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秦魯恩仇太平鎮
秦輊軒和張西和一路向北向開州行進。三天後終於到達開州太平鎮秦輊軒的家中。剛一進家們,就聽見屋裏一片哭聲。秦輊軒和張西和一驚,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慌忙向屋裏走去。還沒進屋,只見管家秦先培帶着兩個長工從屋裏走了出來。
秦先培一見秦輊軒回來了,哭得像個淚人似的一把拉住他的手說:“三爺,你可回來了。二爺快要被人打死了,您快進屋去看看吧。”秦輊軒一聽大吃一驚,三步並作兩步趕緊走進屋裏,張西和及其他幾人也跟在後面進了屋裏。
只見屋裏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張大床,床前聚集了一群人。秦輊軒的二嫂季氏、秦輊軒的堂兄秦鐵英、秦鐵山和兩位堂嫂、還有廣德和祥子也在。那祥子正在哭泣,搖着秦輊軒二哥秦天佑的胳膊道:“爹,你醒醒,你醒醒啊。”
眾人聞聽有人進屋,回頭見是秦輊軒回來了,趕忙閃在一邊。秦輊軒走近床邊,只見秦天佑面色蠟黃,雙目緊閉,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嘴角還有一絲血跡。秦輊軒把了一下二哥的脈搏,只感覺脈搏十分微弱。
秦輊軒回頭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誰幹的?”二嫂季氏抹着眼淚道:“還有誰?還不是那天殺的魯南齋。”堂兄秦鐵英和秦鐵山拉着秦輊軒出來走進花廳,秦輊軒對張西和說:“漢庭兄,剛到家就遭此不幸,讓你見笑了。”說完將張西和介紹給兩位堂哥,三人相互寒暄見禮后回歸正題,張西和說:“救人要緊,事情的原委慢慢再說。”秦輊軒道:“漢庭兄所言極是,但最好還是要了解一下傷情,知道傷到哪裏才好對症下藥。二位哥哥,我二哥到底傷在哪裏?那魯南齋為何要對我二哥下此毒手?”
只見秦鐵英怒目圓睜,咬牙切齒地說:“那魯南齋仗勢欺人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三天前,藥鋪門前忽然有人用擔架抬來一個老頭,這老頭就是鎮西頭的一個老光棍,名叫魯麥貴,論輩分是魯南齋的本家叔叔。本來秦魯兩個家族互不來往,不知何故有人把魯麥貴抬到咱們家藥鋪來了。”
秦鐵山道:“那魯麥貴是魯南齋的堂叔不假,可是魯南齋這王八蛋從來也沒管過他的任何事。聽說這魯麥貴前幾天病倒了,一向不管不問的魯南齋竟然讓人把他接到魯家藥鋪給他看病。那魯麥貴本來也沒什麼大病,只是感到胸口發悶。誰知不治還好,越治越厲害了。後來乾脆不會動了,每天躺在家裏只喊疼,疼得滿地打滾,那魯南齋竟然再也不過問了。鄰居看不過,就把他抬到咱們藥鋪來了。本來秦魯兩家已經幾十年不來往了,可是二哥人太老實,經不住人家的祈求。本着救死扶傷的醫者職責接下了魯麥貴,誰知這魯麥貴的病很是奇怪,給他服了幾劑葯后竟然沒有絲毫好轉,被人抬到家的當夜就死了。第二天魯南齋就帶着本族的一幫人來到藥鋪,一進藥鋪就開始打砸。嚷嚷着說秦魯兩家兩世大仇,兩姓根本不來往,為何要給他堂叔看病?難道他魯家就看不好么?看好了倒也罷了,現在把人給看死了,說我們心存怨恨,為報世仇故意下毒將他堂叔毒死的。說著見人就打,二哥聞訊趕來,與魯南齋理論,魯家人不由分說將二哥按倒在地,沒頭沒臉地一頓毒打。竟將門牙打掉兩顆,肋骨打斷三根。到現在快兩天了,二哥水米沒沾牙,一直昏迷不醒。多虧咱們家的‘碧蓮膠參丹’,給二哥服了兩丸,這才保住這條命,要不早就不中了。今天一早就派人到開州縣城找老爺子去了,這會兒應該快到了。這就是事情的原委,你和張先生快快商量一下,該如何救二哥。”
秦鐵英道:“這是魯南齋的一箭雙鵰之計,魯麥貴是個老光棍,本來也沒什麼財產。可是他有一片老宅子,佔地面積不算小。魯麥貴無兒無女,他死了以後這片宅子就歸魯南齋所有了。魯南齋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這次分明是藉著魯麥貴發病,暗中下毒,想要毒死魯麥貴,早點把那片老宅子弄到手。誰知有人把魯麥貴送到咱們藥鋪,二哥也無力回天,那魯麥貴一命嗚呼。這一切正好又被魯南齋抓住了借口,將二哥打成重傷,以報兩世之仇,同時還得到了宅子。這魯南齋真毒啊!”
張西和道:“這魯南齋這麼膽大,竟敢給本家叔叔下毒,不怕官府查問此事嗎?”
