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血肉築成巨人

第24章 血肉築成巨人

晚上登基大典的饗宴,張燈結綵,內設丹陛清樂,沿襲典雅遺風,在寂寥的死丘,這樣隆重的慶典倒是少見,姜行月有些飄飄然,心想:“原來當皇帝的感覺也不錯。”殭屍太監端上精美的菜品,用粉彩萬壽餐具盛裝,其中一道清湯虎丹深得姜行月喜愛,一問才知是虎的懶子,當即命令撤走,又有一道櫻桃肉,軟糯味醇,姜行月吃得盡興,顯妤看他大快朵頤,喜不自勝:“這是用新鮮人肉烹調,入口柔穉,皇上多吃點,也可補些秋膘。”她的櫻桃紅唇,一張一合,比菜的色澤更紅潤。

姜行月一聽,腹中翻江倒海,吐了一地,飯也沒心情吃了,自回房睡覺去了,原來死丘的殭屍喜食人肉,周圍墳地的死屍都被挖乾淨了,因此三天兩頭的下山獵食村民,村民不堪其害,遂獻出亡故的親人,供他們吃食,這才換得安寧。

他回到寢宮,本想睡個安穩覺,可顯卻已側躺到錦織的榻上,露出誘人的曲線:“給皇上薦枕,是臣妾的本分。”淡黃帳帷揚起,遮住她的面龐,倒有幾分曼妙動人,但姜行月並非酒色之徒,就算是活人美女,也不感興趣,於是推辭道:“我今日不太舒服,還是算了吧。”顯妤神色失落,看着自己乾癟的身子,早已失了光彩,恍然明悟,眉間春水不在,頷首說道:“是我自作多情了,這麼醜陋,還想入陛下的法眼。”

姜行月沒想到她竟曲解,柔聲安撫道:“你誤會了,我不是哪個意思。”顯妤望向夜空,看的久了,星光也會變暗,想起宮闈浮沉:“知道嗎,在我們哪個時代,年老色衰的妃子,都會被打入冷宮,在空闈中孤獨至死,死後,甚至連個收屍的都沒有。”後宮秋夜漫長,甚是難熬,姜行月義憤填膺:“皇帝真無情,若是我,乾脆就廢除後宮。”

顯妤對他好生敬仰:“陛下,你是個好人,懂得體恤。”卻看他望向窗外玉境,怔怔出神,忙關懷的問道:“陛下在望月思人嗎?”姜行月點點頭,想起和她逐月的快樂,兀自悵望,顯妤柳葉眉揚起,笑道:“多想些快樂的事便能忘掉憂愁,過去,在滿月的時候,我們會拜月神,吃月餅,唱丹桂飄香的曲子,我唱給你聽好不好?”

鏤花窗外,子規聲聲,梨花上了枝頭,又是一夜春色好,她開口唱道:“玉宇星河朗,人間秋已半,取這湛露瀼瀼,灑遍瓊枝上,娟娟葉有光。”嗓音清脆,聲調婉轉,姜行月只覺身心舒暢,心情好了大半,不自覺的摟住她,進入夢鄉,顯妤自是不用睡覺,但看姜行月睡的香甜便也開心,一宿不敢亂動一下,生怕驚動了他。

天邊泛起魚肚白,姜行月說起夢話:“夢離,夢離。”把顯妤摟的更緊了,這樣持續了很久,才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襲一襲的流蘇,和身旁躺着的顯妤,他連忙致歉:“對不起,我把你當成了她。”顯妤毫不介懷:“陛下願這樣叫我,那便是了。”她以前也是堂堂的貴妃,卻甘自降身份去迎合他,實屬難得,顯妤心想:“就算只是別人的影子,只要每天能陪着他,看花開花落,聽雨打珠簾,便是歡喜。”

