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簡單

辛陽昊站起身道：“此次福地試煉由我雷道院主持，未能提前發現異常，是辛某失職，辛某請求辭去……”

“夠了！”姜凜冷聲斥道：“今天大家聚在這裏，是要探究福地變故的原因，不是讓你們自我檢討的。究竟誰要對此事負責，事後自有戒律殿處理。”

辛陽昊低着頭，“是！”

岳奉先想了想，說道：“幾位老祖，通過宗門收集的諸多信息，我與各位長老總結出了以下幾點。首先，福地內出現的那頭自稱凌天妖帝的大妖，很可能早已潛伏在福地之內，甚至於在本宗王禮老祖發現商谷山之前，可能它就已經在潛藏其中了。”

對於這個說法，眾人紛紛表示認可。

凌天妖帝的修為倒是足以強行進入商谷山福地，只是他很難悄無聲息地進入其中。

無極道宗共有九位老祖，即便是修為靠後的老祖，也與凌天妖帝不相上下。在這麼多大能之輩的眼皮子底下，凌天妖帝是不可能先潛入無極道宗，再進入商谷山福地的。

“第二，以凌天妖帝的行為來推斷，他很可能是被某位大能之輩鎮壓在商谷山內的。他被鎮壓了很多年，修為有所削弱，所以才會有吞噬各宗弟子和其他生靈的行為。而且，邢老祖和姬老祖說過，凌天妖帝的修為越戰越高，也能說明這點。”

“第三，從本宗捕獲商谷山，修繕后成為一座福地，距今已有數萬年光景，始終沒有出過問題。所以凌天妖帝的突然出現，極可能是有人暗中作祟！”

“第四，……”

……

姜凜聽着岳奉先的彙報，不住點頭。

好半天，岳奉先才彙報完。

姜凜面色冷峻道：“很好！奉先，這件事繼續調查下去，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我倒要看看，是誰膽子這麼大，敢對我無極道宗圖謀不軌！”

“是，姜老祖！”

眾人散去后，祖師堂內只剩下了姜凜一人。她，有些疲憊地嘆了口氣。

一處靜謐的庭院中，牡丹花前少女亭亭玉立。

臉上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幾聲響動，有人推門而入。

“何師妹，今天感覺怎麼樣？”

何熙然回過頭，臉上露出笑容，“杜師兄，我的傷已經好了，不必掛懷。”

杜文昊笑着點了點頭，“那就好。”

何熙然俏立花叢，臉上微微泛着紅暈，當真是人比花嬌。

杜文昊不知不覺看得有些痴了。

何熙然抬起頭，見杜文昊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臉色更紅。

何熙然低下頭，輕聲問道：“杜師兄，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呀？”

“啊？啊……”杜文昊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這才有些為難道：“何師妹，你也知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宗內現在正在戒嚴，所有弟子一律不許隨意走動，所以……”

“好吧……”何熙然有些失望，“對了，杜師兄，你打聽到我師弟的消息了嗎？”

杜文昊想了想說道：“我已經幫你打聽過了，你那個叫謝易的師弟雖然傷得不輕，但是經過修養之後，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

何熙然放心了些，雖然還是很擔心謝易，迫切地想要見到他，可她也很清楚，眼下不是任性的時候。商谷山福地發生了那麼大的變故，整個無極道宗都忙得焦頭爛額，她還是不要添亂的好。

只要謝易平安無事，他們早晚都會再見的。

杜文昊說道：“何師妹，我帶來了一些天峰毛尖，咱們一起來品一品吧。”

天峰毛尖是無極道宗特有的名茶，據說天峰上只有十六顆千年老茶樹，每年出產的茶葉不足百斤，十分珍貴。

何熙然聽說過天峰毛尖，有些受寵若驚道：“我也不怎麼懂茶道，這麼珍貴的茶，讓我來品實在是暴殄天物了。”

杜文昊不在意道：“沒關係，好茶粗茶都是拿來喝的，沒什麼區別。”

杜文昊說著，走到石桌旁，桌上擺放有煮茶的茶具。

何熙然盛情難卻，只好跟了過去。

杜文昊煮茶的手法很是老道，連不懂茶道的何熙然看着都覺得賞心悅目。

不多時，杜文昊煮好了茶，給何熙然倒了一杯，“嘗嘗看。”