秦輊軒道:“漢庭兄,此事說來話長。有空我給你慢慢說,現在咱們趕緊給二哥再看看,研究個方子,我看二哥雖然傷得不輕,但是我看還是有救的。”
眾人正在說話,忽然門帘一挑,只見老爺子秦蘭亭走了進來。眾人趕緊站起來迎接,讓老爺子坐下,秦先培又端來茶水。秦輊軒先給父親問了安,又將張西和介紹給老爺子。
秦蘭亭對張西和道:“咱們兩家可是世交,我和你爹張梨坡可是以心換心的朋友,上次我去南陽你家時,你才十三歲,你才這麼高,一晃十幾年過去了,竟然長得這麼高大雄偉,我可認不出來了。”張西和趕緊給秦蘭亭施禮。幾人先去看了秦天佑的傷勢,然後開始商量藥方的事,一直商量到天黑,最後幾人商定一個方子,秦輊軒交給秦先培讓他抓藥去了。
第二天秦輊軒和張西和又到秦天佑屋裏去查看傷勢,只見秦天佑已經蘇醒過來,二目微睜,仍舊不能說話。二人問了一些具體情況,二嫂季氏說秦天佑吃了一點兒蒸的雞蛋,還有一點米湯。二人聽話放下心來,看來病情已經穩定,生命已無大礙,將養一些時間就可以康復。
秦輊軒和張西和又來到秦蘭亭屋裏請了安,三人落座,僕人獻茶。秦輊軒對父親說:“這魯南齋仗着他遠門舅舅白敬安的勢力,三番五次上門找事。這次把二哥打成這樣,這事豈能與他善罷甘休?爹,依我說,今天上午就把族人召集到祠堂,帶上傢伙和那魯南齋一決雌雄。”
秦蘭亭一擺手:“這都是上輩子積的怨,兩個家族大的械鬥發生了三次了,每次都要死傷好多人。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召集族人再次械鬥啊,要知道一旦打起來就要出人命的。”
秦輊軒道:“難道就這樣便宜了魯南齋這王八蛋不成?我去南陽的路上遇到了山東冠縣土匪劉黑七,救了他一命。不行我去冠縣梨園屯去找劉黑七,讓他綁了魯南齋。”
秦蘭亭道:“輊軒那,你還不知道吧,那劉黑七和魯南齋是一夥的。我在開州聽說了,這劉黑七乃是魯南齋花了三千兩銀子請來專門在途中綁你的。當時我急得不得了,正準備派人去接應你,誰知道你那朋友袁乃寬帶着廣德和祥子回來了。說了事情的原委,說你救了劉黑七,兩人成為了朋友。我這一顆心才放下。”
秦輊軒驚奇地道:“哦,原來劉黑七是魯南齋請來綁我的。我當時心裏一直奇怪,原來如此。”
張西和奇道:“原來事情竟然這麼複雜,我原以為在汝南黃華神寺遇上白蓮教的人就夠奇怪的了。竟然還有個劉黑七,背後還有個魯南齋和白敬安。老爺子,咱們到底和這魯南齋有何深仇大恨,鬥了幾十年還不肯罷休呢?”
秦蘭亭看了看秦輊軒,秦輊軒也望了望秦蘭亭,最後秦蘭亭嘆了口氣說:“我和漢庭的父親是至交,這事情你父親倒是知道得很清。你也不是外人,今天我就把秦魯世仇的原委給你詳細講一講。先培,擺酒上菜,咱們邊吃邊談。”老爺子秦蘭亭打開話匣子,講起了兩個家族當年的故事。
原來秦蘭亭的父親名叫秦嘉善,乃是道光年間的舉人。因參加鄉試考進士不第,於是繼承祖業,將祖傳的“宏濟堂”藥鋪經營得風生水起,生意頗為興隆。俗話說:有窮秀才無窮舉人。在鄉里能中個舉人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具有了舉人身份雖無功名和俸祿,但也具有了候補官員的資格。說不定哪天縣裏有了空缺,舉人就可以補缺,所以整個太平鎮上人人對秦嘉善敬重有加。過年過節總有人上門送禮,有什麼事大家也都搶着來幫忙。再加上秦嘉善出手大方,樂善好施,遇到窮人看病分文不取,遇到災年免租放糧,於是在鎮上落了個“大善人”的好名。
秦嘉善娶妻李氏,李氏是鄰村李家大戶人家的女兒,從小家教很好,性情溫柔。嫁到秦家后相夫教子,是標準的賢妻良母。育有一子一女。長子秦蘭亭,一女名曰秦雪晴。
秦嘉善四十歲的時候,又娶了個小妾,叫王麗君。這王麗君原是彰德府戲班子的名角,後來來太平鎮過年唱戲,被秦嘉善看中,娶進家中。後來也生有一子,取名秦樂毅。原來秦嘉善喜愛書法,尤其喜愛王羲之的書法,所以給三個孩子以王羲之的書法名帖命名。秦蘭亭取義《蘭亭序》,秦樂毅取義《樂毅論》,秦雪晴取義《快雪時晴貼》。此三貼乃是王羲之行楷草中的精品。秦嘉善本人書法在當地很有名氣,因為他又是舉人,所以求字者絡繹不絕,開州以南店鋪和家家門樓上的招牌多出其手,家家也以客廳中懸挂他書寫的中堂和四條屏為榮。。
秦嘉善將近六十歲的時候,又娶了一個小妾,姓白,名叫白聰兒。這白聰兒年方十八,生的水靈靈的,一雙眼睛秋波流轉,明眸善睞。其父白忠義是鄰村白家屯的一個賭鬼,將家裏的祖傳的幾十畝良田賣個精光,後來將家裏值錢的東西也統統拿到當鋪當了。最後實在沒東西可賣了,竟將自己的老婆抵了賭債,將其抵給了本村的另一個賭鬼二牛子。後來白忠義又被人逼債逼得沒有辦法,竟然打起來自己女兒的主意。竟然想把白聰兒買到開州的“明月樓”中當妓女。
“宏濟堂”的小夥計魯家衡知道這件事後,哀求秦嘉善將其買下作小妾。秦嘉善本來無心納妾,可是等魯家衡將白聰兒領到秦家時,秦嘉善看后立即動了心。於是給了白忠義五百兩銀子將白聰兒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