐着身軀。
之前對付領頭妖，兩者已經幾乎用盡了渾身道氣，殘餘的道氣也只夠施展這兩招，不料竟被如此輕易地化解。
”竟然你么這麼急着送死，那老子便成全你們！“
雖然兩招沒對自己造成什麼傷害，但是卻令枯鴉感到十分不快，於是轉移方向再度向楊顏楓爆掠而去。
手中的黑氣逐漸凝聚成了一個黑色鴉爪，如同手掌擴大了好幾倍。這一擊若是印在楊顏楓的胸膛上，後者免不了肋骨粉碎的結局。
眼看黑色鴉爪在瞳孔中不斷放大，楊顏楓卻是連提劍抵擋的力氣都沒有，與沈程的戰鬥還未結束又與領頭妖大幹一場，現在他已經完全虛脫了。
”哥！！！“
楊顏溪掙扎着要過去，付淼淼只好強行將其抱在懷中，她的心裏又何嘗不焦急？但是焦急並不代表失去了理智，若是放任楊顏溪過去，與她的實力也不過是螳臂當車，倒時候死得可就是兩個人了。
”喂，你想害死主人么！還不上去幫忙！？“蒙面武士朝藍熏喝斥道，雖然前者說會有人相助，暫且不必暴露實力，但是現在已經火燒眉毛了，他怎麼能沉得住氣！
但是任蒙面武士在一旁大呼小叫，藍熏依然面不改色地盯着廣場中的變故。
他出手了....
”要栽在這裏了么...“似乎接受了結局，楊顏楓緩緩地閉上眼睛。
然而下一秒，沒有意料中的疼痛，睜開雙眸，只見到一個蒼老的身影立於眼前。
”年輕人，你做的很好。“
老者微微偏過頭，朝着身後的楊顏楓笑道，隨即在後者驚詫的目光中單手輕輕朝前一探，看似瘦弱而無力的手竟然硬生生地扛下了枯鴉由黑氣凝結而成的巨爪！
”老先生，你....“
老者的修為楊顏楓依然看不透，但是那股隱隱中的氣勢並不弱於枯鴉。
”咦，玄道五品？“老者出手相救的那一刻，蒙面武士就感知到了前者，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妖界竟然有這等年邁的老道士存在。
在見到老者的那一刻，枯鴉的神色瞬間凝固。
“不...不可能...你這該死的老頭這麼還活着！！！”
將半空中的枯鴉往後一推，便將其擊退了十幾丈遠。老者嘆了口氣，似乎包含了無限悲傷與悵然。
“我以為，十幾年了，你終究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卻沒想到你在歪路上越陷越深。“
”死老頭，你閉嘴！要不是你，老子怎麼會流浪在外，這十幾年過得顛沛流離！“枯鴉咆哮道。
”唉...也罷，既然是當初我一手造成的禍害，就讓我來結束吧....“
“呵....呵呵呵呵.....”聞言，枯鴉捂着上半張臉嘲諷般地笑了起來，嘴角噙着一絲不屑。
”你還是那麼自以為是，今天就讓我來親手埋葬你的這份自負吧！“
話音未落，枯鴉嘴角的那一抹不屑轉變為了森冷，體內的澎湃妖氣爆涌而出，向老者爆射而去，其所掠過之處，甚至還有几絲黑煙升騰而起。
與此同時，老者也迅速催動體內的道氣迎擊上去。
兩者相交，廣場上陷入一片炸裂聲中。
老者玄道五品，與枯鴉的妖魅中階正好同級別。枯鴉與這個神秘老者的實力應該在伯仲之間，但是枯鴉剛剛才晉陞妖魅中階，且途徑不是正當手段，導致其修為有些虛浮不穩。每當他們踏足地面，都會有石板裂開少許，可見勁道之強烈。
原本聚集在廣場上的三家試煉者都紛紛自覺地退開，這種級別的戰鬥已經不是他們所能夠涉及的了，進去幫助老者的話沒派上啥用不說，或許反而會成為累贅。
戰得難捨難分中，楊顏楓敏銳覺察到了兩者神色的區別，老者古井無波，而枯鴉卻越發猙獰。後者的眼神中充滿了暴戾，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將眼前的老者撕碎。
