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斷信
黎靜珊迎着太子的目光,依然不卑不亢應道,“殿下若是擔心卑職耍什麼花樣,我可以在您跟前繪製圖稿,或是找人盯着我作圖,若有絲毫不妥之處,您可以立刻治我的罪。”
蘭貴妃聽到此處,眼眸一縮,嘴唇微動,卻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太子良久不語,臉色陰晴不定。最後一個箭步走到黎靜珊身邊,手指用力捏着她的下巴,迫她抬起頭來看他,狠戾地道,“好,你就隨本王回東宮,在本王的書房裏畫圖稿,若是你敢做半分手腳,本王立刻把你杖斃丟去亂葬崗喂狗!”
黎靜珊平靜地笑了笑,“謹遵旨意。”
太子哼了一聲鬆了手,轉頭對蘭貴妃皮笑肉不笑道,“娘娘這個‘專屬’的匠師,本王借去了。”揮動袍袖,大步走出了錦繡宮。
黎靜珊對蘭貴妃行了謝禮,也忙跟了出去。
蘭貴妃看着她瘦削而挺直的背影融入外面的陽光中,卸下了在太子面前裝出來的色厲內荏,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擔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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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實證明,蘭貴妃的但有是多餘的。
黎靜珊果然乖乖在東宮的書房裏坐了一下午,規規矩矩的畫出了一整套蹀躞帶的贈禮圖稿。
當那幾張圖稿撐送到太子面前時,他細細看了良久,也沒挑出刺來。
“這圖紙真的是在你們的監視下畫的?她沒離開過你們的視線吧?”太子漫不經心問道,試圖找出點蛛絲馬跡。
“整個下午,奴才和周全一直盯着她呢,咱們倆連眼睛都不是同時眨的。”
回話的內宦叫李忠,是太子身邊從小服侍的貼身太監,絕對忠心耿耿。他早摸透了太子的脾氣,此時更是添油加醋道,“就連她要更衣如廁,都有小蓮跟着去,絕不敢有半點疏忽。”
太子點點頭,又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又問道,“嘖,這是什麼氣味?這麼香。”
“哦,是這樣,”李忠答道,“那黎靜珊有次那畫具時,不小心帶出了袖袋裏的香粉,灑了些道稿子上。因此留下了香氣。”
太子皺起眉頭,“是什麼香粉?”
“奴才仔細查看過了,就是宮裏配給宮女用的普通香粉。沒什麼特殊的。”
太子才鬆開了眉頭,見確實看不出什麼名堂,也就放了心。把那圖稿給李忠,道,“你明日一早親自送到競寶閣,傳旨然他們務必三日之內完成贈禮打造,送回宮裏。否則按欺君罪論處。”
李忠收好圖紙應諾,又小心問道,“殿下,那黎靜珊還在書房裏候着,您看要如何處置?”
太子想了想,顧及她是蘭貴妃的人,不好輕易把人抹了,只得惋惜地嘆了口氣,“放她會司珍局吧。你派兩個人,日夜盯着,防着她再有何舉動,一發現異常立刻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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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靜珊回到司珍局時,已經過了亥時。
今日她經歷了這許多繁雜之事,又是勞心勞力與太子周旋,早已精疲力盡。如今完成一樁大事,心下放鬆,更是支持不住。她匆匆洗漱就把自己往床上一丟,疲憊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到半夜,黎靜珊突然驚醒,猛地從床上做了起來。她暗道糟糕,今日太忙,竟然忘記在牆頭掛白布條了!
她一掀被子赤足下了床,快速往外走去。
夜色清朗,月亮已經半圓,投下清冷的光芒在外頭,找出斑駁的影子。夜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樹影搖曳。
黎靜珊驀地頓住了腳步。她用力咬了咬嘴唇,差點驚出了一身冷汗。如今她已經暴露在太子眼皮底下,她的行蹤必定時刻落入他的眼線眼中。自己再不是自由身。若是再有什麼異常舉動,只會引火上身。
她慢慢轉身回到床上,安慰自己:明日阮明羽就能收到她的圖紙,自然能參詳其中的信息。任務也算完成了。
她緩緩躺下,閉上眼睛。然而這一夜輾轉反側,再也沒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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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在京郊的駐軍大營中,主帳里也是燈火通明。
楚天闊、盛王和幾個將領仍圍在行軍圖前,安排部署着幾日之後的攻城行動。阮明羽則在一旁默默旁聽着。
“末將率領五千兵馬從太和門進城,這裏離皇宮的永定門最近。”楚天闊的手指着地圖,一路順着路線往下走,進入宮后,從這裏直往乾清宮,就是聖上的寢宮所在。”
盛王點頭,目光沒有離開地圖,拿着硃筆圈出幾個地點,“為了防止太子狗急跳牆,拿宮裏的人做人質,不但是乾清宮,太后住的壽康宮、蘭貴妃住的錦繡宮都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
楚天闊也看着圖嘆道,“現在就是不知道,文武百官和那些被脅迫的家眷,是關在哪裏。若是不能及時救出,太子拿他們做擋箭牌,也是一個大、麻煩。”
阮明羽看着他們在地圖上指指點點,幾次蠕動嘴角想插話,都堪堪忍住。然而見那些將領們你來我往地討論得熱火朝天,這個說我走安泰門,那個說我負責承安宮,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他關注的點。終於忍不住了。
“咳,盛王殿下,草民可否斗膽請您安排人手去救援皇宮西南角的司珍局?”