何熙然笑着端起茶杯，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不禁喜道：“好濃郁的香氣！”

杜文昊笑而不語。

何熙然淺酌了一口，閉上眼睛開始回味着茶香。

“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杜文昊拍了下手，“沒錯，這正是天峰毛尖的特色！何師妹還說自己不懂茶，明明也是同道中人嘛。”

何熙然放下茶杯，有些不好意思，“我哪裏算得上同道中人呀，只是懂些皮毛罷了。”

兩人一邊品着香茶，一邊閑聊起來。

交談中何熙然發現，杜文昊不愧是出自大宗大族的世家子弟，言談風趣，舉止優雅，見識廣博，不論什麼話題總能說出許多獨到的見解。

何熙然有些崇拜道：“杜師兄，你真厲害，不但知識淵博，還很幽默。”

杜文昊謙遜道：“為兄虛長你幾歲，不過是多看了幾本書，多走了幾步路罷了。”

何熙然幽幽道：“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走遍古瀾大陸，看遍世間風景，可惜在鎮邪宗，規矩太多，平時很少有機會能外出遊歷。”

杜文昊面上不動聲色，卻在心裏暗暗思量起來。

————

在無極道宗的廣闊地界中，有一座龍頭峰，看似尋常的一座山峰，卻是無極道宗的禁地之一，除了一小部分宗內大佬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得入山。

岳奉先獨自一人來到龍頭峰，一路登上峰頂。峰頂有一處小水池，方圓不過幾丈。

岳奉先在池邊站了片刻，隨即縱身一躍，跳入其中。

嘩啦啦一陣水聲，岳奉先已到了水池之下。

這裏是一間不大的密室，四周有符紋印記緩緩流淌，可知不是常人可進的地方。

密室角落有一座小型傳送法陣，岳奉先腳步不停，直接踏入法陣。

傳送之後，岳奉先已然來到了龍頭峰地下深處。

這裏是一處極大的地下溶洞，水聲滴答，暗流嘩啦作響。

溶洞內一片昏暗，但是對於岳奉先來說，目中所見，與白日並無差別。

沉默了片刻，岳奉先不知對誰說道：“商谷山的事您已經知道了吧？這一次，當真是始料未及，誰都沒想到，商谷山內居然會潛伏着一頭大妖。”

“丹朱鳶，螭吻魚，醉菱花，這三種靈物都是商谷山福地獨有之物。這些年我們雖然一直在苦苦尋找，可是始終都沒能在其他地方找到，就連替代之物也沒有發現過。”

岳奉先又沉默了下來，整個溶洞跟着安靜下來。

過了片刻，一股腥氣突然撲面而來。岳奉先不閃不避，站在原地沒有動。

一個大如洪鐘、卻頗為蒼老的聲音響起，“這麼多年，也難為你們了。老夫已經老了，早就該死了，苟延殘喘了這麼多年，也沒什麼遺憾了。”

“福地內出現的那頭大妖，自稱凌天妖帝，您可曾聽說過他？”

“老夫活了太久，經歷過了好多事，也見過了好多人，先讓老夫想一想吧。”

過了一會兒，聲音再次響起，“老夫想起來了，那是一頭很有意思的小青狼，當年老夫還挺喜歡他的。大概是在十萬年前，五邪叛亂那個時候吧，他被邪靈中一個叫涅離的傢伙蠱惑，墮入了邪道。他原本一直在東海過着瀟洒的生活，墮入邪道后，被那個涅離多次算計，最後被裹挾到了戰亂之中。後來，好像是被鎮邪宗的一個小輩給鎮壓在了某處，現在想來，應該就是商谷山吧。”

岳奉先聽罷，有些釋然。

原來當年王禮前輩在東海發現的商谷山，便是凌天妖帝的封印之地，當時前輩們沒有發現端倪，後人也都一直以為商谷山福地很穩固，所以才會發生今天這般令人無語的變故吧。

岳奉先說道：“商谷山雖是一座封印之地，但數萬年來始終十分穩定，從來沒有出過亂子，所以我們懷疑，是有人暗中動了手腳，才讓凌天妖帝有了打破封印的機會，造成眼下這個結果。”

“也許吧……老夫能感覺到，中原大地這些年很不平靜，那兩個傢伙，一直在爭奪氣運，想要做中原大地唯一的存在。這些年，老夫一天比一天虛弱，已經快要壓不住它們了。想來用不了多久，凡世就又要亂起來了。”

