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講理
柴福兒一出聲，林氏幾乎是想都沒有想便一把拉過了她，抱着她就一通嚎啕大哭，似乎把受盡的苦難都哭出來似得。
柴寶泉也跟着落下淚來，而一邊站在的柴蓮兒，這個時候卻突然跑到宋郎中跟前跪下，磕頭道：
“宋爺爺，還請您老行行好，給我二姐看看吧，給我二姐看看吧。”
“你們……你們這一家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宋郎中生氣了，本身沒有看懂柴福兒的病情就讓幾十年為醫的他夠鬱悶的了，竟然還要面對柴福兒一家的跪求，這讓向來和氣的老頭氣的連連大喘氣，恨不得拿起藥箱直接走人。
柴福兒看着跪着不聽磕頭請求宋郎中的柴蓮兒和柴寶泉，感受着林氏害怕傷心的顫抖，瞬間，她的眼淚便落了下來，自從媽媽去世的孤獨和對媽媽的思念，還有眼睜睜的看着爸爸聽信李雪柔的話而一次次的誤會她的委屈，還有莫名其妙被害死來到這裏對李雪柔的恨，種種的一切都在瞬間襲上心頭，讓她不去管不再去忍受，只想狠狠的哭出來，把心中所有的狠也好，委屈也好，統統的都哭出來。
“你們……”宋郎中看着抱頭痛哭的柴福兒一家，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半天他也只是搖了搖頭，背起藥箱走到門口，搖頭一嘆，喃喃自語道：“唉--，有那麼一個老婆子，可憐啊。”說著便直接走了。
而至於他說那老婆子是誰，而誰又可憐，屋裏的人沒有人聽到，幾個人只是抱頭痛哭……
晚上，柴福兒幽幽的醒來，望着陌生卻又熟悉的環境，她愣神半天，知道一個聲音再耳邊響起，她才回神。
“福兒，現在有沒有感覺好一些？頭還疼嗎？還記得哥哥嗎？”
柴福兒看着一整天都不見人影在孫子輩排行老三的柴三郎還有柴小郎，她坐起身，答非所問道：
“你們一天都做什麼去了？為什麼不回家吃飯？”
不知道是不是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的緣故，還是看到柴寶泉和林氏還有柴蓮兒磕頭求宋郎中的一幕，讓一直對新家成員有抵觸的她有了一些改變，竟然也有種接受是這家一員的認知。
柴三郎看到自從被救醒對他猶猶豫豫有些冷淡的妹妹，竟然關心他起來，雖然他還在擔心妹妹的病情，但是心裏有些高興，從來話不多的他，一下子話便多了起來。
“今天到鄰村幫着人家蓋房子去了，那戶人家很大方，不但留我和小郎在那裏吃了晌午飯，連晚飯人家也沒讓我們回家來吃。”
柴小郎點頭，小大人道：“二姐，我和哥哥在那裏能飽飽的吃上一頓飯呢，我們給那戶人家說好了，明天還去。”說著他的小手在身上摸索了一遍，然後像是變魔術似得，再次伸出小手時，小小的手中竟然有一小塊粗面饅頭，他不好意思地道：
“二姐，本來想給你留再多一些的，可是我一時沒有忍住，就……就多咬了兩口。”
柴福兒看着不好意思地的柴小郎，眼底注入了一抹溫暖，她並沒有推拒，而是高興的拿過柴小郎手中的一小塊饅頭，開心地放到了嘴裏，小小的咬了一口，道：
“真好吃。”
柴小郎見二姐不嫌棄是自己剩下的，他高興的笑了起來，一時得意忘形，忘記了柴三郎的叮囑，說道：
“二姐若是還想吃的話，明天我去那家幫工的時候就偷偷的多拿點。”
“這樣是不對的。”
“說什麼呢，我之前怎麼對你說的。”
幾乎是同一時間，柴福兒和柴三郎同時輕聲呵斥柴小郎。兩個人說完之後，對視一眼，無聲的笑了。
柴小郎被哥哥和姐姐呵斥了，不但不難過反倒是開心的拖鞋爬到了炕上挨在柴福兒身邊，嬌憨的咯咯的開心笑起來。
“二姐--”
“哎。”柴福兒生疏的伸手攬住了他瘦弱的肩膀，握着一小塊饅頭的手感覺陣陣發燙。
柴三郎看着自己的弟弟又變成原來愛撒嬌的樣子，無奈搖了搖頭，到也沒有再對他說教，而是對柴福兒道：
“你醒了，我去跟咱爹娘說一聲去，爹和娘都很擔心你。”說著他往外走去，只是在走之前從懷裏拿出一個饅頭，迅速的放到了炕上便走了。
柴小郎看到那個粗面饅頭，嘿嘿一笑，衝著柴三郎道：“哥哥，你還說我呢，你這不也拿了一個饅頭回家嗎？早知道我也該拿一整個回來的。”
“說什麼呢。”柴三郎回頭，道：“這個是我的。”說著不清不白的話，他直接走了出去。
