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強人所難
嘶,傅薇的話音剛落四五個小馬仔裏頭有人倒抽一口涼氣。
她覺得好笑便回頭看了一眼穆寒亭,“會長的意思呢?”
戴着口罩傅薇的那雙眼顯得尤其明亮,裏頭彷彿含了水光,帶着戲謔的笑便微微彎了起來,很好看。
穆寒亭沒理會她話語裏的戲弄,徑直走過來一個一個拉開蒙面的白布,看了一圈微微皺起眉頭,隨後目光落在牆角地上留下的一攤濃黃色液體上。
他轉身從解剖台上取了一根鑷子夾着棉球蘸了一點液體,“臨山。”
門口圍着的人裏頭走過來一個瘦個子後生,蹲下來聞了聞隨後眉頭緊鎖看了一眼停屍台。
穆寒亭神色凝重地衝著門口幾人點點頭,四人進來開始抬屍體。
傅薇一直在忙活手裏的針線,上下翻飛之際把屍體掉出來的腦漿給小心翼翼推進去,再沿着切口開始縫線。
她縫製東西的手藝得到了師父的真傳,據說她那師父年輕的時候做過裁縫,後來不知怎麼地就幹上了法醫的活兒。
師父驗屍技術不咋地,可是縫切口卻是把好手,他總教育傅薇要死者為大,要對屍體懷有敬畏心,要讓他們死也死得體面。
她以前從來沒動過針線,可是跟了師父之後,飛針走線不在話下,若是心情好她還能把屍體給縫得基本看不出切口。
另外七具屍體慢慢被移出解剖室,過道走廊在這個下午也跟着顯得瘮人起來,風吹過白布呼呼起伏着就跟底下的人要詐屍了一般。
小警察端着一杯咖啡溜溜地貼着樓梯欄杆往上走,咖啡送到樓梯口被攔住了,對方是個看着身強體壯的大高個,往他眼前一站,臉上的肉一陣抖索。
“我……我給傅法醫送咖啡。”小警員呼了口氣壯着膽子說道。
“給我就行。”大高個伸手把咖啡端過來,沖小警員擺擺手,“想活命就離遠點。”
呼,要了親命了,穆家的人為什麼要死到他們的轄區。案子要是也跟着落到這兒,他們局長那本來就不剩幾根頭髮的腦袋非得光了不可。
大高個端着咖啡來到解剖室,裏頭正往外走的臨山一看眉開顏笑,“吳局長真上道,連會長的咖啡都給準備好了。”
說完接了咖啡轉身進屋,大高個撓了撓頭,他記得剛才那抖抖索索的小警察說是給傅法醫的。
不過臨山說的也有道理,興許那吳胖子是打算藉著傅法醫的手給他們會長獻殷勤呢?
一杯咖啡命運波折地被送到了穆寒亭面前,“會長,吳局長送來孝敬您的。”
穆寒亭看了一眼咖啡杯,精緻的舶來貨,杯子上還泛着熒光,吳胖子品位不錯。
“我不喝咖啡。”他欣賞完杯子撂下一句話轉身去看傅薇縫頭皮。
不得不說若是擱在以前,這女人靠着女紅應該也能養家。
“那是我的咖啡。”傅薇扯着線頭抬頭看了他一眼,“幫忙剪一下。”
“臨山。”穆寒亭喊了一句,臨山放下杯子手腕一抖寒光掠過縫合線,乾脆利落將其一分為二。
傅薇挑挑眉扯着線頭打了個結,拍了拍手說道:“好了,你們可以把人抬走了。”
說完她脫下手套端着咖啡往旁邊的停屍台上一坐,就着解剖室血里呼啦的環境慢悠悠喝了起來。
臨山瞅了傅薇一眼,這女人真漢子,上一秒還給屍體縫頭皮下一秒就能有滋有味喝咖啡。
“把人帶走。”穆寒亭說完沖臨山點點頭。
臨山心領神會,走過來按着屍體的四肢摸索着左右一捏,骨頭關節一陣咔擦作響,原本僵硬的屍體連着皮肉就癱軟下來。
他隨後將白布左右一裹擰巴兩下就背了起來。
身高體長的屍體瞬間成了一個大冬瓜身掛在他身上,超過自身體重數倍竟也不見他有多吃力。
傅薇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親眼所見她也會以為白布里是個冬瓜而不是一具屍體。
臨山背着屍體走了,解剖室里安靜下來,明明還有一個人在,傅薇卻覺得這裏安靜得過分了。
停屍台上滴滴答答往下滲着血,洗手台水龍頭上凝聚出來的水滴啪嗒啪嗒往下掉,這些聲音往日裏她從未注意過,今日竟然都顯得有那麼一點讓人頭皮發麻。
她扭頭看了一眼穆寒亭,他正背着手在看牆上的人體肌肉骨骼表,神態閑適得像是在欣賞名畫。
她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穆會長,活人死人都走了,你還有什麼事嗎?”
穆寒亭轉身看她,審視的眼神透過鏡片看得傅薇有點火大,她的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正要開口。
“第九具屍體在哪兒?”穆寒亭問完這句話,眼睛裏的審視意味變了,帶着些警告。
傅薇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隨後搖搖頭從停屍台上跳下來,脫掉口罩走到衣櫃邊開始解醫師袍的扣子。
“你笑什麼?”他顯然沒想到這個女人還有些小脾氣。
傅薇脫掉醫師袍掛好,回頭挑眉看着他問道:“穆會長往日裏都是這麼跟人說話的嗎?”
穆寒亭送她一個模稜兩可的眼神。
她在心裏咂摸,也不知道那個能讓他百鍊鋼化繞指柔的女人會是誰,她真想看看穆會長那時的神情,是不是還這麼盛氣凌人。
“穆會長,屍體味道太重,我讓人放到後頭倉庫泡起來了,你若實在想要就自己去撈吧。”說著她指了指後門,隨後從包里拿出化妝鏡塗口紅。
沒有得到回應,傅薇放下化妝鏡回頭先看了一眼穆寒亭。
他靠牆站着開始脫手套,黑色的軟皮子手套一點一點被褪下來,露出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
傅薇咽了咽口水覺得自己這對身體線條痴迷的毛病得改。
“傅法醫,不介意的話跟我走一趟吧?”他說的慢條斯理,彷彿在邀請她去喝一杯而不是去撈屍體。
“我下班了,告辭。”傅薇合上柜子門轉身往門口走去,穆寒亭的動作比她更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到了門邊。
他反手鎖上門,指尖勾着鑰匙落進自己的大衣口袋內,隨後嘴角上挑看着她說道:“傅法醫恐怕得留下來幫這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