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關於錢的問題

柴三郎一句不願，顯然又把問題轉回了圓點。

老柴頭看着這個平時不大在意的孫子，心底有些不滿，大人說話小孩子竟然擦嘴，可見二兒媳婦兒的教育有多失敗，這也難怪老妻瞧二兒媳婦兒不對眼了。

心裏想着，老柴頭不滿的看了林氏一眼，要不是現在不是時候，他肯定是要呵斥這個兒媳婦兒幾句了。

至於孫子，就算是心裏再不痛快，可是總歸是自己的孫子，老柴頭決定大度一些，不跟一個孩子一般見識，只是對二兒子道：

“眼看過兩天就要秋收了，最近幾天你就去鎮上把家裏的幾把鐮刀拿去鐵匠鋪子，讓老鐵匠修補修補，錢從你娘那裏拿。”說著他看了老妻一眼，警告的意味很明顯。

要說這鄉下就是有一點特別有意思，不管一家人上一秒如何吵鬧，下一秒可以像沒事人似得說笑，就好像現在，老柴頭不就安排二兒子活計了嗎，好像剛才不愉快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柴寶泉點頭，道：“哎，爹，您就放心吧，我趕明兒就去鎮上一趟。”

老柴頭點了點頭，對兒子的話很滿意，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柴三郎一眼，然後發話道：

“行了，天也不早了，這幹了一天活大傢伙也都餓了，趕緊的做飯吃完休息去吧。”

柴老三和馮氏一看，撇嘴就要出去，柴銀花和柴金花腿挨着腿坐在李氏身邊。

而李氏卻依然是一句話也不說，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就算是聽到老柴頭說讓大傢伙都散了，她也依然不動如山。

柴福兒看向了柴三郎，果然見他又一次開口道：“爹，咱們搬出去吧，這個家再待着也沒有什麼意思，我不想再看到福兒被打了。”

老柴頭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他皺眉看着這個沒有眼力價的孫子，對二兒媳婦兒更是不滿意了，他並沒有開口說什麼，而是看向了自己的二兒子，很顯然，是要讓二兒子管束好孫子。

至於李氏，早就一改剛才低頭沉默的神態，猛然抬起頭來，眼神凌厲的看向了柴三郎。

柴寶泉搓了搓手，一臉的為難，半晌才道：“三郎，咱不能搬出去住，要守在你爺爺身邊。”

向來對待自己的孩子溫和的他，實在是無法對兒子說出什麼嚴厲的話來，更何況他現在覺得對待自己的兒女十分的愧疚，那就更難說出什麼呵斥的話了。

老柴頭很不喜歡二兒子溫言細語教育兒子的語氣，他輕咳了一聲，突然開口道：

“三郎啊，爺爺知道你們受委屈了，可是你奶奶也沒有別的壞心眼，她也只是對待你們嚴厲了一些，其實是希望你們能成材，你不要誤解了你奶奶。”

柴三郎還沒有開口，一邊的柴小郎卻道：“才不是呢，奶奶差點把我二姐給打死。”

好樣的。

柴福兒差點要過去親這小子一下，說的太是時候了，本來她正打算要說些什麼呢，這會兒倒是省了她的事了。對於老柴頭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她算是見識到了，心中只有一個感嘆：啥鍋配啥蓋，李氏和老柴頭絕配。

明明李氏的行為可以說是構成了虐待孫女，可是到了老柴頭的嘴裏卻變了樣，竟然把狠心的李氏塑造成了一位用心良苦的好奶奶形象，對此，柴福兒除了佩服還是佩服。不過心裏還有一個疑問，說的比唱的好聽，可是誰信呢？

老柴頭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他沒有想到向來乖巧的小孫子竟然這個時候也開口說話，讓他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把話圓過去。

而就在這時，李氏忍不住了，她啪啪啪的拍着手掌，罵道：

“可是了不得嘍，我二兒子一家可是要上天嘍，多能耐啊，連一個五歲的小娃子都要說長輩的不是啦，我二兒子一家挺能耐的呀。”

“行了！”老柴頭覺得頭都要疼了，他這個時候萬萬不能讓老妻再說話，要不然非得壞事不可，這個家裏怎麼著他不管，但是有一點，絕對不能把老柴家的臉丟到外面去。所以他只能呵斥道：

“你這個四六不懂的，明明好心就不會辦事，你能怪小郎說你嗎，福兒做錯了事情，沒看好讓雞崽子都死了，你就不會好好的教教孫女嗎，至於拿笤帚打孩子嗎？那天我就想說你了，要不是看着你也自責不已，我早就罵你了，管教孩子沒錯，可是怎麼能打呢。”說著他對老妻暗示的一瞪眼，然後轉頭眼神很溫柔的看着柴福兒，招手道：

“福兒，乖孫女，過來爺爺這邊，讓爺爺看看你傷口好了些沒？”