“宗內存留的浩然天地丹還夠支撐數百年，這數百年的時間，我們會儘快找到替代之物，來維持您的氣運的。”

“順應天意，量力而為吧。”

“嗯。”

岳奉先轉過身，眼前赫然是一個幾乎充斥了半個溶洞的碩大龍頭！

僅僅是一顆龍頭，岳奉先站在它面前，便已經小如螻蟻。

這是一條十分蒼老的巨龍，兩根龍鬚有一根缺失了一截，兩眼之間有一道長長的疤痕。龍的恢復能力極強，可是這道疤痕看上去卻已經有很多年月了，可見當年留下這道疤痕的那個人，也是一個極為強大的存在。

岳奉先取出一個袋子，將其中的丹藥全都倒了出來。

老龍張開大口，猛地一吸，一道道白色霧氣從丹藥中飄出，全部被它吸到了口中。

老龍的聲音比之前有力了些，對岳奉先說道：“岳小子，你走吧，老夫這次會沉睡百年，到時候你再將我喚醒。”

岳奉先拱手一拜，“奉先告退！”

岳奉先離開后，老龍沒有立即消失。

昏暗中，一雙豎瞳閃着金黃的光芒，說不出的妖異。

回到水池下方密室的岳奉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伸出一隻手掌，向著傳送法陣隔空虛按。原本亮着光芒的傳送法陣，瞬間黯淡下去，一起消失的，還有那股傳送的波動。

離開龍頭峰，岳奉先來到了祖師堂。

此時的祖師堂只有姜凜一位老祖在，稍顯空曠。

“姜老祖，從老龍君那裏得到了一些消息。”

“說說看。”

岳奉先點了點頭，從頭開始說起。

姜凜聽罷，皺着眉道：“如此說來，調查此事還需要鎮邪宗的配合。”

岳奉先答道：“鎮邪宗宗主玉玄真人和證道殿大長老虛瑾真人正在趕來的路上。”

“凌天妖帝之事要從十萬年的五邪之亂開始，玉玄子和虛瑾都是小輩兒，對那段歷史未必有多少了解。這樣，你向鎮邪宗發一道飛劍，讓他們查一下凌天妖帝和那個涅離的資料，越詳細越好。”

“是。”

姜凜又問道：“宗內的情況調查得怎樣了？”

岳奉先答道：“基本上可以斷定，凌天妖帝不是暗中潛入商谷山的，他的確是從一開始就被封印在了商谷山。另外，雖然有跡象表明，有人在暗中給他提供幫助，但是我們調查之後，已經可以排除本宗內作案，或者五鎮宗混進宵小，這兩種可能。能在本宗眼皮子底下搞出這麼大動靜的，絕非庸俗之人，這樣的人，能留下的痕迹不會太多。”

姜凜冷笑道：“這倒有點意思了。”

岳奉先道：“我一直都很納悶兒，這個藏在暗中的人，到底是誰？到底是怎麼幫到凌天妖帝的？商谷山毫無徵兆的崩塌，實在是太過突兀，難以解釋。”

姜凜說道：“我倒是覺得，這件事處處透着陰謀的味道。你們什麼都調查不出來，不是暗中之人做得乾淨，而是他有可能在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謀劃了。”

岳奉先語塞，“這……”

若真是這樣，那麼謀划的越久，暗中之人所圖便越大。

商谷山的崩塌，很有可能並不是結束，而只是一個巨大陰謀的開始。

沉默了片刻，姜凜突然想到了什麼，“拋開其他不說，你說福地崩塌之後，誰受益最多？”

岳奉先認真想了想，有些糾結道：“如果這一切只是凌天妖帝個人的謀划，那麼他的目的就簡單得多了，通過商谷山崩塌，製造混亂，為他逃離無極道宗創造機會。如果說這件事是有人在暗中謀划的，他要麼是一心想要解救凌天妖帝，要麼就是還有其他想法。至於到底有誰能受益，除了凌天妖帝，我實在是想不出來。”

“那就換一個思路，商谷山崩塌，誰受害最多。”

“這個就簡單多了，首當其衝的，咱們無極道宗失去了一座經營數萬年的福地，損失不可謂不大。其次，無極道宗和五鎮宗共計一百六十名弟子進入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