”看來這兩個人早有過節.....“楊顏楓想着，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枯鴉痛恨老者到如此地步？
少頃之後，老者被擊退一段距離，枯鴉緊緊跟上。見到老者雙頭結出道氣屏障，準備抵擋他招數的那一刻，枯鴉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
黑影突然始失蹤，再度出現時已經出現在了老者的身後。
”老頭子，你死定了！“
剛才僅僅是一個障眼法，其實他的真身早已挪開了位置，比起先前濃郁數倍的黑氣在手中凝集，黑色鴉爪毫不猶豫地朝前者的腦袋扣下。
這招若中，勢必會令老者的**炸裂。
在所用人膽戰心驚的目光中，鴉爪終於還是接觸到了老者的身體，一些家族中的女性成員用雙手捂住了眼睛。
出人意料的是，眾人想像中的血腥場面並沒有發生，鴉爪通過頭頂直接穿透了老者的身體。
”虛影！？“
枯鴉心中一驚，猛地回頭。
”你還是考慮的太少了，當初我教你的依然沒有學到啊。“
此時老者的手中已經懸浮着一個人頭大小的乳白色光球，向枯鴉投擲而去。
“該死的老頭子，又耍花招騙我！！！”
這種光球需要玄道以上的強者運轉道氣方能凝結而成，威力巨大，唯一的缺點就是耗時頗多。老者通過剛才的時間已經將光球凝聚成型，一旦成型的光球速度奇快，自然不是剛剛才察覺到不對勁的枯鴉可以躲開的。
被逼無奈之下，後者只好將體內妖氣往手心催動，速成一張黑氣屏障，眼睜睜地看着光球在自己眼前爆炸。
爆炸的光芒令人睜不開眼睛，待逐漸平息之後，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直徑數丈的深坑，而枯鴉正躺在深坑的正中央，渾身衣衫襤褸，滿是灼傷痕迹，被黑漆漆的燒痕與血水混雜在一起的皮膚令人作嘔。
“他死了么...？”
楊顏楓看着有些離譜的深坑，很難想像這是人力可及的破壞力，玄道高手竟強悍如斯！
雖然臨時勾勒出妖氣網來防禦，但是中了這一招估計下場很會凄慘。而事實也正是如此，此時的枯鴉，只有在深坑中抽搐的戲份了。
“小心！有些不對勁！”
注視了枯鴉少頃，墨封竹眼神突然一縮，衝著身後的眾人厚道，三家的試煉者也隨着前者的命令下意識地後退。
眾人剛退去幾步距離，深坑中就傳來一陣破風聲響，一道黑紅色的血影直掠到半空中。
“哈哈哈，死老頭，十幾年前我就說過，再回來時我要毀滅你的一切！”枯鴉展開黑色的羽翼，如同惡魔一般懸浮在半空中，一次一頓道，“今日，就算我死，也要你痛不欲生！”
說罷，蛛網版的黑色妖氣從其體內逐漸擴散開來，籠罩了整個廣場。
”這是！？“蒙面武士臉上閃過一絲驚詫，”他怎麼會有這種力量！“
”他的確沒有這種力量，但四道妖魄一起自爆有這種力量。“藍熏淡淡道。
”！“
自曝是妖族與道士瀕死前的臨死反撲，雖然在施展完之後會泯滅於無形，但是在短暫的時間內，能令使用者先前的實力成幾何倍暴增，其造成的危害絕對不容小覷。妖有妖魄，道有道魂，無論是妖魄還是道魂都屬於他們的本源力量，或者說就是本源，修行突破都離不開此物。
當妖魄或是道魂自爆時，先前日日夜夜累積下來的靈氣濃縮精華會這在一瞬間盡數被釋放，後果可想而知。
注視着半空中的枯鴉，藍熏的俏臉上久違地添上一抹凝重，“這枯鴉剛剛通過吸收三個手下妖魄來提升修為的妖法本就是妖族禁術，之前全憑強橫的修為壓迫，不過剛才中了那老道的那一招，現在恐怕沒辦法在壓制住這三道妖魄了。”