這是他人生中最清閑的時光,生為皇帝,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完全不用自己操心,只是吃食尚不習慣,顯妤照例小叩朱門:“陛下,用膳了。”她着清色宮衣,頭綰簡雅倭墮髻,邁着纖纖細步跨過台階,手捧着赤金鏨花碗,姜行月嗅得香氣,狼吞虎咽起來,一邊吃一邊問:“這菜不是人肉做的吧。”

顯妤柔柔俯身,甩下絹帕:“回皇上的話,這是臣妾做的金玉燕窩湯,輔料是雞湯,火腿,蘑菇,至燕窩玉色為度,未有人肉。”見她親自下廚,姜行月很感動:“多謝愛妃素手調羹,辛苦了。”菜品合他胃口,顯妤喜不自勝,但礙於宮廷禮法,女子必須笑不露齒,語莫掀唇,故將眉心微低:“皇上謬讚了,臣妾做的菜能進陛下的御口,是幾輩子修不來的福分。”

一日,他看到顯妤在作畫,她用寥寥幾筆就勾勒出江湖深淺,畫的是一個白衣素雪,廣袖博帶的公子,衣袍在風中獵獵揚起,出塵絕世,姜行月好奇的問道:“顯妤,你畫的是誰?”顯妤收起筆墨,滿意的看着作品:“我畫的陛下啊。”看着畫中人這般俊俏,姜行月自慚形穢:“我,我有那麼帥嗎?”

顯妤巧笑倩兮:“陛下比畫裏還要帥呢,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是那麼好看。”她將水墨丹青掛於牆上,從不同角度觀察着,好像要找出瑕疵:“我把它掛在牆上,就算陛下不在的時候,也能時時看到。“絹布上,用雋秀雅緻的字題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姜行月百感交集,只覺她一往情深,但宮中的生活枯燥而乏味的,過了段時間,他住的實在的膩煩了,想出去散散心,顯妤堅持要陪同,用大氅遮住臉,自隨他下山去了。

鄉間的小路,雲霧迷濛,顯妤常年幽居深宮,很少下山,自然開心的緊,在花叢中穿來插去,她不僅想看山花爛漫,也想和他行遍大好河山,感情真是個無法言喻的東西,當殭屍有了它,竟比人類更富情思,姜行月為了穩住她,輕折了一朵花,插在她的髮髻上:“你簪花的樣子很好看。”顯妤欣然而有喜色:“陛下喜歡,我就一直戴着,永遠不摘下來。”她梨頰生出淺渦,甜美可人。

看着她天真無邪的樣子,姜行月只覺心中滴血,酸楚難言,自己是世俗中人,終歸是看重樣貌,不會和成為殭屍的她在一起,可是,又不知如何明言,此時她多開心一分,日後便多傷她一分,這樣他寧願她不要開心,不要快樂。

潺潺的小溪,金色的田圃,清圓的雞鳴,構成了小村莊詩意的輪廊,令人嚮往鄉里把酒話桑麻的平庸,唯一不足的是,這村莊稍有些窶困,遠處濃煙升起,卻不是人家的裊裊炊煙,兩人趕緊去瞧,看見杜正明正大肆從村裡搜捕出殭屍,不顧村民反對,堆起柴薪,將他們放火燒掉,火苗吞噬了最後一點塵埃,真是完完全全的挫骨揚灰。

原來死丘附近陰氣很重,因此凡下葬之人,只要葬在背陽少光,植物茂密的地方,多數都變成了殭屍,這些殭屍還留有生前的殘識,於是沿着血脈的臍帶,又回到了家,家人剛開始很害怕,但漸漸發現他們並無惡意,便其樂融融的生活在一起,於是,這村就出現了人屍同住的罕見現象,局裏讓杜正明調查村裏的殭屍事件,他的做法就是不問青紅皂白,一律處死,燃燒的殭屍,忘不掉的是埝埂上奔跑的天真微笑,那是鄉愁。

