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偽證(二)
小鶯家我總來,也不感到陌生。只是這次是跟同事過來搜查,一時間心裏很不自在。
那些同事也多多少少有這種想法,看在小鶯的面上,他們進屋時很留意,也沒特意把東西弄亂。面上看,這哪像搜查,反倒像去朋友家做客一樣。
向麒玉不管那麼多,看我們都這麼“靦腆”,他不樂意了,指手畫腳的說,“別愣着,可勁翻。咱們不能冤枉一位好同事,但也不能放走一個壞人,都打起精神來!”
我們也就看在他是專員的份上吧,不然誰會聽他的?隨後那些同事全都行動起來。
小鶯家沒多大,我們搜起來也不費勁。我偷偷留意着客廳,尤其是那幾塊地板磚,只要那裏不出問題,我相信這次不會搜出什麼東西來。
本來向麒玉是干站着指揮,但過了一小會,趁大家都忙活時,他突然沖劉千手笑了笑。我正磨洋工一樣的搜沙發呢,也一直留意向麒玉的舉動,他這笑沒逃出我的眼睛。
我心說不好,他這是要使壞的節奏啊。
向麒玉沒再多說啥,反倒一摸后腰,拿出一把螺絲刀來。我真都無語,他平時怎麼會在身上帶這個呢?
螺絲刀這東西,除了能卸個螺絲以外,還有其他的用途。向麒玉弓着身子,倒提着螺絲刀,用把手兒對着地面敲了起來。
如果這地面能發出空聲,就說明有貓膩。
他離小鶯藏槍的地方很近,要是隨意檢查一會,絕對能把那暗格找出來。我急了,想來想去的,一時間只能想到一個笨招。
我也離那暗格不遠,我假裝檢查沙發後面,看似隨意的把沙發推出來,實際是想讓沙發擋在這塊地板磚上。
可我這沙發還沒等挪到正地方呢,向麒玉往我這湊了湊,還一伸腿擋在沙發麵前。
我有點心虛,抬頭看着向麒玉,也不知道說啥好了。向麒玉拿出一個大有深意的樣子看着我,話裏有話的說,“別急着推沙發,等我把這塊檢查完的。”
而且他怕遲了有變,急忙蹲下身子,對準那幾塊地板磚敲起來。
咚咚的空響聲傳來,向麒玉樂了,我發現他樂的好陰險,還招呼大家說,“都過來,這裏有東西。”
同事都不懂啥情況,慌忙趕了過來。被這麼多雙眼睛盯着,我心裏突突的,心說這下完了。
向麒玉用螺絲刀別著地板磚,還讓其他同事搭把手,其實這幾塊地板磚一定有開啟的機關。只是他們找不到,就索性來個強行破壞。
我盯得仔細,一共是三塊地板磚,連在一起一同被掀開的。一把有兩尺長的黑槍,靜靜的躺在這暗格中。
同事們都忍不住發出噓噓聲。這一刻,小鶯在他們心中的印象絕對變了。向麒玉都笑出聲來,用螺絲刀敲着這暗格的邊緣,跟我們說,“瞧瞧,這就是烏州警局的法醫,暗地裏確是一個綁匪,甚至是儈子手,你們還覺得她是被冤枉的么?”
沒人回答他的話。他又扭頭看着我,特意站起來,面對面冷冷的說,“你是小鶯的男友對吧?你剛才挪沙發要擋這裏,你很可疑,一會回去也要做個筆錄。”
我現在心裏跟打了五味瓶一樣,沒想到自己挪沙發會成為向麒玉針對我的借口。我一時間腦袋有點空白,既沒回答,也不知道該幹啥好了。
劉千手突然咦了一聲,俯身把那黑槍撿了起來。這引起向麒玉的敏感,他問劉千手,“你要幹什麼?”
之前也說過,這黑槍構造像槍,但槍頭和槍身都很古怪。劉千手就來回打量這槍,說了句,“向專員,你認為這槍有殺傷力么?它不像是裝子彈的樣子嘛!”
