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時光 第十二章 屠殺
“好浪漫……”前台小妹擦擦濕潤眼角，由衷的感動和嚮往，她也希望在未來的某天自己會與一位事業有成魅力迷人的男子來一段浪漫愛情。
餘生猛的咳嗽一聲，背後戳戳高健。
高健翻個白眼，心想現在的小女孩都這麼好騙嗎。他一邊吐槽着看來自己確實已經老了，一邊調整表情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
“是啊，表弟，我聽說你表嫂的酒吧出事以後就一直擔心她，沒想到她竟然被送到這裏，”高健擦擦乾澀的眼角，唉聲嘆氣，“我就想再看看她，無論她變成什麼樣，我都能接受……”
餘生聽着高健的話尾的顫音，差點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前台小妹並沒有注意到餘生的古怪神色，她從抽屜拿出兩張胸卡遞給二人，“林媛媛在這棟樓的四樓410房間，戴着這兩張胸卡，應該沒人會問你們，但是最好還是快去快回。”
“加油！”她向高健比劃着打氣，“真愛無敵！”
高健嘴角抽搐，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餘生憋着笑，推着高健向電梯走去。
一進電梯，高健就忍不住了。
“表哥哈？”他笑着推了餘生兩下，“傻乎乎的哈？”
餘生忍不住哈哈大笑，憋了這麼長時間，他終於能笑個暢快。
“是不是很機智？”餘生大笑着問。
高健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餘生這個傢伙有點意思，“看來鐵匠推薦你和我一起調查，的確是有些幫助的。”
餘生只是笑着卻沒有回應，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面不改色的成功說服過其他人，即使這個說服伴隨着謊言。
餘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自信的，他努力回想，也許就是從他加入遊盪者之後。
高健和餘生一路果然暢通無阻，有幾個膀大腰圓的看護擦肩而過，看到他們的胸卡便只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沒有多問。
高健和餘生來到410房間，兩個人看左右無人，推門而入，餘生反手就把門從裏面關上。
屋裏一共兩個人，餘生第一眼就認出坐在床邊靜靜看書的林媛媛。
林媛媛和資料照片上的樣子有些不同，她的確是個美人，但是現在已經憔悴和消瘦太多了。在種地方，每天經歷着鎮定劑和無數不知名的藥片反覆摧殘，再健康的人也會變成瘋子。
但是林媛媛顯然要比餘生想像的更加堅強，她對自己的處境似乎毫不在意，手上捧着一本心理學案例，正津津有味的翻閱着，聽到有人進來也不抬頭，彷彿已經完全沉浸在書里。
餘生想起另外一個姑娘，范寧，面前的女人給他一種完全不同感覺。
“林媛媛。”高健緩緩靠過去，低聲叫她。
林媛媛眼角微動，合上書。
“終於到時候了么？”她抬起頭，看着兩個陌生男人，“我就知道，你們一定不會就這麼放過我，動手吧。”
高健和餘生面面相覷，一時間誰都沒聽明白林媛媛的話。
林媛媛等了片刻，發現高健和餘生一動不動，表情困惑，她皺皺眉，疑聲問兩人:“你們不是來殺我的？”
餘生兩手一攤，無奈的說:“我們為什麼……”
“誰要殺你？”高健打斷餘生，盯着林媛媛。
林媛媛收起疑惑，面無表情，她沒有回答高健，反而要趕兩個人離開。
“既然不是來殺我的，那你們走吧，”她說，“與你們沒有關係。”
聽到這句話，高健知道自己來對了，只要面前這個女人願意開口，此行必有收穫。林媛媛開口送客，他反而向前一步，坐到林媛媛對面的床上。
“實話實說，林小姐，我一不是來殺你的，二不是記者警察，我只是個普通人……”高健開門見山，真誠的說。
一個普通的私家偵探，餘生在心裏補充。
“……我這次來探望你，並不是因為我們認識，但是我對你的遭遇略有耳聞，我知道你是璀璨六度那件事故的目擊者，或許也是唯一一位目擊者。”高健看着林媛媛，“我有一個朋友，他的獨生子就死在這次事故中，警方說是意外死亡，但是他不願意相信。我來，只是想得到一個準確的消息回答他，讓他心裏安穩，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平復他中年失獨的悲痛，盡一些朋友之誼。”
林媛媛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一聲。
“事故么？”她滿臉不屑，“你稱那是事故？”
“警方的檔案里是這麼說的。”高健眼皮都不眨。
“如果是要安穩，那我勸你還是回去告訴你的朋友，他兒子的確死於意外。”林媛媛譏諷。
“要安穩，也求真相。”高健平靜的說。
“真相……真相就是那不是什麼事故，那是一場屠殺。”林媛媛打了個冷戰，彷彿自己又回到那天的血海之中。