柴福兒心底冷笑，對於老柴頭這個小老頭又進一步認識了，真是能言善道。

“福兒--”林氏見女兒沒有過去，小聲的提醒叫了一聲，提醒女兒爺爺在叫她過去。

柴福兒看了林氏一眼，注意到屋裏的人都在看着她，包括李氏，她看到李氏惡毒的眼神時，心中又是冷笑連連，裝作不經意的與柴三郎對視一眼，然後便乖巧的走了過去，瑟瑟的看了李氏一眼，小聲的叫了一聲：

“爺爺。”

“哎，乖孫女，到爺爺身邊坐。”老柴頭慈祥的笑容有些生硬，平時很少關注這些幾個孫女，更沒有對孫女親近過的他，說出剛才的話已經實屬難得。

柴福兒並不知道老柴頭平時是怎麼對待自己的孫女的，她這會兒只是覺得老柴頭有些假，不願意再看老柴頭裝慈祥的臉，那會讓她顛覆心中慈祥爺爺的美好形象，所以她低下頭，裝作膽怯地搖頭道：

“福兒不坐，福兒站着就好。”

老柴頭看着乖巧的孫女，想到那天見到老妻把孫女打的人事不省的慘樣，第一次，他心底對這個平時不太注意的孫女生出了一絲憐惜，說出來的話帶了幾分真的慈愛的意味，他道：

“爺爺的乖孫女就是懂事，傷口現在還疼嗎，你奶打你不對，爺爺待會兒就說你奶，你是乖孩子，不要記恨你奶，她也是為了你好。”

柴福兒低着頭眼睛快速的轉動着，對於老柴頭話語的一絲變化她感受到了，能分辨出這會兒老柴頭說的話是帶着幾分真心的。雖然不知道老柴頭為什麼會轉變這麼快，但是她不想錯過這麼好的機會，低頭醞釀了一會兒，再抬起頭，她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只聽她哭着哽咽地道：

“爺爺，我不記恨我奶，我知道我奶是為了我好，我也知道自己錯了，不該……不該做不了的事情還要做，更不該惹得奶奶生氣，還害的奶奶拿出了錢給我爹，讓我爹給我請郎中治病。”

沒錯，柴福兒在柴三郎喊出不願意的時候，她心底就打定了這個注意，絕對不能還李氏討的錢，更別說什麼拿黍米當利錢了，這簡直是開玩笑，打傷人的是李氏，難道不該讓她賠錢給傷者治傷嗎？要真是像李氏說的那樣，給錢還要拿糧食沖利錢的話，那還有什麼天理？柴福兒不白讓李氏打死了嗎？

一條人命，柴福兒無法找李氏償還，但是看病的錢她是無論如何也要讓李氏掏。

老柴頭倒是知道老妻拿錢給二兒子的事，但是具體的是怎麼回事，他當時並沒有過問，聽到孫女的話之後，他老懷欣慰地點頭道：

“就知道我們福兒是個好孩子，你沒有記恨你奶奶就好，至於那看病的錢，你奶奶應當掏，你不要心疼自責。”

心疼自責？

柴福兒撇嘴，她還覺得李氏掏的少了呢，一條人命只拿幾百個錢充數，人命真是值錢了。

柴福兒哪裏知道，別說現在有她這個穿過來的頂替了原來的柴福兒繼續活下去，就算當時沒有她穿過來柴福兒就那麼死了，李氏也頂多受到一些指指點點而已，根本就不會受到什麼法律的制裁，因為根本就不會有人把李氏告上衙門。

不把李氏告上衙門不是說柴寶泉兩口子不疼閨女，而是這個時代根本就沒有把親娘告到衙門的事情。要是真的有那樣的可能的話，本來是李氏的錯，最後被唾沫星子淹死的一定是柴寶泉一家。這就是時代所帶來的不公平，也可以說叫養育之恩大於天，都大於天了，打死一個孫女算什麼罪？

然而，老柴頭話一落下，李氏不甘了，她二五眼一瞪，怒道：“死丫頭想什麼好事吶，我可沒有閑錢拿出來給你請郎中看病，那是我借給你爹的，到時候你爹是要還給我的。”說著她衝著二兒子質問道：

“老二，你說娘說的對不對，當時你可是衝著娘借的錢，還有那黍米，你也休想賴掉去。”

柴寶泉心裏一陣陣的難過，老實巴交地他卻只能打掉牙往肚裏咽，點頭艱難地道：

“娘，您說的沒錯，我不會賴賬的。”

柴老三眼珠子一轉，立即笑嘿嘿的開口接話道：“瞧二哥多寶貝閨女，只不過是被輕輕地打了幾下而已，咱鄉下孩子都皮實，皮厚的很，值當的花那錢請郎中嗎，我看二哥也是有錢燒的，拿着請郎中的錢孝敬咱爹娘不好呀，就算是不孝敬咱爹娘，你給你幾個侄子幾個零花錢，讓你侄子幾個記住你這個當二伯的好，也比白白扔給郎中好呀。”說完，他還心疼的搖了搖頭，完全把李氏說借錢給柴寶泉的話當放屁，說的話直接變成了柴寶泉是個有錢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