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過端午曲水流觴
五月初五端午節。
飛鴻館,雙溪河畔,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大祐的文人雅士、館內的少年少女們來來往往,衣袂飄飄;琴音裊裊,酒香陣陣。
……
……
門房通報裴三公子到的時候,眾人都驚訝地往同一個方向看去。
世人皆知,裴三公子的尋雁樓,除了做些商船生意,最重要的是做些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活兒。
額,不是殺手組織,而是尋凶組織。
裴三公子精於尋凶斷案,一手能解剖屍體,一手能治病救人。
無論多複雜的案子,只要交給尋雁樓,就沒有破不了的。
因此官府官員如遇到離奇案子,實在沒辦法了時,總會悄悄找上裴三公子,請他出手,當今聖上昔日和裴三公子素有交情,到也默許了這種行為。
世人還知,裴三公子生平最恨一件事:就是吟詩作對,附庸風雅。
像曲水流觴這種以吟詩作對為主的大會,他一向是不參加的,今日突然到這裏來……
眾人心想:不會是這裏出了什麼離奇的人命案子吧?
這樣想着,他們吟詩作對的心情頓時沒了大半,一個個略帶驚恐地看着裴三公子。
主持曲水流觴會的正是蘇嫣梧,她見大家如此反應,忙笑道:“諸位不必緊張,裴三公子今日只是單純來參加曲水流觴會的,大家盡可放心。”
她又對裴三公子道:“飛鴻館今年有幸邀請到裴三公子到場,實在是萬分難得,裴三公子,這邊請。”
裴繼安面色如常,按蘇嫣梧指點的方向,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眾人放下心來,繼續談笑。
蘇嫣梧見人已經到得差不多了,走到溪中間的拱橋之上,朗聲道:
“諸位,相信曲水流觴會的慣例大家都有所耳聞,為避免有人不知,嫣梧特此告知:曲水流觴會,酒杯停在誰跟前,誰就要表演一個節目。”
她款款一笑:“單單如此,確實有些強硬了,不過——曲水流觴,不限才藝,不限樂器,你的表演足夠精彩,你可能是第一;你的表演足夠冷門,你也可能是第一。同時,每人只限一個第一,因此,第一其實很好拿哦。”
她揮了揮手,橋下十幾個小丫頭雙手捧着托盤走了上來,蘇嫣梧繼續道:“飛鴻館為所有第一的各位準備了豐厚的獎勵……”
眾人伸長脖子往橋上看,只見十幾個丫頭的托盤裏,有的是鬼手魯半雕刻的鬼工球,有的是已經絕跡的轉心瓶,更有七弦琴、如意鏡等數種珍寶,每一樣拿出來都足以令人垂涎。
不過大家的心並沒有放到這些寶物上面,而是齊齊看向另一側的丫鬟舉起的字畫,有人發問:“蘇姑娘,那邊的字畫不知是誰的大作?”
蘇嫣梧一笑,取過一個丫鬟手裏的畫:“這是飛鴻館山長所畫,畫的正是今日曲水流觴的盛況,待曲水流觴會結束,再在此畫上添上幾筆,加上人影,此畫便可完工。”
她又取過另一個丫鬟手裏的字:“這是飛鴻館副講所寫的《雙溪集序》,今日諸位所作之詩,飛鴻館將彙編成冊,冊名《雙溪集》。”
眾人聽此,興奮不已,只待大會開始,大展身手,贏取字畫。
按照曲水流觴會的這個規定,要在曲水流觴會上取第一,確實如蘇嫣梧所說,其實倒也不難,挑一個冷門的樂器演奏一番,若沒有人同樣使用這個樂器,那麼第一就是囊中之物了。
但若要在曲水流觴會上以作詩而取第一,就有些難度了。
因為每一個文人雅士,無不是以詩作的好為傲。
況且,今日所作之詩,還能彙編成冊呢,以飛鴻館的名義,再加曲水流觴會的知名度,這本小冊子在京都大賣是絕對的,屆時自己的詩作可就能流傳千古了!
因此,每年的曲水流觴會,作詩的,都佔了大部分。
……
此時山長已經將酒杯放入了溪中。
一路下來,已經有幾位書生雅士寫出了好幾首詩,贏得了眾人一陣喝彩!
酒杯搖搖晃晃,停在了一名十來歲的清秀小姑娘面前,在場眾人大都不認識她。
曲水流觴會雖說是人人可以參與,但也都是些十五六歲以上的少年少女,文人雅士,卻很少見到年紀這麼小的人也在其中。
眾人好奇地看着她,想看看她要表演個什麼節目,不會也是作詩吧?
小小年紀,能寫出什麼好詩來?
夏沅兮面色沉靜,不慌不忙,她從身旁拿起一隻陶塤,朝大家一笑:“我自知詩才淺薄,就不自不量力和諸位爭詩第一了,我表演的節目是:陶塤。”
她將塤放到嘴邊,緩緩吹了一曲《枉凝眉》,陶塤低沉的聲音如泣如訴,哀怨纏綿,直吹得眾人起雞皮疙瘩。
她一曲吹畢,笑着問大家:“我想大家應該沒有和我爭吹陶塤的吧?”
眾人見她笑得明朗,方才的表演又確實別出心裁,可謂冷門不已,紛紛搖頭笑道:“小姑娘,看來你要取得今日曲水流觴的第一個第一了。”
蘇嫣梧見此,大聲詢問:“既然沒有人再一次表演吹陶塤,那麼這位小姑娘就可以任意挑選一件獎品作為獎勵了啊。”
夏沅兮朝大家曲了一曲,走到橋上,不假思索地取走了那隻轉心瓶。
眾人不解:“小姑娘,第一的獎勵豐厚,你為什麼單單看中了這隻轉心瓶呢?”
夏沅兮得意一笑:“因為,除了書畫,這隻瓶子最值錢!”
蘇嫣梧也不解,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拿書畫?”
“因為,山長和副講的書畫,我拿了也不敢賣。”
眾人:感情這小姑娘拿了獎品是要拿去賣的?
……
……
說要找個地方躲起來的懷玉,此刻被雙燕拉着爬到了蓮韜樓樓頂,剛好看到了溪邊夏沅兮取第一的這一幕。
“夏姐姐真厲害!”雙燕忍不住讚歎。
懷玉點點頭。
“你說,夏姐姐拿轉心瓶真的是要拿去賣的嗎?”
懷玉點點頭:“是的吧,她家裏那個厲害娘親,一日不來找她要錢,就一日不安生。”
懷玉想到這,就生氣,她不明白怎麼會有那樣的娘親,對兒子溺愛得不行,卻對女兒這樣狠毒。
那日官道上放了夏澧之後,夏澧不知和家裏人說了什麼,夏大娘三天兩頭總要跑到學館來找沅兮要錢,說沅兮現在在學館吃穿不愁、還有膏火錢,過得可比家裏好太多了,要沅兮補貼家用。
夏沅兮怕她直接在學館鬧起來,每次都將身上的銀兩給了她,好言好語地將她送走。
懷玉和雙燕每次氣憤得直跺腳的時候,夏沅兮總是淡淡到:“有什麼辦法呢?畢竟那是我親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