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背叛(2)
許影扭頭看着自己的丈夫。骨節分明的大手搭在方向盤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凝視前方,彷彿感受到她的注視,回她一笑,繼續專註前方。
許影靜靜看着凌寒上揚的唇角,一顆心就要浸泡在冰水裏一樣,手腳一陣陣冰涼。
有一個瞬間,許影催眠自己:那個女孩是騙她的!現在的電視劇不都是這樣演的嗎?一定是的!心裏的Q版小人卻有蹲在地上畫圈圈:許影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你不是早就發現,他的衣領上有口紅的印記,他加班回家,身上有淡淡的肥皂香,你給他整理衣服,口袋裏有奇怪的發票,你還在他的衣服上發現了酒紅色頭髮,今天那女孩不就是染了一頭酒紅色的大捲髮……
Q版小人一圈圈畫著凌寒背叛的證據,許影望着華燈初上的繁華街道心慌意亂的出神。
四月的Q市夜晚,風吹來,依然冷得很。兩人從料理店出來,凌寒見許影沒有吃多少,回家路上,特意轉到良記打包了一份乾貝粥給許影當宵夜。
許影坐在車裏,霧蒙蒙的眼睛看着涼風吹起男人風衣下擺,凌風颯颯。如果沒有那個女孩的出現,她此刻會蹲在車子後面,看他着急的四處尋她,然後不經意地跳出來,捂住他的眼睛讓他猜猜她是誰,虎聲虎氣地鬧他玩兒。
可現在隔着薄薄的車窗,許影對着凌寒看向她的溫柔笑臉,心裏頭也是霧蒙蒙的。
凌寒,你看,你依然對我這麼好,那個女孩說的怎麼可能是真的?那些證據都是我瞎想的,對不對?我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對不對?
凌寒打開車門坐進來,順手把食品袋遞給許影,發覺她今天一路上異乎尋常的安靜,還時不時拿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不由抬手揉揉許影烏黑順溜的長發,淺笑看向許影。“今天怎麼了?不開心?”
許影手指繞着袋子把玩,沒有看向男人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安,淡淡開口。“沒什麼。有些累了。對了,今天是我們結婚五周年紀念日。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
說到這裏,許影抬頭。“你不會忘記了吧?”
就着車外的燈火闌珊,許影仔仔細細看着男人的眼睛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凌寒微怔了,伸手捏捏許影俏俏的小鼻子,聲音越發溫柔。“怎麼會!坐好了,寶貝兒,回家咯!”
許影聽到這聲“寶貝兒”,心臟猛地緊縮了一下。
城市的夜市,霓虹閃爍,瀲灧波光漸欲迷人眼。男人英俊面龐隱於光影的旋律中,許影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而她胸膛里那顆霧蒙蒙的心,因那一聲“寶貝兒”落了雨,濕漉漉的一片……
許影雙手死死抓住食品袋子,心頭滑過一陣凄然。凌寒與她最親昵時,也不過是在床第間一聲聲喊她“阿影,阿影,阿影,你乖啊……”
如今應是那個女孩開放了他熱情有輕佻的另一面吧……許影緩緩閉眼,斂去眸中萬千情緒,腦海中卻一遍遍交叉回放那個女孩的話和凌寒那句,“寶貝兒”……
許影,你不能在這樣裝傻下去了。
——
回到家,許影借口有些累,跑去浴室洗了個澡,冷靜一下,想着怎麼開口。洗完澡出來,便看見暖黃的燈光下,男人圍着花朵圍裙,握着調羹,輕輕攪拌乾貝粥,清淡的粥香瀰漫在偌大的廚房。
凌寒一回頭,便看見許影杵在廚房門口,歪頭一邊擦頭髮,一邊看着他,樣子傻乎乎的,不由寵溺一笑。“餓了吧,馬上就好。乖,先去用吹風機把頭髮吹乾!”抬手從柜子上拿出一隻碗放倒水龍頭下沖洗。
嘩嘩的流水聲里,許影怔怔看着凌寒高大挺拔的背影,鼻子酸酸的,望天眨巴眨巴眼睛,深呼吸一口氣朝他走去。
一雙細長的手臂從後面圈住男人精瘦的腰身,男人愣了一下,抽出一隻手,摸過女子濕潤柔軟的手指,“到底怎麼了?”
許影蹭着男人溫暖的後背,搖搖頭。“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凌寒轉過神來,仔細打量許影巴掌大的小臉,俯身蹭蹭她的額頭。
許影抬眸,伸手一寸寸撫摸凌寒的臉,墨黑的眉,長長的睫毛,深邃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樑,天生上揚的唇角……直到男人灼熱的手上不知何時悄然探進衣內,許影僵住了!
她別開眼睛,不想卻看男人情動的模樣,閉上眼睛,終於問了出來。“凌寒,你愛她嗎?”
一盆涼水兜頭澆下,凌寒心思凌亂間,第一反應是裝傻,用力親吻許影頎長的脖子,種下屬於他的印記。
“凌寒,你愛她嗎?”許影用儘力氣推開他,一雙眼睛明亮得不可直視。
凌寒抹了一下臉,英俊的面龐此刻像蒙了一層厚厚的灰,眼中快速閃過各種情緒,最後只剩下一種在許影看來就叫“愧疚”的情緒。“許影,對不起。”
許影雙手插進睡衣口袋裏,握成拳。“你喜歡喊她……‘寶貝兒’?”
凌寒高大的身子踉蹌了一下,深眸猛地緊縮成細針狀,“許影,你聽我說……”
這一秒的動作沒有逃過許影的眼睛,她緩緩勾唇微笑,從口袋掏出一張薄薄的紙來,拉過凌寒的手放上去。“恭喜你,有孩子了。”
“……”凌寒獃獃看着手心的孕檢單,欲喜欲憤的表情讓他英俊的面龐微微扭曲。
許影拍拍凌寒的肩膀,“凌寒,我放過你了。”
聞言,凌寒不可置信地看向許影,對上她冷靜的眉眼,聲音里全是挫敗。“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周黎懷孕三個月了,居然沒有告訴他!他明明做好了防護措施的……
“一開始就知道。”許影沒打算再藏着什麼,索性實話實說。“從你某次加班,我給你放洗澡水,你說洗過了。我在你的衣服領上看到了一根頭髮絲,還有淡淡的口紅印記。”
她一心一意愛着這個男人,怎麼會注意不到某些細節。而若非她愛着這個男人,又怎麼會面對他一次又一次的出軌,卻沒有勇氣開口……怕一開口,就成了陌路。
可是,若是那人心都不在了,她留住他的人,又有什麼意思呢?不過是看着他一日,便痛苦一分。
所以說,與其說是放過凌寒,不如說是放過自己。現在,她終於看透了,是再無堅守下去的力量了。
“凌寒,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