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毫無關係
等姜禍水吃的差不多后,祁瑨命人將東西撤下去。
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睇了他一眼,問他要不要一起出去走一走消消食。
祁瑨自然無有不應。
不過在姜禍水自發挽上他的手臂時,祁瑨忍不住打量了幾眼,總覺得她今日的情緒有些奇怪。
兩人的容貌無疑都是萬里挑一的,尤其是昨日那場盛大的婚禮讓京城中不少人至今回味,沒想到這麼快又能見到這對璧人攜手出現在街上,因此兩人一路上收到了不少注目。
祁瑨忍了忍,還是忍不住,提議道:“我們買個面具戴上?”
姜禍水用看穿一切的目光瞥了他一眼,拒絕道:“你想戴的話就自己戴着吧。”
瘟疫好不容易過去,之前用面紗裹了大半年,好不容易能肆無忌憚地走在街上呼吸新鮮空氣,她才不想戴面具呢。
祁瑨嘴角耷拉了一下。
姜禍水忍不住笑出聲,餘光見他趁着她轉頭時用不善的目光看着行人,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舜華哥哥怎麼這麼小氣啊,看一眼又不會少塊肉。”
“晚晚,”他輕聲喚她的名字。
姜禍水一聽到這兩個字,腦子裏就不由自主地冒出昨夜這人壓着她折騰時一聲聲呢喃着這兩個字的聲音和畫面,耳朵一熱,噤了聲。
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不滿,“我是你的夫君。”
姜禍水彎唇,半分遲疑也沒有,脆生生地叫他:“夫君!”
祁瑨一噎,反倒不好說什麼了。
身邊幾個成群結隊提着菜籃子的大嬸走過去,說話聲音大而不自知,嗓門大得隔着兩條街都能聽到。
“我今兒個買菜的時候,聽賣魚的王大嬸說,之前失蹤的和熹公主被找回來了!”
“你今天才知道呀?我昨天就聽說了,也不知道招誰惹誰了,竟然被扔到離這裏十萬八千里的水頭村去了。”
“聽說聖上派去的人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豬圈裏和畜生搶東西吃呢。說起來也是她活該,肯定是她平日裏太囂張跋扈,總欺負咱們老百姓,正義的大俠看不過去了,出手幫咱們教訓她呢。”
“說得對,別看黃榜上懸賞一千兩銀子,這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幹的好事,就算換成一千兩金子我也不會出賣大俠!”
“噓,小聲點,不要腦袋了。”
姜禍水笑着瞧了祁瑨,調侃道:“大俠,感不感動呀?”
祁瑨面不改色地微笑,摸了摸她的腦袋,“娘子在說什麼,為夫聽不懂。”
她也不戳穿。
——
兩人逛累了,找了家酒樓吃午飯。
吃飯前,姜禍水突然道:“你有什麼問題就直接問吧。”
早就注意到他目光一直在打量她了,偏偏等了一路他都沒開口。
祁瑨動了動唇。
姜禍水直勾勾盯着他,“別告訴我你沒有話要說。”
祁瑨與她對視片刻,無聲嘆了口氣。
他從懷中掏出血玉扳指。
姜禍水下意識低頭,意識到這並不是自己的那枚玉扳指后,瞭然地將掛在脖頸上的紅線取下來。
“因為這個?”
見她如此坦然乾脆,祁瑨便直接點頭,“嗯。”
隨即陷入沉思。
她見到這個和她的一模一樣的玉扳指,似乎並不驚訝……
又是一片沉默。
祁瑨看了她一眼,還是開口問道:“這個玉扳指……你從哪裏得來的?”
既然上輩子祁瑨特意讓在因元寺碰見的道士把這個玉扳指交給她,就說明這個玉扳指不普通。
姜禍水也不知道該怎麼向祁瑨解釋自己會有這個扳指。
她遲疑了片刻,抬眸看他,“如果我說這是你送給我的,你相信嗎?”
祁瑨不說話,只是微笑着看她。
透過他的目光,姜禍水彷彿讀懂了他眼中的意味。
也是。這麼匪夷所思的話,換作她她也不會信的。
如果此時站在她面前的換做其他人,姜禍水恐怕只撂下一句“愛信不信”就甩袖離開了。
但祁瑨不一樣。
她知道祁瑨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也知道他對她的說辭將信將疑。
姜禍水不希望與他生出嫌隙,可人死而復生,還牽扯到了上輩子的糾葛,這些事情不是一般人會接受的。
她嘆了口氣。
“祁瑨,你相信已經死去的人會重獲新生嗎?”
四目相對,祁瑨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不同尋常的認真和緊張。
到了嘴邊的話突然硬生生拐了個彎,祁瑨將她放在桌上的手握在手中,溫聲道:“我信你。”
只要是你說的話,我就相信。
掌心的溫度給了姜禍水莫大的勇氣,她深吸了口氣,又吐出來。
“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我究竟是什麼時候與夏濯有過情感的糾葛?”
祁瑨目光一凝。
“這都是發生在上輩子的事情……”
姜禍水盡量用簡練的語言向祁瑨敘述上輩子的事情,饒是這樣,也斷斷續續說了幾個時辰。
臨近傍晚,窗外天幕是瑰麗的霞雲。
祁瑨一直默不作聲地聽着,聽着這一段屬於姜禍水的、與他所知曉的全然陌生的人生軌跡,聽着她說自己嫁給夏濯,成為他的妻子,為他籌謀,聽她說自己在深宮之中受盡委屈,聽她說親人朋友因她而死她卻無能為力的絕望。
一直到最後,她鮮活的生命也斷送在了那個男人手中。
祁瑨垂着眸,叫姜禍水看不見他眼底冷然的殺意。
他好像在聽故事,卻是她真實經歷過的人生。
一個與他無關的人生。
只是在故事的結局,循到了他細微末節的出現。
姜禍水說完覺得口乾,拿起手邊的茶杯喝了口茶潤嗓子,抬眸看了祁瑨一眼,見他垂眸不語。
心情沒來由地惴惴起來。
他……會相信嗎?
姜禍水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動了動,“祁瑨?”
祁瑨如夢初醒地抬起頭,下意識向她微笑。
但是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姜禍水心一沉,“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我信你。”
祁瑨臉色有些蒼白,自嘲一般,“我只是有些嫉妒……”。
他喃喃:“原來在上輩子,你的人生與我毫無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