柴小郎一愣，有幾分聰明勁的他反應過來，衝著門口嚷嚷道：“哥哥，你竟然沒有吃人家給你的饅頭。”說著他抬頭看着柴福兒，沮喪地道：“早知道我也該忍住不吃饅頭留着拿給來給二姐吃的。”
早在柴福兒打落那顆馬泡瓜的時候，她就清楚的意識到這個家的貧窮，而去人家勞作半天的柴三郎竟然能忍着餓也要給她留下饅頭，而柴小郎竟然還怪自己貪嘴不該給她留這麼一小塊的饅頭……望着還在怪自己的柴小郎，她的心中劃過一陣陣的溫暖，暗道：這大概就是有兄弟姐妹地感覺吧。
柴小郎並不知道柴福兒此刻的心情有多麼的複雜，他拿起炕上的饅頭，拿到了柴福兒嘴邊，道：
“二姐，你吃，這個饅頭可好吃了，那家人做饅頭的時候還放了一點點白面呢。”
柴福兒看着明明很饞手中的饅頭，卻隨心隨意推倒她嘴邊讓她吃的柴小郎，她猛然轉頭，平復了一下發酸發脹的心情，然後才回頭，笑道：
“二姐吃藥吃的嘴裏發苦，不想吃，等你三姐回來，你和她一塊分着吃了吧。”
而恰巧這個時候柴蓮兒走了進來，她見到柴福兒已經醒了，驚喜地道：
“二姐，你醒啦。”
柴福兒看着她紅腫的雙眼，想到跪在宋郎中跟前求情的情景，她的笑容中不由帶了一絲親切，溫和地道：
“是，我醒了。”
“真是太好了。”柴蓮兒走過去，看着柴小郎微微蹙眉，道：“二姐才剛醒，你不要靠着她，萬一累着怎麼辦呢。”
柴福兒一笑，阻止柴小郎起來的，“沒事的，就讓他這麼靠着吧，給人家幫了一天的工，肯定累了，我現在覺得已經好多了。”
雖然她一直都沒有說，可是當聽到柴三郎的話之後，她還是震驚了一下，一個只有十二歲，一個只有五歲而已的兩個男孩子，竟然已經為了討口飽飯而去別人家幫工，這實在是讓她有些難以接受了。
“二姐，你就慣會向著他。”柴蓮兒爬上炕，關切的摸了摸柴福兒的額頭，見已經恢復了正常的體溫，她高興地道：
“咱爹和咱娘剛剛還在為二姐擔心呢，現在好了，二姐已經不發熱了，待會兒咱娘和咱爹來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提到柴寶泉和林氏夫婦倆個，柴福兒雖然不是那麼排斥了，可是比起聰明招惹疼愛的柴小郎、穩重懂事的柴三郎和敏感的柴蓮兒來，她總覺得心中還是多少有些隔閡，大概還是沒有如同柴寶泉和林氏為她的父母吧。
而聽柴蓮兒提到柴寶泉和林氏，柴福兒又見本來說去跟柴寶泉夫妻倆說她醒過來的柴三郎這麼久還沒有回來，她不由好奇地問道：
“爹和娘現在幹什麼呢？”
柴蓮兒推開柴小郎給她饅頭的小手，嘟着嘴不滿地道：“咱爺說趁着地里的活不多，讓咱爹和咱娘趕緊幫着把屋後面的菜園子收拾好，好趕在芒種之前把菜中上。”
柴福兒聽到她說的話，再想到這幾天所見所聞，不由蹙眉道:“不是說分家了嗎？怎麼還在一起幹活？那收的糧食咋算？”
柴小郎在一邊接話道：“都是咱奶說了錯，她說給咱多少就是多少，年前給咱的口糧不夠吃，咱爹和娘要去要不給，我和哥哥就去給人家幫工。”
雖然他說的很籠統，但是柴福兒卻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因為家裏的口糧不多，為了大家都不挨餓，所以才十二歲的柴三郎和五歲的柴小郎便去給人家出力做工，為的就是能吃口飽飯。
這叫什麼分家？純粹就是欺負人好不好。
柴福兒心中更的不滿柴寶泉和林氏的好欺負，所說李氏是長輩，可是眼看着長輩沒有個德行，也不能就這樣聽之任之啊。
“咱家的口糧不夠吃，那咱爺說啥沒？”就柴福兒這兩天對李氏那個小老太太的大致了解，覺得還真是她能做出來的事。只是有一點她不明白了，話里話外都提到李氏，可是這個家裏還有老柴頭這個一家之主，怎麼事事都要李氏一個婦人當家？
柴蓮兒聽柴福兒的話，小大人似得嘆了口氣，撇嘴道：“咱爺倒是想管呢，可是也得能夠管的了啊，每回還沒等咱爺說話呢，咱奶就罵上了，最後咱爺也不敢管了，說是圖稀給肅靜，讓咱們都擔待着咱奶一些。”
莫名其妙。
柴福兒聽着氣笑了，“這是能擔待的事情嗎？眼看着咱們家挨餓還要去遷就她，簡直太過分了，既然分家了，當時為什麼不把家分的清清楚楚的，也省的有這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