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去你媽的
短短几小時,白未有就用紙條的方式讓陳見東知道自己想法。
“咱倆明天去看看心理醫生吧,錢我來出,本來我想着一個人去,但後來又覺得你也有必要去。畢竟,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法,讓醫生告訴我們最好的解決方法。”
陳見東看完后,緊緊攥住紙條,在房間裏來回走着。他焦慮和不安,比起白未有用去看心理醫生來正視自己,他便覺得自己肯定是不會再得到“愛”的了。他不是害怕看心理醫生,而是害怕去過之後,自己和白未有將會隔着一條江河的距離。
從一手臂到一江河,太遠太遠了。
他終歸還是沒去,待在房間裏,他聽到客廳傳來瓷器碎裂聲音,那時白未有放在電視機上的存錢罐。再然後,他聽到白未有在房間外嘟嘟囔囔地講了幾句,具體是什麼,他沒聽清楚。
等待白未有出門后,他才認為自己又做錯了一件蠢事。其實,選擇躲避的是自己,害怕失去的是自己,自己才是那個在感情中孱弱無能的人。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陳見東還在去和不去中掙扎,可能他是一個極度擔心失去的人,所以才會竭盡全力去擁有。他伸出手碰觸那張扔在桌面角落裏揉成一團的紙條,鬥爭良久,手放了又伸,伸了又放。
直到臨近傍晚,他依然沒有再次打開那張紙條。
房門外,白爸爸和白媽媽兩個人在公司上完班回來,因為公司離家裏有點遠,所以昨天加完班后就沒有回來,而是直接在公司睡了一覺。他們一進門,便被少有的安靜感到奇怪,平時下班回來,客廳里電視響着,白未有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着自己最喜歡的動畫片,嘴巴吃着零食,廚房裏永遠都是陳見東忙碌的身影。
白媽媽放下包,喊道:“小東,未有啊,你們沒在家嗎?”
房間裏,陳見東聽到白媽媽的聲音,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時間不早了。他推開門,對白媽媽說道:“阿姨,未有學校有事,他去學校了。”
白爸爸在廚房裏忙活,聽到這句話由不得打趣:“未有這毛孩子,臨近期末了都不忘給老師添事兒,真是絕了!”
白媽媽換好衣服后出來,說了幾句白爸爸又轉頭小聲地問陳見東:“小東,你是不是跟未有鬧矛盾了?”
陳見東沉默片刻,最終點點頭。
時間又過去許久,白未有始終不見回來,陳見東再也坐立不住,於是起身去找。按照白未有慣例,此刻他應該是看完心理醫生在外頭逗留,並且地方是網吧的可能性比較大。陳見東坡上大衣,腳步邁地飛快,他甚至已經把抱歉的話在肚子裏打好了腹稿。
網吧裏面,烏煙瘴氣人聲嘈雜。陳見東進到裏面,包廂內,樓上都找了個遍,就是沒見白未有身影。他來到櫃枱處,問老闆,今天白未有有沒有來過?
老闆對於白未有哪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他卻搖搖頭,表示今天一天都沒見到他人影子。
怎麼可能呢?陳見東謝過網吧老闆,開始往學校方面走去,仔細想想,白未有絕對不會再考試完後來學校的。忽然,他想起了那家心理諮詢所,或許白未有還在諮詢。但也不可能,哪有諮詢心理諮詢一整天的,再說了,白未有那點錢也不夠呀!