三個妖魄，三道靈魂。加上枯鴉自己的妖魄，四道靈魂同駐一具肉體，免不了發生衝突。
他的身體如同一個等級森嚴的皇宮，本來一魄在上，三魄臣服，現在主魄遭到重創，三魄自然也開始躁動起來。
“早就知道這種妖法是自取滅亡，卻仍執意修習，看來他本就沒抱着活着離開的打算啊....”藍熏輕嘆口氣，“不過他很會打如意算盤，竟然想要拉上整個廣場上的人當墊背的。”
“那你還愣着幹啥呀！快去救人呀！！！“
聞言，蒙面武士更加心急如焚，見藍熏依然無動於衷，只好自己向著籠罩廣場的那一張黑網爆射而去，但是飛過一半，身前就憑空出現了一道巨大水幕。
”你這女人好生蠻橫！自己不去救人還要擋我的路，是不是存心想害死主人啊！！！“蒙面武士轉身朝藍熏咆哮道，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意。
”你現在上去，也僅僅是徒增枯鴉的自爆速度罷了。“
”什麼！？“
”這張黑網是枯鴉燃燒妖魄所形成的，你破壞它等於引爆了這枚**。“
”這....“蒙面武士無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廣場中的眾人卻無能無力。
”放心吧，那個老道不會任由他這麼做的。“事到如今，藍熏也只能指望場中唯一有實力與之相抗之人了。
廣場中，黑網令得眾人感到一陣顫慄，距離這網越近，越感受到一股陰冷的妖氣。
老者負手而立，枯鴉的舉動並沒有讓他感受到多少慌張，古井無波的雙眸不經意間閃過一絲哀傷。
”我造成的罪孽，就讓我親手了結吧...“
語末，一道浩瀚的道氣從其天靈直衝雲霄，氣勢上絲毫不輸枯鴉的黑網。
”哼，我倒要看看你這個死老頭如何擋我的妖魄自爆！“
黑網對於妖魄負擔的不斷增大，枯鴉也不再拖延下去，伴隨着一陣狂妄的笑聲，他身體上的黑茫愈加刺眼，最終將全身都吞噬進去。震耳欲聾的炸響聲從半空中蔓延開來，光是餘波就將廣場周圍的桌椅等物品吹飛，讓周圍的桑樹折倒。
藍熏徒手生出一道水幕擺在身前，輕而易舉地擋住了來勢洶洶的氣浪。
自爆的範圍充斥着整個廣場，待風波平息后，眼前的景象恐怕都能令人眼珠落地。
碩大的廣場已經在爆炸中化為了一個沙坑，之前老者用光球造成的深坑比起這個沙坑無疑是小巫見大巫。
石板連碎片都沒有殘留，而是化為了齏粉飄散在風中，粉塵瀰漫著整個沙坑，遮擋住了視野。
蒙面武士的心臟似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主人....”
粉塵慢慢散去，十幾道人影顯現在中央，沙坑中還有一處是完好的，如同塔狀一枝獨秀的空地上正籠罩着一片金光。此時的枯鴉恐怕在方才的爆炸中已經連渣都不剩了，楊顏楓他們在老者的全力防禦下才保全了性命。
”呼....“
雖然臉上的神色一直故作淡定，但是她心中對楊顏楓的擔憂遠勝蒙面武士，親眼見到前者脫離危險還真是鬆了口氣。
將金光收回掌心，一口殷紅的鮮血從老者空中噴出，蘇閣見狀趕緊快步上前將步伐有些不穩的老者扶住。
“老傢伙...十幾年了，你可終於回來了。”蘇閣的臉上湧出一片難以言喻的喜悅，甚至有淚水從眼眶中滲出。
“這位老先生是？”雖然通過剛才的事情，楊顏楓已經大致猜到這個神秘老者必定與枯桑鎮有些淵源，但蘇閣老淚縱橫的反應着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是枯桑鎮的鎮長。”蘇閣含淚答道，過往太久的離別與今日意外的重逢令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
