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時光 第二十四章 是你啊，老袁
高健下車，抬頭看着廢樓。
廢樓看起來似乎剛剛砌好外牆便突然停工，已經荒廢許久，一層層的窗戶如同無數孔洞的黑色眼睛正向外注視，加上位置古怪，即使是在陽光底下也顯得陰森森的。
周圍的幾條馬路似乎也被這陰森氣息所感染，幾乎沒有車輛通行，這一切更顯凄涼。
高健看着周圍將整片場地環繞圍住的鐵網，心裏胡思亂想，這裏正是一個殺人拋屍的絕佳位置。
“走了，”舞焰招呼高健，“進樓。”
高健抬頭看一眼藍天，在心裏默默地嘆了一口氣，他邁開步子，大步跟隨舞焰進樓，迎接自己可能到來的死亡。
進了廢樓，光線好像一下子就暗下來了，空曠的樓內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聲音在空蕩蕩的樓宇里迴響，卻沒有驅散其中的陰冷感。
舞焰打個噴嚏，停下腳步。
“就這裏吧。”
舞焰左右看看，然後目光越過高健肩膀，沖他身後說：“擺開。”
高健轉過頭，這才發現舞焰的那些下屬手中拿着大大小小的工具和儀器，甚至還有人扛着一把椅子。
高健先是一愣，心裏不禁冒出一個念頭：這是要刑訊逼供了？
舞焰沒有理睬站在一旁的高健，他正在指揮自己的下屬將東西依次擺放安裝。
過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一切就已經被調試完畢。
高健盯着面前的那套東西，“這是……電椅？”
舞焰瞥了他一眼，“這是測謊儀，你做私家偵探的，這點見識也沒有？”
高健有些臉紅，“那倒不至於，主要是我一直以為你們……”
“一直以為我們會刑訊逼供？”舞焰發出一聲嗤笑，“我不是說過嗎，你如果不說實話，我就直接殺掉你的妻子女兒。又或者滿足你今天的計劃怎麼樣，把她們扔進三亂城中讓他們自生自滅如何。”
舞焰貼近高健，臉上嬉笑的表情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直視高健的眼睛，緩緩說：“我想，你還不至於將那點根本就與你無關的信息，看的比你親人的命還要重要吧？”
舞焰一抬手，一團火焰如同太陽升起，在他手掌躍動起舞。
在這一刻，高健只覺得身上的汗毛都炸開了，他就像一隻與餓狼面對面的小白兔，生物天生的本能鈴聲大作，正在瘋狂的提醒他危險。
高健從舞焰的雙眼中看到如若實質的殺意，剛才那個跟他隨意聊天的年輕人已經摘下他假笑的面具，重新化作昨夜裏高健所看到的非人怪物。
高健可以聽到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當然不會。”
舞焰眯起眼睛，微微一笑，手中火焰驟滅。
“很好，現在，你坐上去，我的人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如果那個東西響了超過一次，我就先燒死你，然後再去你家裏坐坐。”
高健點點頭，在坐上去的瞬間，突然開口，“有沒有可能……是因為設備不好用才響多了呢？”
舞焰低聲罵了一句什麼，沒好氣地說：“那我就連你和這玩意一起燒了。”
如果餘生在這裏，他大概會驚訝的發現高健與鐵匠會有如此相像的憊懶一面，然後他就會明白，為什麼當初高健與鐵匠會如此臭味相投。
舞焰說完，再也懶得多看高健一眼，他溜溜達達的走出高樓，陽光重新照在他的身上，對他來說卻並沒有什麼感受的變化。
對舞焰來說，他已經感受不到溫度了，他的身體也不會因為溫度而有反應，他得到了火神一般力量的同時也失去了一些東西。
但是，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舞焰把手放在眼前，然後握拳，感受着那股力量在身體裏的流動，這種力量，即使是大將軍和皇帝陛下也會羨慕吧？
不然，先皇也不會組建近神軍，令大將軍帶隊研究亦神者至今。近神軍中，由四郎所帶隊伍負責抓捕控制遊盪者和局外人，而衛夫子和他的人則負責研究亦神者。
至於研究亦神者最終是為了什麼，舞焰不會去想，無論大將軍還是皇帝陛下，他們想要的，自然會去拿。
就在舞焰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並不強烈，卻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只讓人心悶心慌。
這突如其來的不適感極為熟悉，舞焰低下頭，略一回憶。
舞焰猛的抬起頭，看向廢樓的方向。
“是他！”
舞焰全身火焰爆燃，此時此刻，他已經顧不得隱藏和低調了，因為他已經回想起這種感覺的來源。
即將面對如此大敵，舞焰不敢有絲毫馬虎，他一個掠身，幾乎是飛進樓中。
一進樓，舞焰就看到滿地屍體倒在血泊之中，每個人的胸腹之中都插着一根鋼管，粗細不一，顯然是兇手隨手所為。
而始作俑者鐵匠，就在血泊之中，剛剛拉起臉色蒼白的高健。
“鐵匠！！”舞焰人還在沒有完全落地，雙手便已經舉起對準目標。
隨着話音落下，他雙手中亮起一抹橘的微光，然後兩條火柱在眨眼間從掌心噴涌而出。
鐵匠一言不發，一把將高健拉在身後。接下來，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廢樓中的無數金屬物件如同飛劍般隨他心意指使，匯聚在一起，在半空迴旋，化作一個巨大漩渦，將兩條火龍的沖勢化解的一乾二淨。
烈焰被漩渦帶飛，火光四射，躲在鐵匠背後的高健眯起眼睛。
還是昨晚那個人，離得近了，那種莫名的熟悉感更加真切。但是此時他的鼻腔里滿是鮮血被火灼燎的味道，他一陣陣頭暈目眩，胃裏翻江倒海，總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與屍體相伴，根本沒有精力細想下去。
火龍消失了，漩渦也不見了，金屬們停滯半空不動，鐵匠和舞焰對峙着，卻都沒有發起下一次攻擊。
“鐵匠，你別想把他帶走！”舞焰怒喝。
“你殺不了我的，舞焰。”雖然還在交手中，鐵匠卻極為平靜。
“如果我都得不到他，那麼我寧可毀了他！”舞焰的怒氣與他的火焰一樣旺盛。
鐵匠在面具后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隨口對身後的高健說：“他這話說的很像失戀啊。”
高健的眼睛眯了眯，而後慢慢瞪大，他盯着那個近在咫尺的背影，終於知道自己對面前這人為什麼會有那種莫名的熟悉感。
是你啊，老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