他猛地感覺到內心有點發毛,快速記起心理諮詢所名字地點,然後攔下輛藍色的士迅速過去。
結果,與陳見東想的完全一樣。根本沒有什麼諮詢所,這裏就是一片城中村,剛下的士,司機就問了句:“小夥子,你應該還是學生吧,怎麼來這種地方啊,又不幹凈亂糟糟的,凈是些下三濫。”
當時,陳見東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在找人。”
的士司機將車停在了一條筆直巷子口,因為是晚上,所以巷子兩邊掛着的紅紅綠綠的招牌格外亮眼。地面上髒兮兮的,似乎永遠沒有清洗過一樣,留下一層厚厚的黑色,人走在上面都得小心翼翼,實在太滑。
巷子兩邊開得店無外乎兩種類型:牌館,按摩館。
陳見東邊走目光邊警覺地盯着巷子邊所有的招牌,他生怕漏掉一個重要信息。
與此同時。
白未有怎麼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還會經歷綁架,不,準確來說是人口買賣。
上午,他滿懷期待地來到這裏,有一位自稱是心理醫生助理的年輕女孩在巷子口接待了自己。當時,白未有心裏還是有提防的,畢竟這裏不像是會有心理諮詢所開在這裏的地方。但,年輕女孩的熱情讓他放下所有警覺,心甘情願上了賊船。
端給他喝的水裏下了葯,少少幾分鐘,白未有便陷入昏睡,再次醒來已經處於一個伸手不見五指,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的屋子裏。和他一起被關在黑屋裏的,還有幾位成年人和老年人,他們開始來這兒的目的都是來看心理醫生,卻沒想到……
從他們口中得知,那群人會將他們送往黑醫院,摘掉有用器官交易,然後扔在旁邊等死或者賣給肉販子。
白未有聽着聽着,全身汗毛豎立,差點“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他極度恐慌,本來就膽小,現在更加嚴重。
這群被關在一起的人中間有個人心態最好,她一直起到安撫大家的作用,“放心好了,法律不會允許那群人這種做法,還有我們的人名警察可不是吃素的。”雖然話十分在理,但是現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樣的安慰有個屁用啊!
有些人已經開始喃喃自語回憶人生,他們都是因一點生活上、工作上、感情上的事情來看心理醫生,在死亡來臨前,他們卻認為那點小事算什麼,世界上還有什麼比活着還要更美好的了!
他們開始相互交流本該來看心理醫生的目的,黑暗中逐漸升起絲絲人情溫暖。
“我老公出軌,兒子不聽話,整天泡在網吧里,還偷錢打架。學校叫我去把他領回家,可我兒子根本不聽我的話,在學校失手把人家同學打成了輕微腦震蕩。家裏邊,老公又氣急敗壞找我簽署離婚協議,我實在是走投無路才來找心理醫生看得。現在,我只要能平安出去,管他娘的,老娘立馬跟那人渣簽字離婚,讓他和那狐媚小三過一輩子,兒子我也不管了,交給他去管,老娘要風風火火過完下半生!”這是位中年阿姨的肺腑之言,她的發聲讓其他人有了勇氣。
接下來是位語氣聽上去還很年輕的男人,他說:“本科畢業五六年,除了工作之外什麼也沒有。最近公司在考慮裁人,我作為一個在這家公司付出了五年青春的老員工,竟然也會在他們的裁人名單之內,論業績我不比那些留下來的人差一分半豪,可他們不是有關係就是有靠山,而我真是除了工作什麼都沒有,根本沒競爭力。要是,我也能平安出去,老子不會讓他們辭退我,老子自己遞交辭職信,然後拍拍屁股走人,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在場人都吐露了自己人生中遇到的難事,輪到白未有時,他楞了下,但還是硬着頭皮說了。
“我很矛盾,有個人喜歡我,但自己卻不知到該如何面對。”
他們紛紛表示:多好,有個人喜歡着。
可當白未有說出,那個人是男孩時,他們又都驚呆了下巴。
還是中年阿姨思想敏捷,“孩子,我覺得你很膽小,阿姨既不反對也不支持,但只要你能平安出去,你就膽子大一點去承認吧。因為,阿姨聽得出,你在提到那個男孩名字時候,語氣中總是帶着點想立馬見到他的衝動,所以,阿姨相信你也一定喜歡他。”
當時,白未有愣了下,那感覺就像是內心底的迷霧被人用手輕輕撥開,終得遇見陽光一樣。
正當白未有和其他人慢慢忘記自己處境的時候,黑屋外面的鐵閂子被人用力抽掉,大鐵門被人奮勁推開。炫目的白光照射進來,霎時,烏泱泱一群人從外面闖進來,將本就不大的屋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眾人縮在黑屋子角落,連呼吸都變得緩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