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時光 第二十三章 難活
舞焰帶的人不多，一行卻也有四五輛車，高健被舞焰引導，兩個人共坐同一輛的後排上，怎麼看怎麼彆扭。
舞焰滿臉輕鬆自在，身為囚徒的高健恰恰相反，兩個人同坐在後座，心情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汽車沿着馬路緩緩行駛，人已經控住，又身在主城區，無論主動被動，都令一行人放慢了速度。
高健靜靜看向窗外，腦海里的念頭就像除夕夜的煙花一般一個又一個冒出然後消失。
高健也想到過逃跑，但是對方人數眾多，除了車外，恐怕還有會有槍，妻子女兒還在家裏。別說他成功逃出的幾率小的可憐，即使真的逃走，親人又該怎麼辦？
高健很快就放棄這個念頭，對他來說，自己的生與死已經不重要了，只要親人還能活下去，就好。
舞焰注意到高健臉上那副趕赴刑場的表情，頗覺有趣，他饒有興緻的觀察一陣，知道高健注意到他的目光。
“不要這麼緊張，”舞焰說，“我們又不是怪物，不會生吞了你。”
“不是……怪物？”
高健臉上閃過一絲驚懼，他嘴角抽動，想起昨天舞焰如同火神下凡一般從天而降的樣子，那滾滾而來的灼灼熱浪。
“你不是怪物？”高健努力壓制自己的恐懼與怒意，“如果你都不算怪物，還有誰算。”
舞焰眉頭緩緩皺起。
“哪個普通人可以全身冒火？可以從天而降？可以手心中噴出一條火龍？”高健發出一連串的質問，這質問中既有對自己所不理解之事的抵觸，也有自己面對完全無法抵擋的力量的恐懼。
舞焰的眼中原本隱隱露出怒意，但是到了最後，皺起的眉頭卻緩緩平復下來，他突然露出一股釋然的表情。
“我當然不是所謂的普通人，但是同樣我也不是什麼怪物。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舞焰，我也有自己的族群，知道我們存在的人稱呼我們為……亦神者。”
“亦神者……”高健重複着，臉上的恐懼與怒意漸漸轉變成困惑。
“亦神者，亦人亦神，”舞焰臉上露出一絲得意與自豪，“我們出身人類，卻高於人類，我們位於人類與眾神之間，我們就是人類成為真神的過程。”
“你們……”高健回想起昨天夜裏還有一個男人，似乎可以與火神一般的舞焰抗衡，“昨天夜裏的那個人，也是亦神者！”
“沒錯。”
聽到高健提起鐵匠，舞焰點頭，神情中頗有些勝利者的意味，“那人是帝國的死敵，是帝國最大的威脅與罪犯之一，也幸虧是我找到你，不然你落到他的手裏，一定會被榨乾最後一點信息，然後被他滅口。”
高健聽完舞焰半是諷刺半是炫耀的話，將信將疑。
“你別這麼看我，如果你跟他沾上邊，就算不死，最好的結果也就是逃進三亂市，一輩子像一隻蟑螂般躲在最陰暗的角落不敢出來。”
“三亂市么……”高健輕笑一聲，有些自嘲的說，“在你們找到我之前，我正準備像你說的那樣，攜家帶口躲進三亂城去。”
舞焰一挑眉，“你？進三亂城？”
“如果被逼無奈，就只能躲進去了。”高健苦笑一聲。
“躲進三亂市？你說的倒是輕鬆，好像是小時候躲貓貓一樣隨便找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藏進去一樣，”舞焰不屑的搖搖頭，“我問你，你進了那個地方，還帶着妻女，你準備怎麼生活下去？”
高健一愣，“找一份工作……”
舞焰直接打斷他的話。
“那種地方沒有你能做的工作。你以為那是什麼地方？名叫三亂城就真的是一個城市？那裏是一片原始叢林，每個人都是野獸和毒蛇，男人是殺人犯、騙子、瘋子，女人是妓～女和小偷。在外面，你大概遊走與黑白，你接觸的人無論是朝廷之人還是黑色份子都會給你幾分面子，那是因為在這裏，無論黑白都有他們的規矩。而三亂城裏面，只有瘋狂。你放不下尊嚴，不願意老老實實成為底層的爛泥，又不夠狠毒，不能放下良心為自己爭奪，在三亂城裏，你這種人活不久的。”
舞焰說完，沉默片刻，突然又冷笑一聲，“如果你真的躲進那裏面，即使是我們也很難找到你，但是如果你真的進了那個地方，我們也就不需要找你了，因為你的屍體在第一天夜裏就會被人扔進水溝里，然後你的女兒妻子要麼變成另外一個人的玩具，要麼成為妓～女，直到她們忘記這個曾經還有你的存在。”
高健沉默了，他反覆攥緊拳頭，卻在每一次的最後鬆開。
即使舞焰的話說的再刺耳，高健卻從心底知道，舞焰沒有騙他，他在這個世界都經歷過無數令普通人難以想像的醜陋與惡意，更不要說三亂城那種即使是帝國大人物都不願意染指的地方。
想到這裏，高健心中一陣后怕，他也有想過，舞焰剛才的一番話是為了打消自己最後一點心理屏障，可以讓接下來的詢問變得更加輕鬆。
即使高健明知如此，他依然被舞焰的話打破最後的防線。
舞焰說完，看着高健臉色一變再變，他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
既然已經達到目的，舞焰便不再多說，留高健一個人思緒萬千，他的目光轉向車外。
車窗外，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了，初秋的陽光驅散了夜裏沉落在地面上的微微涼意。
舞焰盯着窗外來來往往的普通人，心裏有幾分不屑，卻也有一點點不為人知的羨慕。
他也希望，自己可以輕鬆自在的隨意在街上走去，不需要再想打打殺殺你死我活的事情。
這種事與所有工作一樣，初起的確新鮮刺激，可是經歷的多了，便只剩下厭倦感了。
後排的兩個人沉默着，開車的近神軍自然更不會吭聲。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市區外，車隊左轉右轉，最後開進一座被鐵絲網圍住的場地中，幾輛車一字排開，停在場地中央一棟荒廢高樓旁。
“下車吧，”舞焰叫了高健一聲，“我們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