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一章:五台鬼境的少女
武天教,主祠堂,香火之殿。
一個白衣飄飄的年輕人背覆著雙手仰視着面前那高聳如山般的如林牌位,每一尊牌位前都點燃着長明燈,燈中點燃的不是火光而是一個個元嬰般的小人蜷縮在火光中。
在年輕人身後,無數武天教的長老跪坐在蒲團上眼觀三心,其中在萬界之淵中與莫亦等人交手過的武瘋子也赫然坐在其中,被青玄尊者所傷的傷勢已然完全復原,斷掉的肢體也經由聖葯續長而出,只是長出的皮膚不再是黑鐵之色而是如嬰幼兒般的嫩白。
“祠堂之位,分三六九等,與教宗有大恩德者,上供奉靈山。”年輕人從袖口中抖出一炷香,無火而燃,輕輕插在了面前的小巧香爐上雙手合十,仰頭望着牌位最高峰出三尊巨大無比的金色神牌:“武天教有今日之勢,多是依仗前人餘蔭,才有我等後人乘涼借勢隨風而上。”
“我說那麼多只是想告訴各位,萬界之淵失了勢,並不重要。”年輕人上完香後轉身看向諸位武天教的長老:“失敗,不可怕,輸了那就再贏回來,被人予奪機緣實乃常事。天孤門從我教長老武林風手下奪得原本應有的機緣,這代表天孤門沉寂已久終於不甘寂寞地一鳴驚人了,同為十仙門之一我們理當慶賀。”
教眾長老中,一項天不怕地不怕的武瘋子低下了頭,面色緊然,沒有因為教主的寬恕而鬆了一口氣,相反,這種安慰對他來說才是最大的侮辱。
“教主,請下令讓我帶教眾弟子打上天孤門,奪回屬於我們的蒼天不老葯!”武瘋子赫然抬頭嘴裏像是咬着生鐵一般說道。
“此事不急。”年輕人,也是武天教教主,武極天面色平淡地擺了擺手:“南潯聖山使者登門聯名武天教討伐天孤門的協約我們已經簽下了,作為統一戰線雖然我們的確有義務對天孤門出兵,但卻不代表我們甘願為南潯聖山所任意驅使,我們丟了面子,我們會找回來,也只會找回來屬於我們的面子,切勿因為面子而傷了裡子。”
“教主的意思是南潯聖山想把我們當刀使?”教眾中司管戒律的長老出聲問。
“南潯聖山向來自詡高人一等,十仙門威名煌煌,但從他們這次的態度來看,卻算是坐實了沒有把十仙門當做一回事了,在他們眼裏我們大概就是一把刀、一桿槍,可隨意慫恿丟棄的棋子罷了。”內勤長老淡淡地說。
“欺人太甚,真以為只有他們聖山在上界有仙人嗎?”暴脾氣的普法長老一拍大腿,忍不出溢出的法力隨着勁道揮向四周吹得不少長老鬍鬚飛起,而他們也不由地抬頭看向了神牌山峰的頂端,那三尊耀金的牌位。
那代表着武天教束之高閣上的三位可敬可畏的仙人,在仙界之上那三位存在尚還與武天教有所聯繫,在仙凡兩格的世界上,能掌控與仙界聯繫的權柄無異於坐實了在修仙界中不可撼動的威嚴地位。
南潯聖山、十大仙門,為何無數修仙界趨之若鶩,只因他們手中真正的掌控了‘實權’與‘力量’,那是仙界的威能、惶惶不可直視的仙人之力,就連十大仙門末端的天孤門也尚且有一位仙界之尊,可隨時下界的行走,這也意味着就算天孤門再如何衰落只要他們的仙人不隕落,那十大仙門之位就永不可被剝落。
“事情尚且還不會發展到那一步,如今的修仙界再不是曾經的亂世了。”白衣着身的武極天站在神牌之下看着諸位教眾長老:“這次的萬界之淵之亂,天孤門動了所有人的利益,算是犯上了眾怒,可饒是如此所有人心中都有一個底線,仙人之力不可輕啟,事態總會遏制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內。”
