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信物何如
“競成，你來了。”幕簾高挑的玉榻旁，錦衣少女淡淡一笑，“恭喜你，年紀輕輕已成了鎮北大將軍，真是年少英才。叱吒風雲，笑傲沙場，不愧是大丈夫。”
少女正是殷昌第一美人——映雪長公主殷姜。
人如其名——氣質高雅不染凡俗，純潔得如同仙山上的晶瑩雪花。可是那種華貴高雅的氣質，時時展露在舉手投足間的氣勢中。
皇家的氣質。皇家的女子。凜冽與柔和交雜在一起，宛如三月的風，帶着冬雪料峭的寒意，與春光無限生機的溫暖。
秦競成客氣地笑了笑，心中如沐春風，能被這樣的人由衷稱讚，不得不說是一大幸事，“這還得多謝公主。”
冰骨玉肌，宛若凝脂，吹彈可破。淡淡的笑顏，彷彿是吸取日月精華的雪山大士，冰湖仙子，在林間披着月牙色的寬袍，長風灌滿籠袖，彷彿有生命一般翻動。而伊人靜立，面色如水。
初見已是驚為天人。
只是可惜了，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那麼多的才子佳人王侯將相，又有幾個能逞心如意，一帆風順。
“將軍不日即將遠赴邊疆，風霜酷冷，着實辛苦。今日特意宴請將軍，一訴離別。”峨眉素斂的少女微微低下頭，語氣中透出一股欲別不別、欲行不行、各自盡觴的猶豫之情。
秦競成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下官能拿到兵符，多虧公主美言。”
“那是你自己有本事。若是阿斗，恐怕諸葛再世也扶不上牆。”少女溫和地低下頭，“今日有人送了兩尾金翅魚，我拿了一條來煲湯，今天將軍就在這兒吃飯吧。”
秦競成想了想，心生搖曳片刻，隨即點點頭，“有勞公主了。”
“不是我熬的湯，有什麼勞煩不勞煩的，你能來我這兒坐坐，我便開心了。”少女素凈的容顏上是發自內心的笑意，“只是可惜，你不能常來坐坐。”
“下官一介外臣，本是不該入內。”秦競成眉頭微皺，氣氛太壓抑，有些受不了。
公主臉色微紅，“是我任性了，將軍莫怪。”
“無妨的。”秦競成自知話說得重了些，頗有些尷尬。
接下來便是安靜的進餐，謹遵禮儀，一舉一動皆是天下女子的楷模。不愧是皇家長公主，隱隱有母儀天下之勢。
一湯叄菜，倒也簡單。如今國庫空虛，可皇家用度卻一如往常，殷姜也曾想過勸誡父王，只是如今寵妃當道，父王雖然對自己呵護有加，可這些小事情卻按着愛妃的意思走。殷姜無法，只能削減自己的開支，以期帶頭減少宮人們的浪費。
“公主，下官此次要去鎮守邊關，恐怕這兩年都見不了面了，”秦競成自己想來也有些傷感，“多謝公主這幾年來的提拔。”
殷姜苦澀一笑，“你說這些做什麼。以你的才華，勢必是治世能臣，可以獨當一面。父王有了你這般的臣子才是幸事。男兒志在四方，我有豈會因你遠去而心生不滿。還願將軍大展宏圖，一震我殷昌國威。不過只望將軍兩年後如期歸來。我鳳儀宮必掃榻以待。”
秦競成心中一驚，他自是知道何謂“掃榻以待”，公主託付之意如此明顯！公主下嫁自己自是極大的好事，並且映雪公主為人大度，本末分明，性情嫻淑，定是賢內助。“下官惶恐。”
只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秦競成有些黯然。
“就沒想過給我給一個紀念的玩意兒？”殷姜看似隨口問問，眼中閃爍着希冀卻令秦競成有些慚愧。
他忽然想到前日路過街上時阿南纏着自己買的銀簪，樸素簡單，古銀顏色，價格卻不菲。當時顏色有些舊了，老闆說磨兩天再送貨，今日上朝前恰好送來了。如今正在在自己袖中。於是取出簪子，遞與殷姜。
“難為你有心了。”殷姜情不自禁地笑了，接過簪子，驚喜地看了一眼，“真好看。”
不自覺地流露出小女兒的媚態，此刻清新素顏的公主竟妖冶起來。
