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出主意
他看看左又看看右,在陛下身邊也有幾年了,他了解陛下,這絕非傳言,甚至還能更殘虐。
而且,他看過陛下看着那些受虐的人,露出嗜血興奮的笑,想想,如今依舊寒毛直豎。
從前他也覺得好笑,內心裏有一種詭異得滿足感。
如今輪到自己,那便只有無限可悲和戚惶了。
他想逃走,可是看看,如今保護他性命的反倒成了監視他的一層網。
該往哪兒逃呢?
要不然,就說京城那邊態度囂張,拒不接旨?
還說他們詆毀陛下,準備謀反?
有想想說是說得,可是一旦將人帶來江南,兩兩對質,輕易變能識破他的謊言。
“走了一路,吃飽了你們就洗漱洗漱早些睡下吧,若是風雪大,咱們便在此停幾日也無妨。”
那些護衛難得見他如此寬解,紛紛謝過,然後各自去客房睡了。
這雪不要停吧。
內侍自己做着一張桌,溫了小酒,獨自苦飲。
客人們陸續都睡了,就快要打烊時,風雪裏走進來一個包裹嚴實的人,披風鼓鼓的,裏頭有包不小的東西。
“嘶——”外頭馬兒打了個響鼻,這人道:“掌柜的,給我一間上房,再給我把馬兒喂好。”說著便拿出來二十兩的銀子。
“來些酒菜。一壺溫酒,半斤牛肉,一碟花生,兩個饅頭。”
“好咧!”掌柜的一看出手如此大方,立刻將銀子收起來,不嫌麻煩的立馬準備。
這年頭,生意可不好做吶!
“嘿,不介意坐一桌吧,一個人怪沒意思的。”
那人絲毫不見外,一屁股便坐在了對面的凳條上。
內侍只能姍姍來遲一句:“隨便。”
而那人先狠狠的塞了兩個饅頭下肚,接着又狠狠的咬了兩口牛肉,肚子裏半飽了,這才倒了一杯酒喝下去,溫熱的酒下肚,四肢都暖了起來。
“這就不夠勁道!”連喝三杯,他有些失望的砸吧嘴。
那掌柜的便不服氣了,道:“客官,咱這酒,在城裏也是出了名呢。”
“嘿,還不服氣了,掌柜的,你知道哪裏的酒最好?”
“要說酒,那自然首屬江南。”掌柜的還有些得意,“客官您喝的這酒自然一般,不過我這店,還藏着從江南運來的陳年佳釀呢!”
這意思很明顯,你只管掏銀子來便成。
“嘿,京城的綠蟻酒館可聽說過?”
“綠蟻酒館,哎呀,客官您這麼一說小老兒便福氣了,那裏的酒可是一絕,雖然開店不是很久,不過這才多久,名號便響噹噹!當初呀,我還親自去了京城想着購一批回來,就算是最低檔的酒,有那名頭在都能給我招攬多少生意呢!”
那人嘿嘿笑道:“你到想的美,這酒館裏的酒水就是京城都不夠消化的,哪家辦個什麼宴席的若是能用他們家的酒招待,那檔次可就大大不同了,那些酒呀,是一滴都別想流出來!”
掌柜搖搖頭嘆氣,黯然道:“可不是嗎。”
“客官是從京城來的?”
“哎,不是京城人,不過是天南海北的跑生意罷了,如今生意難做喲,這不,兵荒馬亂還冷死個人的,還不得到處跑,否則如何養家餬口!”
“看客官的模樣,似乎有了好門道。”掌柜的關了門,也坐了過來。
那人嘿嘿一笑,道:“能有什麼門道,賺來的銀子轉身還不是得交稅。”
這顯然是不想說了。
“哎,就當時講講軼事,我有這個店,難不成還能搶了你生意。”
那人只喝酒吃花生米,再也不言語,掌柜的討了個沒趣,隨後便走了。
看他走了,那人才嘿了一聲道:“還說沒打心思呢。”
內侍這才開口道:“你不是防着嗎。”
“嘿嘿嘿,兄台,你打哪兒來?上哪去呀?”
內侍道:“不過是受了主人的差遣,可是事情沒辦好,回去,少不得要被重罰了。”
“哎,看來你家主人身份不低呀,想來是達官顯貴呀!瞧把你給嚇的。”
內侍有些驚訝,他以為自己掩飾得不錯,可這人居然看出他內心的恐懼。
“哈,我老周走南闖北的,什麼人沒見過,眼招子亮着呢,想必你家主人脾氣不好,還有些殘暴吧。”
這左右是無人,內侍便老實點點頭,何止殘暴,不怕死的心裏說實話,那還是個昏君呢!
“那你可以離開呀,看你衣着不俗,也是個有本事的,何必在一棵樹上弔死,另投他主,或者自個兒立個戶的,怎麼不比看人臉色提心弔膽的強。”
內侍苦笑,喝了一杯道:“你不明白的。”
老周納了悶:“有啥不明白,莫不是你還簽了死契?”他頗為可惜道,“那可就真的不好辦了,只能受着。”
內侍心裏更苦,那裏只死契這般簡單。
“如此看來,兄台你是巴不得風雪不要停,能不見你主人便不見你主人吧。”
內侍點頭:“卻又被你猜中了。”
老周得意的挑了挑眉。
內侍想着,既然這人如此通透,想來主意也多,橫豎現下無人,倒不如問問,就是沒注意,全當有個人說說話解解悶。
“那這位兄台,若是你遇上了,該如何同主人交代呢?”
“我?我自然是要跑呀!誰耐煩受那氣呀!”
內侍被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震了一下,內心不可避免的動搖了一下,可眼珠子往樓上一轉,又死心了,道:“我那主人權勢大得很,又有諸多護衛,我一個人如何能跑?恐怕還沒出那條街,就要被抓回來了。”
“這——”老周撐着頭為難了一下道,“這可就難辦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也不是沒有法子的。”
“你還有什麼法子?”
“你說你那主人權勢大,那想必有那麼幾個對頭吧,如果不然,你投到他對頭家去,你肚子裏總有那麼幾個主人的秘密吧,這便是你的護身符。”
這——還真的不失為一個可行之法,可是,天子的對頭,那便是北國,他雖不自命是什麼清流,可投敵叛國的事,還是干不出來的。
“不不不,我那主人的對家更可惡。”
“那,想來你見閱也廣,是否還有什麼中信的,有實力與你主人抗衡的人?”
內侍腦子裏第一浮現的便是南平王府。
可是,這番上京,自己雖是個傳話的,可也是得罪了人,就是要效忠,他知道自己的斤兩,能討陛下歡心的話,在這邊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好話。
他雖不承認,但是內心裏也知道要干實事,他還真的不行,經過那次京城裏外的檢視,他知道南平王那一邊重視的都是有才幹的人。
別的不說,就是一介婦人的狀元郎夫人,不得不承認都是一把治理大小事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