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俞家別院
“你要給她送錢?”林荷香盯着她,“你要是去買套新衣衫,我還可以借。你要拿去給她,這可不行,那會害了你。她冒犯了蛇靈是要受懲罰,別人幫她,只會沾上她的晦氣。”
林氏一直反對她和阿黎交好的,她總覺得阿黎的眼神不純,飄忽不定,雖說表面上看着沒什麼異樣,可是,她看着心裏就是不舒服。
然而,小姑子以前還願意聽一聽她的建議,現在的她不僅自有主見,心裏的盤算也是比她多。漸漸地,她也不多說。
可是,這一次的事情,她是鐵了心不要去幫忙的。
花月影剛才從吳家溝回來時,一路上就聽到那裏的人討論,阿黎在茶園冒犯了蛇靈。
她也知道,這個地方,自古以來,敬畏蛇,大家恩威蛇是小龍,不能打,不能嚇,這是受懲罰了,這是人們一貫信奉的理念。
上回,月影打蛇回來,她就被嚇得幾天說不好覺,急忙地喊她先去放工幾天。
吳家的雞窩裏的三隻老母雞和一群小雞,被活吞了,牛棚的大水牛也被咬傷了半條腿,在她看來,這就是報應。
“那是流感。”花月影看到嫂子一臉懵,接着解釋一通,“春季是易感風寒的高峰期,阿黎是生病了。”
每次說話,總要解釋一番,她也累。
時間一久,她也漸漸決定,必須要學會這裏的說話方式。
“可不是,有哪個犯沖會不生病的?”林荷香剛想回廚房繼續揉面,又轉身說,“這錢,我不能借。你也別管了,讓她聽天由命吧。”
花月影喪氣地看着她賣力地揉面,突然發現她的背部有一個補丁,仔細瞅瞅,這衣服已經洗得發白,退紅了,也不忍心再去忽悠在門口玩泥巴的小圓子。
再去了茶園時,周老伯也躲起來,不肯見她。
最後,她只好跑去俞家大院,想找東家借錢,預支工錢。
俞家大院有三個門,分別是正大門,東門,和西門。東門是為方便進出而建的,連接大道,環境比較安靜。
西門是連接東苑,此門臨近鬧市,集市開圩時,高牆也擋不住喧鬧聲,而且這個門口還是俞家的工人買菜,買材料,以及運輸垃圾的專用門道。
大門有人把守,東門也有人把守,只剩西門是有人不時地進出,沒有小廝把守的。
她問了人,摸清楚門路后,跑到西門蹲點。
這是最傻的方法,也是最保險的辦法,她就不信,今天能借不到錢。
等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終於看到有一個大漢推着一輛木車出來。
“怎麼這麼臭?”她跑近時,一股惡臭傳來,熏得她緊緊的用手捂着嘴鼻。
“糞便哪有不臭的?”那位大漢不客氣地回道,接著說語氣不大好地說,“我還等着下地呢,請讓讓。”
花月影深呼一口氣,忍住胃部的不適,調和語氣后,輕聲問:“大哥,你經常出入俞家?”
“我承包了俞家的一年的糞便。”
大漢搬了一早的糞便,也有些累,見她不肯讓路,只好先放下車子,順便歇一歇。
他拿起掛在脖子上白毛巾擦擦額上的汗珠,自豪地說,“姑娘,你沒事,就請讓路,等會買菜的工人就回來,我可不敢耽誤時間。
這毛巾原是白色,現在因為沾染了不少汗漬,已經有些泛黃。”
“大哥。”月影看到這樣子,掏出幾個銅板給他,“我呢,失業了,想打聽一下,這裏還收丫鬟不?比如,俞大公子需不要添新的丫頭?”
“外地人?”大漢看她點頭,熱心起來,“俞家大公子在別苑,你順着這大道直走,走過了第五個路口,向左拐,再走二里路,看到‘俞家別苑’的大門,就是了。”
花月影聽后,道謝一聲,轉身,捂着鼻子,急忙逃離。
俞家別苑地處比較偏僻,那二里路的小道的石子路都長了些墨青的苔蘚,顯然很少有人往來這裏,整條巷子很是安靜,清幽。
她一直走,走到盡頭,也沒看到哪家門口寫着“俞家別苑”,有些生氣,懷疑位大漢拿錢還說謊。正巧,迎面走來了一位杵着木拐杖,散步的老人。
她上前:“這位爺爺,請問一下,俞家別苑是哪裏?”
這位老頭仔細看了她,有些無奈的眼神,往她的身後一指:“這。”
她轉身,明明那裏寫着是“深院鎖影”,難道她的古文字學錯了?
正當她轉身,要再次確認時,老人已經消失無影。
要不是青天白日的,她會誤以為自己遇到鬼了,怎麼一眨眼,一個杵着拐杖的老人便不見了呢?
這裏的小巷口比較多,她也不敢亂跑,害怕迷路,敲了幾次門,也沒有人回應,只好坐在門檻上等,等着等着,昨晚被吵醒幾次,也沒睡好,就靠着門睡著了。
篤——篤——篤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漆黑的小巷子裏響起了隱隱約約的蒼老的打更聲音,在這月黑風高的夜晚,聽着有點嚇人,她不甘心就這麼無功而返。
這門口沒有大獅子,她猜想這也許不是正門,繞着屋子走一圈。終於發現,這佔地半畝的院子,僅有一個大門,在左側的牆上,有一棵筆直的松樹挨着裏面的牆。
她站在牆角,是用視線比劃着距離。
這近三米高的牆,不用去試一試,也得知要爬進去是不太可能的。又在附近轉了轉,搬了隔壁鄰居門前的一些磚頭,腿夠不着時,再去搬來一塊大石頭。
終於,廢了九毛二虎之力,她總算是站穩在牆上。
可是,她現在更是不敢跳。
因為樹下正有一個黃色小黃狗在撒尿。
她在小時候曾被狗咬過,不被高牆嚇倒,卻被這小黃狗嚇到了,正想悄悄地回頭爬回去時,牆角的石頭突然倒了一塊下去。
那小黃狗朝着她,警惕地吠起來。
屋子夾着她的尖叫聲,還有犬吠聲,一聲比一聲高,在這朦朧的夜色里,顯得很是突兀。
“鬼啊。”
忽然,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人倒地昏迷,身旁一個打更專用的竹筒,一個熄滅的燈籠。
她閉着眼睛,想往牆角的長了雜草的泥土跳時,屋子裏的小黃狗又冒出一聲犬吠,嚇得她驚呼一聲,腳下一滑,身子失去平衡,直接地往後倒。
那一瞬間,她做好了摔斷腰的準備,屋子裏的都是磚頭鋪的地面,每一寸都比她的骨頭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