此語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暫的獃滯，他們到枯桑鎮以來，和副鎮長沒少照過面，可這鎮長十分神秘，從未出現過。比都會時蘇閣旁邊空缺的位置應該就是為他準備的，雖然明知道前者不會來，但依然抱有一絲希望。
”怎麼沒聽您提起過鎮長呢？“
墨封竹磨砂着下巴詢問蘇閣，而後者也一時語塞，也不知該從何答起。
”小道友，能否隨老夫走一趟？“
打破了頗為尷尬地氣氛，老者將視線掃視過試煉者的眾人，最終停留在楊顏楓身上。
”我？“
楊顏楓帶着疑問的口吻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老者這突如其來的請求令他有些摸不着頭緒。
這時，楊顏溪兀然擋在了其身前，狐疑道，”你找我哥幹嘛！？“
”哈哈哈，女娃娃放心，老夫只是與你兄長談些瑣事罷了。“
對於楊顏溪的舉動，老者有些哭笑不得，隨即捋了捋花白的鬍鬚，看向楊顏楓身後的藍熏，”況且，即便老夫有害你兄長的心思，恐怕也沒有那個本事。“
比斗會的風波一直延續到傍晚才得以平息，夕陽的餘暉透過枯黃的桑樹林，零零散散的光斑照耀在地面上。
楊顏楓踏着由桑葉鋪成的小道，跟在鎮長身後，望向前者的背影，不禁覺得有些眼熟。
“難道我見過他？”
疑問一萌發，便晃了晃腦袋將這無稽之談拋開，他和鎮長首次照面，之前斷然不會有交集。
越入深處越感到四周的環境靜謐，這條小徑楊顏楓從未來過，也不曾想到枯桑鎮還有這等適宜修鍊的場所。
行至一個小院前，鎮長戛然止步。
“到了。”
小院中還站立着兩三棵敗落的桑樹，正中央有一個簡陋小木屋，屋前僅僅擺放着一張石桌、兩個石凳，石桌上還有被清風吹拂帶來的桑葉。
楊顏楓和鎮長分別坐在石桌的兩側，後者就座之後便閉目養神，不再理會前者。
“老先生，那個....”
楊顏楓等待了許久還不見對方說話，心中不禁暗罵。這鎮長莫名其妙找他過來，卻隻字不提，這尼瑪不是耍人嗎！
半響之後，鎮長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眸，“在這裏，你見到了什麼？”
“這裏？周圍的環境么？？”楊顏楓撓了撓腦袋，環顧了一圈，“桑葉、桑樹、木屋、石桌石凳。”
”僅僅是這樣么？“鎮長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意味。
不然呢...這裏好像也只有這些了吧。縱使楊顏楓再怎麼觀察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閉上眼睛再看看。”
”哈！？“
閉上眼睛不是啥都看不到了？？心裏這般疑惑着，楊顏楓還是按照前者的話來做了。
一開始只瞅得一片黑暗，隨着輕輕地風聲在耳畔環繞，原本浮躁的心漸漸靜了下來。身邊的一切都似乎在緩緩消逝，先是桑樹林、接着是鋪地的桑葉，接下來只剩下了一個小院。小院周邊的柵欄沒了.小院正中央的木屋沒了，只剩下了兩張石凳、一張石桌、兩個了。
末了，對面的鎮長不見了，石凳和石桌也沒了。冥冥黑暗中之中，餘下自己一人，仍然保持這原來的坐姿。
好孤單......
處於這片黑暗中，任憑自己怎麼呼喊都無人回應，耳邊所聞僅有自己的回聲。
待睜開眼時，一滴淚珠從眼角滾落。
咦？
心中不曾傷感，何故淚水盈滿了眼眶。
”我閉上眼睛后，時間過了多久？“
”一刻鐘。“鎮長淡淡回答道，此時蒼老的臉上多出了一抹難以言喻的喜色。
一刻鐘么....