“屠……殺……”高健驚住了，這個答案既事預想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既然是謀殺，那自然會有兇手，那麼兇手會是什麼身份，為什麼會有人要封鎖這個消息，而這個人或者他所代表的勢力又會是哪股力量。
“就是屠殺……”林媛媛最近的壓力一直處在崩潰線的邊緣，當她終於可以把心裏的話說出口時，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那天，酒吧里一切都很正常，我和玲姐在化妝室聊天，她說今天鄭少光臨，讓我一會跳完舞過去陪陪。”林媛媛緩緩說。
“鄭少果然在他最常坐的卡座那，我跳完舞就過去了，鄭少讓我陪他喝一輪。我是不願意喝酒的，但是鄭少出手實在太大方，所以我就硬着頭皮喝了幾杯，鄭少很高興，大家都在笑。”
說到這裏，林媛媛緩緩環抱住自己，眼神有些空洞。
“然後他就來了……”
“他？”餘生皺眉。
高健示意餘生安靜，林媛媛卻恍若未聞。
“他戴着兜帽，酒吧里的光太暗了，我看不見他的臉，只記得他個子好高。他一下就掐住鄭少的脖子，鄭少身邊的人想動手，卻都僵住了，好像被釋了什麼定身魔法。”
高健越聽越皺眉，餘生卻越聽越心驚。
亦神者……餘生在心裏默默的斷定，那個帶着兜帽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亦神者。
“那個人一直在問鄭少藍龍是從哪裏來的，鄭少說了個我不認識的名字，又說是什麼軍方的人，他很生氣，隨手一揮，就有一把黑色的刀割斷了鄭少的頭。”
高健和餘生對視一眼，兩個人都十分吃驚，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就這麼隨意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即使受害者似乎已經給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殺了鄭少，黑色的刀在半空掃了一圈，鄭少身邊的人就都被他切成兩截……”林媛媛打個冷顫，“腸子流了一地，有的沒有立刻就死，哭着喊好疼啊好疼啊……”
林媛媛的聲音又輕又柔，放在這個故事之中卻如同女鬼索命一般陰森，兩個人此刻彷彿就置身於那天的璀璨六度，眼前出現一個個只剩半個身子的人，哀嚎着扭動着掙扎着想要爬開，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還有半截腸子聚在外面。
就在餘生和高健為之心神不寧的時候，他們旁邊突然傳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好疼啊……好疼啊……”
這一嚇把兩個男人唬的一個激靈，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餘生順着聲音哆哆嗦嗦的看過去，這才發現不是什麼女鬼作祟，而是林媛媛的病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醒了，正在咧嘴學她說話。
林媛媛卻不在意身後的人，她自顧自的繼續說:“我當時嚇得直接尿了出來，站都站不穩，他沒殺我，只是看了我一眼，那是個很年輕的男孩子，很帥，眼睛怪怪的……”
“怎麼個怪法？”高健插口問。
林媛媛歪着腦袋回憶一下，遲疑着說:“他的眼球是黑色的，中間卻是白色，和我們普通人的正好相反。”
“黑眼白眸……”高健喃喃自語，然後轉頭看向餘生，“還有這種人？”
餘生緩緩搖頭，卻沒有回答，有的亦神者使用力量的時候身體的確會出現異象，比如左右的藍色光芒，這更加證實那個年輕人就是一個亦神者。
“然後呢？”高健皺着眉，“他就這麼走了？”
“沒有，”林媛媛搖搖頭，“酒吧的保安隊過來想要抓住他，他站在那沒動，身上卻冒出黑色的煙，酒吧里就像起了一陣颶風，然後……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高健聽完林媛媛的話，沒有再問，心裏卻已經有了判斷。
看來委託人的兒子的確是死於非命，而且十分冤枉，他沒有得罪什麼人，只是在不該出現的時間裏出現在不該出現得地方，被人順手弄死。
高健暗自苦笑，餘生卻問:“那麼那個人呢？”
林媛媛搖搖頭。
“我不知道，”她說，“我醒的時候，有人在我旁邊，我以為那個兇手，便不敢睜開眼睛，我聽見他們在說什麼要清理掉我。我只好裝瘋賣傻，終於騙過他們，被關進這裏，但是我沒瘋，我知道我看到了什麼。”
餘生知道，那是近神軍，林媛媛誤會了近神軍話中“清理”的意思，以為有人要殺他，所以最終事情才發展到了這裏。
餘生抬眼看看她，“你看到了什麼？”
“超能力，”林媛媛篤定，“那是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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