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背叛(1)
這天下午,安靜的咖啡館裏,回蕩着悠揚的琴聲。大大的落地窗上,有白色線條勾勒滿童年時代的卡通人物。大頭兒子小頭爸爸、藍皮鼠和大臉貓、米老鼠和唐老鴨,還有代表正義一方的黑貓警長……
陽光如碎金透過落地窗在許影面前的咖啡桌上撒野。許影勾唇,纖細的手指捏着咖啡匙輕輕攪動,另一手抵着書,輕輕翻過一頁。
氤氳光暈里,女子清秀的側臉籠着一層淡淡的金輝,清淡眉眼,淺淺的不經意的美麗着。
忽而,一片陰影偷來,對面坐了一個人,女子未受打擾。直到對方以一種灼灼逼人的目光灼燒她的腦門,許影才不得不抬眸看去。
是一個俏麗的女孩子,二十齣頭的年紀,青春逼人的面龐,滿滿都是膠原蛋白。這樣如花骨朵般飽滿鮮潤的肌膚是每天按時補充膠原蛋白多肽粉也無法重現的。
白皙的手滑過落地窗上那些冰涼的白色線條,捧着溫暖的咖啡杯。可是……許影垂眸,心中有些困惑:為何她從這個女孩子漂亮的眼睛裏看到對她的不屑和同情?幸好,她向來不是會被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所左右情緒的人,於是抬頭,朝對面的女孩淺笑點了下頭,繼續看書。
這時——
“你應該不知道我是誰吧?”
周黎仔細打量了一個這個名叫許影的女人,很意外的,居然不是她以為的那種扔到人群里,用放大鏡也看不見的普通女人!相反的,許影身上有一股很溫和的美麗,就像清雅的梨花,待你察覺,芬芳盈袖……
女孩子一出聲,許影愣了一下,淡淡“恩”了一聲,然而繼同情之後,她又很神奇的從女孩子的眼中看到了類似恐慌、不甘、得意等種種奇怪的情緒?許影這下倒是有些明白了:她確實不認識這個女孩,然而……
就像為了印證許影的猜測般,下一秒一張單子推到許影面前。
許影凝眸看了一眼,一張孕檢單子。
“我懷孕了,是凌寒的孩子。”
——
日影飛去,暮色四合,許影緩慢眨了一下眼睛,卷長的睫毛投下濃重的扇影,收斂起眸中萬千情緒,卻剋制不住遍體生寒。
許影又叫了一杯咖啡,一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很,像是哭過,可是她摸了一把臉,乾乾的。
接過侍應生遞過來的咖啡,許影緊緊抱着溫暖的杯子,希望手心的滾燙可以驅走心口的冰涼。
當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推開門,朝她走過,不知道為什麼,許影突然想到了某本書上的一句話:“聽說,令人可怕的冷靜,那是一個人在突然被傷害之後,不知如何反應的冷靜。”
當時的她看了后,一笑而過;可當男人在她面前站定,許影後知後覺到:她剛剛可不就是在這種令人可怕的冷靜中度過的么!
因為面前的男人,她的丈夫,一個叫凌寒的男人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她卻一直被蒙在鼓裏,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們的婚姻,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出現了第三者。也許,她有所察覺,卻懦弱的選擇了忽視。可有些事情,不是你假裝成蝸牛,就可以不怕下雨天的。
許影站起身來,抬頭,清潤潤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男人,腦海里回放女孩的話。
“我知道我不對,不該破壞你們。可我真的愛他。請你離開他吧!你也看到了,我們都有孩子了!孩子是無辜的,對不對?你忍心讓孩子沒有爸爸嗎?何況,你都不能生了!你還要抓着他幹嘛啊?你不知道他一直想要個孩子么?再說了,你們要真的感情深厚,他會和我在一起嗎?你要是有自尊心,就放手吧……”
“怎麼這麼看着我?”凌寒抬手,輕撫了一下她鬢間微亂的發,許影身子一顫,不着痕迹地避開。
見許影這般,凌寒輕笑了一下,垂手握住她的手,“對不起,我來晚了。你不是說新開的那家料理店很好吃?我讓秘書訂了位置,走吧!”
許影垂眸看凌寒修長溫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忽而嘴角緩緩盪開一朵出奇美麗的微笑,令凌寒微微怔忪一下,總覺得今天的許影清零的眼波深處翻滾着讓他陌生的情緒。
“好啊。”許影淺笑開口,挽着凌寒的胳膊結賬離去。
“沈澤,怎麼了?”柳琰順着對面男子的目光看去,便見一雙儷影坐上車子離去。“你認識?”
而被叫做沈澤的男人,淡淡收回目光,合上厚重的大部頭,“走吧!”
“喂!當不當我是兄弟啊?我可是看見了你一下午就看了兩頁書,明顯的心不在焉!”柳琰摩挲着下巴,盯着空蕩蕩的門口,若有所思道。“難道你看上有婦之夫了?不會吧,這麼重口味,難怪……嗷!嘶!”柳琰接住被沈澤擲過來的大磚頭,捂住心口,抖着手指指着沈澤,臉上的表情……泫然欲泣!
像這種腦殘劇狂熱迷,理他就是神經病,沈澤冷冷掃了一眼作西子捧心狀的好友,起身大步離去。
背對着柳琰,沈澤冷漠堅毅的面龐才流露出一絲寂寥的苦笑。
許影,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擦肩而過。
要不是當初看你那麼幸福,我怎麼忍心像個路人看着你走……
既然這樣,又為何要讓我撞見這樣的一幕?
——
許影坐進副駕駛座,淡淡望着窗外。
四月的天,風塵不起。城市的高樓將天空割成一米天藍。一米天藍下,車如流水,行人如織。有人笑容滿面,有人安靜默然;有人急急揮手,出租車載着客人噴一管廢氣,消失在KFC轉角;有男女拉拉扯扯,不知在糾纏什麼。這樣一對糾纏的男女,或許會奔向婚姻的殿堂,或許會消失在彼此的生活中……
而走進殿堂的人,有一天卻發現那不是殿堂,是墳墓。可悲的是,人人都說,這年頭,有墳墓住,總比暴屍街頭的強。
也許明天,也許後天,她就將成為爆頭族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