“可天孤門的那個女人不像是識趣之人,起碼在老夫的記憶中那個女人還尚且‘退讓’過。”戒律長老說。
“鳳凰驕縱,凰血劫餘威尚在。”武極天緩緩點頭:“但這次不同,這次她手下的人的確太過於越界了,蒼天不老果真正的隱喻是十仙門乃至各大頂尖實力心照不宣的秘密,但她這次太過貪心了一些...不老果這種東西不是拿得多就能消化的。”
殿內所有人神色都凜然了起來,他們都知道,這次天孤門犯惹眾怒並非是在萬界之淵內四處樹敵,大開殺戒的原因,膽敢前往萬界之淵的弟子都已然抱有赴死之意,宗教也做好了犧牲所有人的準備,就算幾乎全滅也在他們的承受範圍內
——但前提是,有人能將一枚蒼天不老果帶回來。
“成仙之因啊。”武極天輕聲說著仰望三尊金色神牌:“得蒼天不老果得三千年...而仙,也不過三千年前後啊。”
蒼天不老果三千年之壽,在某種意義下赫然等同於成仙之路。
服蒼天不老果,可得三千年,可成仙。
這是十仙門心照不宣的秘密,所以在抵達萬界之淵后,每一個宗門最終的目標都是向著最深處那片無垠雪原進發,沿途上的機緣風險不過是過路風景,那神樹之上的猩紅之果才是他們詛咒你的目的。
一枚果,一尊仙。
然而,十三枚蒼天不老果如今盡入了天孤門手中,也難怪惹得了十仙門的眾怒。
而今被天孤門嬌凰屠殺大量弟子的武天教、長風門、萬艷宗、萬法宗有最好的理由宣戰,除卻空蕩的第一仙門外,其餘五大仙門都在暗處窺探着這次動亂,每一個人都想上天孤門分那不老葯的一杯羹,又忌憚天孤門最終的魚死網破,只等着南潯聖山帶領着諸仙門打頭陣試探,大概等到戰機真正掀起時他們才會紛紛現身下場為所謂的仙緣再掀起修仙界中的一頓亂戰。
“十仙門,天孤門列位其中已然不少時日。”武極天說:“諸位長老覺得如此一宗門若是正面攻伐,得手幾率幾何?”
“七三之開。”戒律長老思索片刻后說。
“七三?如今大勢之下,天孤門十死無生!”有長老立刻出聲反駁。
“七三之數是單以我教攻伐天孤門的勝算定數。”戒律長老淡淡地回頂。
“九一之開吧,萬事皆有變數,天孤門就算示弱也尚存一線生機。”有公道者分析。
“十死無生。”普法長老冷聲道。
陸陸續續的討論聲四起,武極天只是聽着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大多長老的看法都是十死無生,此次劫難天孤門自身難保。
末了,等待討論結束,武極天才頷首繼續說:“宗門之戰必以傾巢而出,我教之下年輕一輩尚需一位統領者、發聲人,天孤門此次在萬界之淵中年輕一代的表現可謂如日中天,其中嬌凰之聲名動天下,我想我教也需要一位獵者,一位年輕的霸王,來捋下凰羽,獵下神獸。”
“也就是所謂的...大師兄。”武極天說罷后輕輕笑了下:“各位有何良才舉薦?”
“老夫弟子,黃銘可擔任一職。”戒律長老第一個站起對武極天作揖:“必然不會辜負教上培養。”
“老夫弟子,明游可力抗大鼎。”
“吾之弟子,陳天冬...”
“在下弟子...”
戒律長老反應快起了個頭,其他長老立刻幡然醒悟,這是掌教對於一位未來‘教主’的遴選和培養,立刻猴急一般站起將手下親信之人推薦而出,每一個在此時擁有姓名的人無一不是武天教中的新秀天才。
“我也有一個人選要推薦。”武瘋子此時也站了起來,可這時其餘的長老都古怪地笑着看着他。
“武瘋子,你從來都不會教人,唯一的弟子在二十年前都被人打死了,你哪兒來的什麼弟子推薦?”