秦競成一時竟跌進那雙桃花眼中，心中大亂。
“失禮了，”殷姜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正色，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這是先皇御賜的‘赤蛟龍’，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時，莫讓太子難為你。”
秦競成接過匕首道謝，暗自慶幸沒做出什麼失禮的舉動。
不過，公主給自己的居然是“赤蛟龍”！有了“赤蛟龍”，便相當於有免死金牌。這是何等的殊榮！
“下官不便久留，就此告辭。”秦競成行過禮，便飛快離開。
殷姜撫着那支銀簪，喜愛非常。
“姐姐，你看什麼看得這麼入迷？”門口闖進來一個粉衣少女，正是四公主殷莛。
殷姜難得地紅了臉，“殷莛，你不許笑話我。”
“我哪敢笑話你啊，”活潑好動的殷莛走上前就搶過簪子，細細打量，讀出刻在簪子上的話：“願將江山輕一笑。”
殷莛眉眼彎彎，隨即笑道：“呀，我知道了，肯定是那個秦競成送你的！”
殷姜的臉色更紅了，“你如何知道？”
“能守住江山的不就那麼幾個人嘛，”殷莛得意地笑了笑，“我覺得他不錯，找個良辰吉日就把姐姐給嫁了得了。”
“小妮子說什麼，不害臊！”殷姜颳了刮她的鼻子，“殷莛，我希望他能平定邊疆。你知道嗎，我做過一個夢，在夢裏，人們生活富足，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每一個人都活得很開心。而我住在一個竹子搭成的房間裏，什麼都不用操心，每天只是彈琴作畫，洗衣做飯。”
“姐姐，你的夢好奇怪啊，彈琴作畫就罷了，居然連洗衣做飯都出來了。”殷莛看着殷姜嚮往的表情心中也滿是歡快，只是對此很不理解，“我們是殷昌的公主，貴為人上人，怎麼可能做那些粗使丫頭乾的活計！”
“傻丫頭，你不懂，‘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為他做飯洗衣都是種快樂。”殷姜拍拍她的手，“這只是種說法，不一定真的要為他洗衣做飯。”
“姐姐，你肯定會幸福的。”殷莛心中也覺得很快樂。姐姐從來都不逼自己學什麼討厭的女紅之類，反而鼓勵自己學棋學畫，還陪着自己下棋。在小小的殷莛看來，姐姐是聰明的，也是美麗的。所以這樣的姐姐，一定會幸福吧。
這麼美好的人都沒有幸福，那麼。誰又能奢望幸福呢。
只是為什麼，聽到姐姐這麼幸福的宣言，自己的心，猛地失落了。丟失了什麼似的。是嫉妒么。還是……
“希望吧。”殷姜的眉眼不自禁地彎起來，嘴角勾起美好的弧度。
殷莛笑着將簪子遞給殷姜，“姐姐，陪我下棋好不好？”
“那可不許賴皮。”
“好。”殷莛笑着在柜子裏摸索，忽然好奇地拿出一個盒子，問道，“咦，這是什麼？好漂亮！”
殷姜淡淡掃了一眼，“是耀辰國以前送來玉蓮花，並蒂雙生，連枝連理。”
“這個有趣極了，想必貴重的很。”殷莛剛捧在手裏把玩，不料竟失手掉了下去！
雙生蓮花立刻摔為兩半！
“糟了！”殷莛苦着臉轉向殷姜，“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殷姜一愣，看着摔碎的蓮花心中隱隱有一股刺痛。
“姐姐，你是不是生氣了？”殷莛小心翼翼地問。
殷姜搖搖頭，“不是生氣，只只是驀地覺得心裏很痛。”
並蒂雙生貌，終成斷根草。昔日芙蓉花，誰記顏色好。忽然，心中就浮出這首詩。
作者有話說：因為是新手上路，所以希望大家記得七七的名字……葵七七的七七的葵七七的七七的……不勝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