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九重塔一層（四）

風魅對着供桌底刻着的‘非除輪迴而修涅盤，是緣輪迴即是涅盤。’這十六字凝眉沉思，已有一個多時辰……

這字面上的意思，她能夠理解，輪迴是指一切有生命的東西，永遠在六道中生死相續，無有止息。

涅槃是指清涼寂靜，惱煩不現，眾苦永寂，一種超脫的境界。

就好比，人死去以後，靈魂離開**，再進入另一個剛剛出生的新生命體內，不斷循環，只有到達涅槃的境界方可擺脫輪迴。

但是這句話卻又顛覆了整個常理，‘非除輪迴而修涅盤，是緣輪迴即是涅盤。’這十六個字加起來的全意則是：不是只有擺脫輪迴才能修得涅槃，只要有緣有心，就算在輪迴界內，依然可以達到清涼寂靜，惱煩不現的超脫境界。

風魅心下苦嘆：這有點像佛語，根本和第四層心法沒多大關係！

風魅開口咬住左手拇指關節，過去遇到難的問題，她都會用痛還刺激腦部神經，也許可以想到一些自己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腦海閃過鳳凰涅槃，她的眸中閃過一絲恍然，激動開口道：“對！正如這十六字，涅槃並不一定要超脫輪迴的！”

風魅激動說話時，牙關一用力，拇指被咬出了血，因為心情豁然開朗，她也沒有感覺有多疼。

聞言，禿頂胖老頭微微一驚，卻又很快勾起嘴角，眸中閃過一絲贊笑，但是並沒有開口，畢竟這一句話只是三天後的一個提點，她也不一定真的能夠詮釋這句話其中的深意。

風魅舔去拇指關節上的鮮紅，斜勾起嘴角，淡笑呢喃道：“涅盤亦是脫胎換骨！涅盤亦是破繭成蝶！涅盤亦是浴火重生！並不需要真正的超脫輪迴，輪迴界內潛能發揮到極致，置之死地而後生，重生的更為豁然！”

禿頂胖老頭喝茶的手顫抖了一下，這應該是第二句要提點的，想不到這小丫頭用一個多時辰就能領悟別人六日所領悟的，果然是一個人精，怪不得莫小子一個道人會去收義女！

“火，我要火！”

禿頂胖老頭早有準備，將火摺子扔給風魅。

風魅想也沒想，直接將火往身上點。

灼熱的火焰隨着身體的邊緣慢慢燃燒，吞噬着身體的每一寸，雖然風魅知道現在這不是身體，只是靈魂，但是靈魂卻依然給她帶來灼燒的痛感。

“嘶！”她倒抽一口氣，咬着牙關，閉上眼睛，盤膝而坐，仍由嬌艷的火束游遍全身。

不一會兒，風魅被大火包圍，燒了許久，火焰慢慢沒了勁頭……

火焰褪去，卻是一個大大的冰塊。

冰塊透明剔透，可以清楚看見其內的風魅，風魅緊緊閉着雙眼，嘴角卻勾着一絲傲然的笑意。

“吱……”

冰塊上出現一道深深的裂痕。

“嗙！”的一聲，冰塊瞬間碎裂，飛射而出的碎冰猶如利刃四濺。

禿頂胖老頭一個飛身，用大大的袖口，將碎冰全都收入其中，再盡數仍在地上，擦了擦額角的汗，聲帶哀怨道：“好在收的快，不然非把老夫的住處毀了不成！”

風魅的雙目一瞬張開，眸中閃過一絲極冰寒冷的藍光。

禿頂胖老頭拍手大讚道：“第一個通過第一層的女子！第一個用半日通過第一層的人！小丫頭，你真是不得了啊！可謂奇女子！”

風魅勾起淡淡笑容，身上無端多了一絲寒意。

若說過去的風魅是一個殺氣戾人的殺神，現在殺氣戾氣依舊，卻多了一絲冰寒清冷，但是那冰寒清冷卻正好掩飾去了她的殺氣和戾氣，仿若將這些殺氣和戾氣暫且冰潔了起來，若不仔細觀察，還真看不出過去的戾氣了。

“經過這一熱一冷，心反倒突然變得很平靜。”風魅緩緩開口。

禿頂胖老頭摸着供桌桌角，笑道：“這桌底的十六字，實則是一句佛語。老夫認為，煩惱即是菩提，輪迴即是涅槃，世間萬象，終是歸原，你所謂的平靜，本就是真實的你，只是你之前遺忘了最初的你。”

風魅微微眯起眼睛，眸光從迷茫變為清明。

正如眼前老頭所說，這平靜淡漠也許才是本來的自己，縱然過去自己和別人交易時，一直以假象迷惑他人，時而女裝視人，時而短髮男裝視人，時而撫媚，時而調皮，但是唯獨清冷淡漠卻從未表露過，也許正是因為正真的自己什麼都無所謂，可能難以唬住人，難以交成生意，自己才會用那麼多偽裝，被道上稱為假面殺手，卻偽裝偽裝着，忘記了最初的自己。

原來這九重塔的第一層，真正要考的，除了悟性外，還有心，一個原本的心，如果沒有找回原本的心，不卸去原來的偽裝，也許自己根本破不開那厚實的冰。

禿頂胖老頭感慨道：“丫頭，老夫本以為你是一個過於驕傲，魯莽倔強的孩子，不過你的倔強和傲然，卻又讓人莫名喜歡！其實一開始，老夫一點都不相信你會不需要老夫指點，還想逗逗你，但是老夫錯了！若是一開始，老夫所見的就是一個清冷淡漠的孩子，也許根本不會懷疑你的自信，怪只怪你隱藏的太好！老夫活了半百，靈魂在這塔內幾百年，看的人無數，但是卻沒想到，又看走眼了！”

風魅注意到了這個‘又’字，好奇問道：“前輩說又，過去前輩也看走眼過？是誰？”

禿頂胖老頭笑道：“雲無忌！”

雲無忌？這傢伙到底何方神聖！風魅對他的興趣越來越濃，有些心急想要看看這位仁兄的廬山真面目！

風魅好奇問道：“其實我還沒有見過雲無忌，不知在前輩眼裏，雲無忌是個怎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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