要是外人冷不丁看這槍,真容易被劉千手這話問住。但向麒玉明顯有備而來,他也不遮遮掩掩了,指着黑槍說,“劉探長,你當我外行么?這種槍叫次聲波槍,發射次聲子彈的。算是一個新型武器,殺人於無形,甚至都可以避過障礙物。小鶯一個法醫,竟然擁有這麼高層次的武器,她背後一定有人。我們要順藤摸瓜,把真正的幕後黑手抓住才行。”
經向麒玉這麼一說,我才知道,原來這武器叫這個名。而且聽完這話,我又止不住的擔心。很明顯了,小鶯這武器一定是侯國雄弄來的,也就他這個小政委能有這能力吧。
如果向麒玉真的緊抓不放,可以預料到,結果會有多慘。
向麒玉顯得很高興,還自顧自的繼續嘮叨起來,反正翻來覆去都一個意思,回去一定嚴審小鶯。
我求助般的望着劉千手,希望他能有個見解。但劉千手跟我表現不大一樣,他一直靜靜的聽着向麒玉的話。等向麒玉嘚瑟完了,他拍了拍槍身說,“向專員,你這次眼光可能不準。”
向麒玉眉頭都快擰到一塊了,望着劉千手顯得一臉不解。劉千手也不再多說啥,突然地把黑槍舉起來,對着遠處扣了扳機。
他這舉動把大家都嚇壞了。因為向麒玉剛說完這槍多厲害,劉千手這麼莽撞的試槍,真要把次聲波激發出來,誰知道周圍人有沒有事呢。
他們反應不一樣,有躲得,有想上手拽劉千手胳膊的。向麒玉最激動,他哇一聲抱着腦袋,往後一蹦,直接縮在沙發上,還不住的四下亂動,就好像自己已經被次聲波擊中一樣,瘋瘋癲癲了。
我心裏也直害怕,但結果出乎我們意料。這槍里嗤的一聲噴出一股水來,還射的挺遠,正中小鶯家的窗玻璃了。
劉千手就像沒看到大家舉動一樣,一邊繼續摁着扳機,一邊握着槍膛來回推動起來。合著這哪是次聲波槍,就一個高壓玩具水槍。
我先一愣,又即刻反應過來,心說這招高啊,小鶯家裏一定事先有人來過,被掉包了。劉千手索性來個將計就計,讓向麒玉出了把丑。
就劉千手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讓形勢一下逆轉。那些同事也真配合,全都拿出一副懷疑的樣子望着這位剛吹噓完的向專員。
向麒玉挺搞笑,正捂着臉呢,還偷偷把指縫鬆開些,露出眼睛往前瞧着。當他明白怎麼回事時,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
他也不笨,當然知道自己失誤了。我忍他好久了,這次逮住機會,不在語言上逗他幾句,豈能這麼便宜他。
我冷冷說了一句,“現在的市場真得管管,怎麼弄個玩具連槍能隨便模仿呢?還弄得這麼逼真。”
向麒玉一時理虧,也不好反駁我什麼。
我們聚在這裏說話的時候,都忽略了一個人,就是那個男法醫。他本來站在最外面,當劉千手指出這是水槍的時候,他就悄悄匿了,獨自躲在卧室。
正當向麒玉下不來台時,他從卧室里喊了一句,“這裏有發現。”
我一聽這話時,腦門裏全是問號。心說那卧室最近都我住着,能有什麼發現啊?
我們又都湊過去看。那男法醫正拽着床頭櫃的抽屜呢,從裏面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來,還捧着匕首說,“你們看,這是不是兇器啊?”
向麒玉還沒從原來的狀態中調整過來呢,當然沒啥話說。劉千手反應快,急忙伸手把匕首搶過去,還抽出來看。
我在一旁也順帶瞧了瞧,這刀是好刀,不僅刀口異常鋒利,刀身還不時閃爍着亮點。只是這能說明什麼問題?上面一點血跡都沒有。
劉千手辯解一句,“小鶯是法醫,對刀具熱愛很正常,她家裏私藏這種東西,也不算問題吧?”
可向麒玉不這麼想,他來了一趟,不可能一點收穫都沒有。他就較真這刀具了,非說這是個重要線索,這刀是沒血,但小鶯作案時用的兇器很可能是另外一個。
我嘴笨,索性不接話,讓劉千手跟向麒玉爭執,反倒趁空我看了一眼那男法醫,心說真沒看出來,他竟然是向麒玉的人,那他在警局藏得可夠深的。
男法醫知道我看他,在心裏有鬼的情況下,他故意迴避我目光,還偷偷往向麒玉身邊靠了靠。
畢竟向麒玉是專員,級別比劉千手高一些,最後他又是靠着特權壓過劉千手的,跟我們說,“既然有了發現,那就回去開始正式審訊吧。把小鶯的嘴給撬開,把話套出來。”
我們這就收隊了,只是在走出屋子時,我和劉千手都落後半拍。我是一時間沒那精神頭,走不快。而劉千手呢,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還閉起眼睛來,明顯在壓火氣呢。
我心裏也難受,但更看不慣劉千手這樣,又輕輕拉了他一下。劉千手被我弄回神,睜開了眼睛。
我發現他眼珠子有點紅,還輕輕念叨一句,“這條瘋狗,還真敢玩陰的。小鶯絕不能出事,整個事件也跟她沒關。”
我能品出來,劉千手這話是一種承諾。可現在我們處於劣勢,尤其向麒玉都開始耍賴亂出牌了,我們又能有啥好法子呢?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技術組了,希望他們能把那段作假視頻給破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