楊顏楓回想着剛才的冥冥中，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百世輪迴，一葉知秋。
”同為人類，你可知道一個典故？“
”老先生請賜教。“
”到鄉翻似爛柯人。“
晉朝時有一位叫王質的人，一日照例上山砍柴。看到一童一叟在溪邊大石上正在下圍棋，於是把砍柴用的斧子放在溪邊地上，駐足觀看。看了多時，童子說“你該回家了”，王質起身去拿斧子時，一看斧柄已經腐朽了，磨得鋒利的斧頭也銹的凸凹不平了。王質非常奇怪。回到家裏后，發現家鄉已經大變樣。無人認得他，提起的事，有幾位老者，都說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當你的精神沉溺於專註之事時，你會忘卻時間。這是第一重境界。“鎮長繼道，”當你忘卻了身邊的一切時，便心無雜念。這是更高重境界。“
”！“
聞言，楊顏楓才意識到鎮長方才令他閉眼的用意，王質被棋局吸引，誤入仙境，回鄉之時已經物是人非。而他剛才被清風拂去了心中的雜念，回過神來覺得已過百世。
”老夫沒看錯人，年紀輕輕便有天道領悟。“鎮長捋了捋花白的鬍鬚，欣慰地笑道。
”天道！“這個詞一入耳便使得楊顏楓不由得一驚，剛開始聽聞項子驥的描述只有一個大概的認識，等到自己接觸到道之後才明白其遙不可及。光是黃道之上要升一品都不切容易，更何況傳說中的天人之境。
而想要步入天道，必不可少的一點便是天道領悟，這也是許多地道巔峰的高手修為止步不前的原因。
鎮長今日送他的這場頓悟，待楊顏楓日後倘若真正到達了那種地步，衝破瓶頸要來得容易一些。
“多謝老先生恩賜！”明白前者的用心后，楊顏楓急忙磕頭拜謝。
”唯一令他頗為疑惑的是這副鎮長只有玄道五品的實力，怎麼會有晉入天道的領悟？“
這個疑問久久在楊顏楓心中徘徊不定。
似乎看出了楊顏楓心中所想，鎮長悵然若失嘆了口氣，“老夫資質平凡，修行了將近百年也只能達到如此地步。但是蒼天並沒有虧待我，但在這裏久呆得久了，常年面對這冬去春來、蟲鳴雪蓋的景色，老夫也頓悟到了世事無常、春秋無盡的道理，從而參透了一點天道的皮毛。”
資質是修行中最不公平的，但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才有了“勤為先、資質次之，背景為輕”的說法。，
看着陷入沉思中的楊顏楓，鎮長不禁笑道，“怎麼樣，想聽聽老夫以前的故事么？”
”如果老先生不介意的話...“
說實話，對於枯桑鎮和那個枯鴉的過往楊顏楓是很好奇的，但是就之前鎮長與枯鴉的交手和對話中來看，前者似乎不願意提及此事，因此他也很識趣地沒有多問。
”雖然妖族與人類千年之前簽訂了合拼協約，約定互不侵犯，但這並不意味着互不往來，偶爾還是會有很多妖混入人類社會謀生，也不乏道士前往妖界遊歷。只要不傷及性命，上面的當局者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
”老夫名為枯陽，所在家族雖然不算什麼名氣很大的修道家族，也勉強能擠進一流家族的行列。和同門一樣從小就開始修鍊，但是隨着年齡的增長，與同輩的差距就漸漸顯現出來了，當老夫年齡已經達到七十餘載時，不少師兄弟已經達到了玄道巔峰甚至突破地道，而自己卻依然只能徘徊於玄道三品。“
”家族看老夫年事已高，本着尊敬給予一個長老頭銜，但即便他們不說，老夫也明白這僅僅是出於憐憫罷了。玄道三品的修為甚至不及一些家族中出類拔萃的後輩，又能為家族做些什麼貢獻呢？“
”終於，老夫還是瞞着所有人前往妖界，想碰碰運氣，說不定能遇上什麼好的契機。剛來這裏不久，便好運找到了這片適宜修行的場所。枯桑鎮的前身是幾個分開的小村子，這一片的妖獸特別多，時不時會侵擾村民的生活，老夫則順手幫助一些路過的村民擊殺追逐他們的妖獸。”
“久而久之，我與這一帶的村民也都熟絡了。他們在得救后那種飽含感激的眼神總能令老夫心頭一暖，不知何時起，我不再那麼拚命地一天到晚修鍊，偶爾去村民家中做做客、聊聊家常。最後在幾位村長的推崇和支持下將幾個零散的村莊合併，自己擔任鎮長一職。”
“或許是人各有命吧，雖無緣不斷高升，享受傲視群雄的榮耀，小鎮上的溫情氣氛倒也別具一番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