聽着村民哭聲久久不絕,最後變成低微的幽咽,姜行月看不下去了,讓顯妤躲在草叢裏,自己出去制止:“都停手。”見他自投羅網,杜正明冷笑道:“姜局果然和殭屍關係不淺。”將槍口對準他:“解釋一下吧。”顯妤看到他陷入危險,從林中躥出,縱跳如飛,咬在杜正明手臂上,他只覺手臂劇痛,有黑色的牙印,憤怒的扣動了扳機,子彈飛旋,貫穿了顯妤的身體,姜行月甩出石頭,打掉了他的槍,拉着她躍入林中,幾下兔起鶻落,沒了蹤影。

回到死丘,顯妤回想今天的事,大呼不好:“壞了,他要變殭屍了!”村舍里,杜正明屍毒發作,痛不欲生,印堂變得烏黑,嘴裏長出尖牙,床上墊了一層糯米,穀物屬正陽,日出穗生,日夕穗落,本可驅除屍毒,但村民痛恨他的行徑,便用變質的糟糠滲雜,如此更為加劇毒素入侵。

他住的地方只是四面斑駁土牆,牆體也裂開縫隙,透出野草,處境甚是凄涼,負責照顧起居的警察蘇可嵐戰戰兢兢的走進來,端了碗草藥,手抖的厲害:“杜局,這葯,我,我先放桌上了。”杜正明突然從床上暴起,雙手平舉:“我變成殭屍了,你們一個也別想跑,全都要陪葬!”他不住澤吻磨牙,做好破罐子破摔的準備。

“你,你別過來!”蘇可嵐蹲在牆邊,抱頭痛哭:“我和你無怨無仇,放過我吧。”杜正明屍性大發,眼裏散發出黑色的幽光,涎水從嘴裏流出,一點點走近她,好像要讓獵物垂死掙扎后再死,充分享受殺戮的樂趣,他正想張開血盆大口,卻被成群蝴蝶包圍,這蝴蝶翩翾粉翅,將毒粉撲簌到他身上,像五顏六色的紙片,隨風飄來,杜正明感覺沾上毒粉,奇癢難當,用手去撓,抓下一片片皮肉,深及見骨。

他氣的在空中亂抓,狀若瘋虎,在蝴蝶堆的間隙中,看到姜行月正在指揮,眼裏還透着紫光,不禁怒喝道:“我早就知道,你也是殭屍!”蘇可嵐驚得合不攏嘴,她本以為今天變故夠多了,但這真相,更是個晴天霹靂,抹去了姜局長以前的偉岸形象,因為在她看來,殭屍是醜惡的。

杜正明心胸狹隘,看到他和常人無異,自己卻丑不堪言,妒忌心頓起,伸長尖銳的指甲,向他戳去,姜行月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外一扯,銅枝鐵乾的殭屍臂便齊齊卸掉,只剩下空蕩蕩的袖口,然後他五指箕張,抓向杜正明的天靈蓋,就像穿透腐土,霎時腦漿迸濺,蘇可嵐捂住臉,不敢看這血腥的場景。

救下了蘇可嵐,為防走漏消息,姜行月便帶她先到死丘安頓,等風聲過了,再放她下山,初到死丘,蘇可嵐擔驚受怕,把自己鎖到柴房裏,茶飯不思,後來和眾殭屍混得熟了,倒愈發的口無遮攔,沒大沒小:“姜局長好福氣,紅顏知己遍天下,庄夢離一代名伶,顯妤皇親貴胄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褲下,聽說還有個日本女人,叫風信子,也對姜局長情有獨鍾。”

聽到這話,顯妤垂下臉,含羞帶笑,像三月的陽春花,姜行月面紅耳赤:“別胡說八道了,毀我清譽。”他捂住耳朵,緊閉視聽,蘇可嵐調侃道:“喲,姜局長有什麼清譽,包庇兇手,暗通殭屍,殺害同僚,惡名倒是不少。”俗話說日久見人心,過得久了,她才暴露出長舌婦的本性,讓姜行月好不苦惱。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諸天最強鬼王系統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諸天最強鬼王系統
上一章下一章

第24章 血肉築成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