“誰說我推薦的是我的弟子了?舉賢避親你們這群老傢伙不懂嗎?”武瘋子眼睛一瞪就反懟了回去,又看向微笑的武極天恭敬地作揖說:“我推薦之人名為羅睺,是在萬界之淵中我發現的優秀之才,他大概也是我教內唯一一個真正登上了神山,面見了蒼天不老果的弟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眼中湧起不可思議的光芒,在雪原存活下來歸來的武天教弟子中他們得知了雪原上萬界生靈遭受的‘滅頂之災’,以及世界樹被大火吞沒的災厄,都默認所有果實第一時間落入了天孤門放火之人的手中,可卻沒想到他們教中居然有一人曾經離蒼天不老果如此之近。
“證據呢?”普法長老冷不丁地問。
“老子就是證據。”武瘋子扭頭冷冷地說道。
“武風向來不善謊言辯論,言之可信。”一旁的戒律長老微微思考之後居然站出來為武瘋子說上了好話。
“真有人這麼一人,名喚...羅睺?”武極天出聲了,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看着帶着笑意若有所思的他。
“有點意思。”武極天笑着搖搖頭:“不過究竟是大才,是庸才,最近一段時間大概就會見分曉了。”
“掌教的意思是最近召開一次宗內大比?”戒律長老詢問。
“不,那太沒意思了。”武極天搖頭:“宗門大比驅使教眾拼搏的只有‘名利’,我教教風崇尚武鬥、團結,在這種氛圍下為排名激斗無法拼搏出他們真正的實力,唯有...一致對外,捍衛尊嚴之時才可看出真正的優劣。”
“找一處秘境進行試煉?”普法長老下意識問。
“不。”武極天臉上的淺笑更甚了,他看向了大殿之外說:“我聽說,最近從五台鬼境中走出了一位少女。”
五台鬼境?
這個詞一出來,所有長老都色變了,不是驚懼與五台鬼境的兇險,而是畏懼其中隱藏地那個‘傳說’。
“那個少女...是五台鬼境‘裏面’的人?那裏面的人如今敢出來了...?”有長老試探般問。
“天乙宗、御靈神宗。”武極天沒有正面回答長老的問題,而是說出了一條令人震驚的消息:“那位五台鬼境走出的少女已然登過了十仙門中的這兩宗門,並且對仙門中年輕一代最高峰的天才們,擎天榜上最為靠前的俊傑們發起了挑戰。”
“挑戰十大仙門的天驕?五台鬼境裏的那些瘋子真的瘋了嗎?”有人低聲說。
“那勝負...”
“十仙門之二的兩位,全勝無敗。”武極天笑說:“天乙宗、御靈神宗慘敗,無任何年輕一輩弟子可與之爭鋒,用凌厲一點的詞彙來形容就是:盡數與之不為一合之敵!”
所有人面面相覷似乎不敢相信這個情報的真實性,十仙門的天驕可謂是修仙界中流砥柱的未來,而今聞名天下的無相大修們哪個不是十仙門出來的?可那名不經傳的少女竟然已然挑翻了整整兩個仙門的天驕們了?
“聽說她先正趕往萬艷宗,按照這個速度,她很快就會到我們這裏吧?”武極天輕笑着看向大殿之外的天景:“有什麼能比出現一個絕強的外敵還能逼迫真正的天才妖孽們現身應對呢?”
“五台鬼境裏的那群人瘋了嗎?”一項暴怒張狂的普法長老都忍不住放輕了聲音:“他們不怕仙盟出手將他們外出行走的子嗣打殺嗎?如今還敢如此高調的挑戰仙門?”
“十大仙門由仙盟統御,一女出山硬悍十仙門天驕,他們這是打仙盟的臉啊...”戒律長老說。
“不。”武極天忽然說話了,看着戒律長老疑惑的神情,他笑着搖頭:“有人此前遇見過那位五台鬼境走出的少女,問過她此行會戰天下天驕的理由,本以為對方會回答巾幗不讓鬚眉亦或者真做天下第一什麼的...但你們知道她說了什麼嗎?”
“什麼?”所有長老下意識問。
“她說...她是出山來找她的未婚夫的。”就算是威嚴如武極天,此刻臉上也出現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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