阮明羽此話一出,諸將領俱是一靜,都抬頭看他。有人問道,“司珍局?那裏有什麼要緊東西嗎?”
阮明羽語塞。他也知此事提得不合規矩,卻按捺不住心中焦慮,只得求助地看向盛王。
盛王沉吟不語,眼中眸光變換不定。最終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此事稍後再議。”
阮明羽無法,好容易等眾將商議完畢,領命而去,阮明羽再次上前,對盛王單膝下跪,懇求道,“盛王殿下,草民知道軍情之前不容私情,也不敢求您分兵救援司珍局。只求您在攻城時,允許我阮家的兵丁隨您的大軍進攻。我的人,我自己去救!”
盛王還沒出聲,楚天闊已怒道,“胡鬧!你當打仗是過家家嗎?你的家丁沒經過戰場訓練,不過是上去給人送人頭的!”
阮明羽沉默不語,須臾倔強抬頭,“那就請將軍只帶我一人進宮,草民可以簽生死狀,生死自負,絕不拖累任何人!”
楚天闊還要訓斥,盛王抬手攔住他的話頭,挑了挑眉頭笑道,“阮掌柜倒是情深義重,為了黎姑娘連性命都可以不要。也罷,攻城那日,本王可以帶你進宮,至於救人之事,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阮明羽大喜過望,正要倒頭拜謝,突聽帳外阮墨在帳外求見。
一得許可,阮墨撩了帳簾進來,千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破天荒地露出些許凝重,“少爺,今日還未見少奶奶掛出保平安的白布條。”
在場眾人大驚。阮明羽早變了臉色,直往帳外衝去,被楚天闊手明眼快的拉住胳膊,“你要去哪裏?”
阮明羽眼中似燒着兩團火,自齒間狠狠迸出兩個字,“進、宮。”
“你瘋了!此時城裏早已施行宵禁。別說進宮,就是在街上走都會被抓關起來。”楚天闊把人往打仗了一推,“給我老實獃著,本將軍可不想帳還沒開打,就要去衙門大牢裏撈人。”
阮墨明着是阮明羽的貼身小廝,其實是自小跟在身邊的保鏢,從來只認阮明羽一個人的賬。此時見阮明羽被推得一個趔趄,身形一閃就擋在阮明羽身前,行動快的連楚天闊都差點沒看清。
楚天闊不禁訝異地打量起這個少言寡語的小廝來。只見他仍是面無表情的站着,在楚天闊這種中過慣殺伐征戰的人看來,卻明顯覺得眼前人就如一把出鞘的利刃。他不禁想到,阮明羽若是非要闖皇宮,身邊帶着這小廝,想保命倒是綽綽有餘了。
阮明羽無暇揣測楚將軍此時的想法,對阮墨直接吩咐道,“阮墨聽令,你漏夜進城,擇機進皇宮一探,若是……”
“阮掌柜!”楚天闊猛然何止,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道,“你這位暗衛的身手,進城沒有問題。但是若是想夜探皇宮,絕對不可。”
盛王也道,“皇宮守衛不同於尋常城防,守衛森嚴之至。這位仁兄不知兵防換守規律,又天黑不認識路途。確實不應貿然行動。”
他摸着下巴沉吟:“也許阿珊只是忘記了,或是沒尋到時機報平安,咱們再等等,觀望兩日……行行,就一日,若是明日還沒訊息傳出,阮掌柜你想做什麼,本王也不攔你。”
阮明羽壓抑着喘息良久,才重重的出了一口氣,“謹遵殿下旨意。”
楚天闊終於放開一直抓着他的胳膊,低聲警告道,“那宮牆的訊號我一直派人盯着。若是黎娘子那裏出了變故,宮裏必然會查到競寶閣上來。到時候競寶閣里也少不得你坐鎮,天亮后你還是回店裏看着。”
阮明羽現在心亂如麻,聽楚天闊提醒,才遲鈍地點了點頭,對二人拱拱手,拖着疲憊的步子出了大帳。
他抬頭看着天邊已經西斜的月色,只覺得那月光的冰冷涼意一直透到心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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