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私奔主意
長風呼嘯，微微有些早春的寒意。不知名的大鳥橫空而過，發出凄冽的慘叫，劃破雲霄。
沉沉的積**壓着山雨欲來的氣勢，低頭俯視蒼生。
華亭里，一身銀袍的少女面對着盔甲着身的男子，楚楚的神情里滿是剛毅。
“秦競成，你當真不願娶我？”殷姜忍住淚意，一臉嚴肅地盯着歸來的秦競成。
滿心以為等來的愛人會給自己一個結局。沒有料到，等來的，卻是一紙冷冰冰的婚訊。
他的愛人，建議她的父王，把她作為和親的公主，遠嫁耀辰國。從此不相見。
自此背井離鄉。人我兩忘。
兩年不見，風刀霜劍給了他歷練的顏色，斜飛入鬢的眉眼透着莫名的剛毅。舉手投足間的穩重與肅殺令人為之一震！這不是一個年輕人該有的氣質，更似一個老成持重的王者，睥睨天下，氣貫長虹。
“公主恕罪，公主還是按照和親要求，嫁與耀辰小王爺南宮颯的好。”秦競成雖有不忍，畢竟能娶到殷昌第一美人是每個男人的夢想，可是相比國家利益和自身前途，就微不足道了。
當初聽到要迎娶長公主時，自己簡直就慌了神，疼恨自己無力保護好自己的女人！其中滋味，誰又能懂？！越是如此，越想往上爬……可這些情感，難不成要說給她聽？！
“我不想嫁給別人，你是知道的。”殷姜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這麼低下的口氣，這麼無力的示弱，居然出自自己。
“下官無能為力。不過耀辰雍王爺一表人才，又憐香惜玉，文治武功令人稱道，公主嫁過去不會受任何委屈。”秦競成說得很順，語氣也絲毫看不出內心是如何想的，就像一個任何一個普通大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我寧願削髮為尼。”殷姜的語氣滿是怨憤。
“公主請以大局為重。想我殷昌子民近年來飽受戰亂之苦，民不聊生，若能聯姻，耀辰許諾安守邊境，實乃兩國大喜。加之耀辰小王爺要求非映雪公主不可，還望公主三思。”秦競成明白聯姻的關係，自然不想與殷姜糾纏。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就是先前那麼曖昧卻未曾挑明到嫁娶之事，如今才難以收場。要是再表露出愛慕之意，恐怕自己都難以抉擇。
若此時錯了，全部計劃都會打亂。
這何嘗不是自己的人生岔路口！
“那我算什麼。我以前做的又算什麼！”殷姜的聲調微微拔高，眼中露出絕美的凄愴。風聲劣，燕低飛。
秦競成默不作聲，只是淡淡看着殷姜。眼神從她的身上穿過，射向遙遠的遠方。
良久。
“我原以為你會拒絕這項要求的。沒想到，你居然勸說父王接受了。”殷姜的氣息溫和下來，僵了片刻，才緩緩說道，彷彿在談別人的事。
秦競成臉色微黑，略有羞愧地說：“這是百姓之幸。”
殷姜嘆了口氣，“將軍也是這麼認為？”
“是。”秦競成一噎，無奈地應道。
“秦競成，我果然沒看錯你，帝王將相，無情無義。只是如今的時機錯了。我居然被感情蒙蔽了眼啊。一步棋錯，滿盤皆輸。”殷姜搖搖頭，滿臉苦澀。以往的雲淡風輕化為塵土，淚水肆意流淌，梨花一枝春帶雨，好不可憐。卻是蓮步輕移，緩緩離開當處。
秦競成覺得她離開的身影太過渺茫，隱隱綽綽間，透着莫名的單薄與哀傷。心中不由一酸，如果真的能留下來她來，他亦是願意的。只可惜若是留下她來，自己的計劃必然失敗。
半夜，暗自流淚的殷姜雙眼通紅，殷莛因為擔心她，便進來看看。
“姐，姐姐！”殷莛大吃一驚，“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殷姜嗚咽着抱住殷莛，“莛兒，我不甘！我究竟是哪裏做錯了，竟落到如此地步。”
“姐姐……”殷莛咬牙，恨不得殺了秦競成，心中酸苦道，“都怪那個軟弱小人！”
姐妹摟着哭了半宿，殷莛受不了了，於是說：“姐姐，那個南宮颯不好嗎？”
“南宮颯不是什麼好人，他昔日也曾來過殷昌作使臣，”殷姜淚水哭幹了，沉寂了半天，才嘆了一口氣，“紈絝子弟的習氣一樣不少，除了生得一副好皮相外，再無優點可言。文不成武不就，即便現在傳言再怎麼好，我見過那人，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改變的。”
殷莛一聽，頓時心中大亂，“姐姐，那那秦競成可還喜歡你？”
“我想……”殷姜苦惱搖搖頭，“我真是看不透他，兩年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若他喜歡你，你們便私奔吧！”殷莛攥拳說，“他愛你愛得深了，一定會同意的！”
“莛兒！”殷姜一愣，完全沒有想到殷莛說出這種話！私奔！那國家大事又當如何？！
“這些年都是你在操勞國事，若是沒有你，父王早就把殷昌給毀了！我知道的，你苦，因為你把一生都要賣給殷昌的人民了。現在你什麼都不要想，反正公主這麼多，也不在乎你一個，你和秦競成私奔吧！只要過了風頭，你們再回來，父王也不會說什麼的！”
殷姜不敢答話。
“說不定他也存了這份心思，姐姐，你可不能錯了機會啊！”
誘惑至極的一句話。令她怦然心動。的確，就算自己不嫁過去，耀辰國也不敢翻臉。兩國交戰居然是為了一個女人翻臉，師出無名！大不了就換一個公主嘛，都是公主，為什麼偏偏要自己？！
她從十歲就開始關注這個叫秦競成的少年。御前比武，年僅十五歲就力壓群雄。她看得出來，那不止是武藝高超，更是長於謀略，善於兵法。未過多久他家被誣告叛國投敵，打入天牢。殷姜跪在殿前三天三夜，求得重審的機會。然後親自派人把關，最終將秦家救出。
那時，這個少年說：“生死相托，以報卿恩。”
而後，她為了這個少年多次忤逆父王的意思，推掉無數求親，只為等他長大。
等他成為能保護自己的英雄。
等他建功立業，等他凱馬金戈。
她就是這麼傻，這麼痴。即便聰明一世，也躲不過這一場糊塗。難得糊塗，難得糊塗。一旦糊塗，卻是終身相誤。
她從懷裏掏出銀簪，“願將江山輕一笑。”
既然如此，私奔，應該沒關係吧。想到這裏，殷姜立刻坐在梳妝枱前，點着燭燈，看見自己雙眼通紅，頗為失態。
“姐姐，”殷莛也止了哭，連忙湊過去，“你放心，情人眼裏出西施，你還是那麼漂亮。”
“莛兒，謝謝你。”殷姜抱了抱她，“等事情過了，我就回來。”
“再來陪我下棋。”殷莛也點點頭，笑着流下眼淚。只是莫名的，覺得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