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性情孤僻
向海川和白文浩一個宿舍,他們的宿舍在樓梯上來左手邊第一間,推門一看裏面空無一人,還以為同學們還沒下山。一想時間過了許久,他們應該下山了才對。走到裏面才看到桶里都是他們換下來的軍衣,他們已經下了山,換好了一衣服,現在肯定都在食堂吃飯。
想到兩位同學是因為他才會跟着受罰,心中甚感過意不去,難道還要等他們一起回來再去洗衣服么?他知道兩位同學不會讓他一個人把所有的衣服洗完,但這件事因自己而起,至少他應該多承擔一些,他多洗一件,等到兩位同學過來的時候也能輕鬆一點。
向海川提起木桶要去一樓的洗衣室,走出門口,他又一間間地去同學的宿舍里把衣服盡量裝在兩三個桶里都提了出來。洗衣室有木凳子可以坐,打好水就坐在那裏一件件地開始洗,洗到第十套的時候,他們三個就出現了。
向海川知道對他們客套也是沒有用的,指了指旁邊,”這些是我洗過了,那些都是沒洗的。”段紹陵和白文浩打了兩桶水,坐下一起洗,他們分工完畢后,陳醉也果然只站在一旁看着他們,並不插手。
段紹陵關心道:“你的腳怎麼樣了?”
向海川把護士跟他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陳醉忽道:“那你明天總要出去吃飯吧?周日食堂可是沒有飯吃的。”
“明天我給你帶飯。”說這句話的是剛才一直沉默不語的白文浩。
向海川推辭道:“不用了,宿舍里我有乾糧,足夠我明天三餐溫飽。難得休息一天,你還是出去好好放鬆一下。”
“不必了,人生地不熟。”短短的一句卻有一種孤寂又悲涼的感覺。
白文浩是目前為止,除了陳醉之外全班第二優秀的同學,陳醉和段紹陵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陸白廷和鄒寶義等也是臭氣相投,相見恨晚,唯獨白文浩,明明很優秀,給人的存在感卻像平凡人一樣薄弱。
白文浩上課也都是和同學們共同進退,下課也是一起去食堂回宿舍,並沒有搞得自己特異獨行。但他卻不愛說話,沉默寡言,沒見過他跟同學之中的哪位熟稔到多說兩句話,更不見他笑過,他的臉上除了冷漠,沒有過絲毫的表情,就像四大皆空的僧人一樣,周遭一切的人事物都不能引起他情緒上的波瀾。
“你是一個人來這裏的么?”陳醉問他。也許是因為今天就他們幾個人在這裏,所以陳醉才想起來問他。
“是的。”白文浩淡淡地回答,好像不願意再多說一個字。
陳醉又道:“聽你的口音像是贛榆一帶的。”
“是的。”
“.......”
陳醉說道:“即便你來的時候是一個人,現在我們都是同學,你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麼孤單?”
白文浩的眼神霎時空洞地看向陳醉,空氣都變得異常的凝滯,像他的話一樣灰白。然後低頭洗衣服,不回答陳醉的話。
陳醉意識到自己踩到了*,轉而說道:“紹陵,你有沒有想好我們明天要去哪裏?”
“我也不知道,一會兒回宿舍再慢慢商量吧......”
洗完最後一件,除向海川外,他們三人一起將衣服放在旁邊的架子上晾曬。向海川雖說已無大礙,上樓的時候,白文浩還是扶着他,照這麼看,白文浩還是有些熱心情,又為何要表現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一路走上去他們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陳醉再有想法也不再問他,知道問了也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陳醉的宿舍除了他和段紹陵,其他人都是桂城,或是離桂城很近的周邊小鎮。在學校苦了幾天,他們都選擇回去,宿舍里只剩下他們兩個。
陳醉又想到白文浩的事,現在這裏除了段紹陵又沒有別人,便問道:“紹陵,你有沒有覺得文浩性情古怪至極?一般越是這樣的人,其背後一定有不為人知的事。”
段紹陵的心思向來縝密過人,確是他也察覺到白文浩這個不愛說話的同學處處透露着古怪。如果不是天生性格孤僻,肯定是經歷過什麼,就算是天生的,也和他的成長環境脫離不了干係。陳醉問他時,絕口不提的態度,更加覺得他是那麼難以捉摸。
“還是別想他了,他再奇怪也是他個人的事,只要他沒有對眾人造成任何傷害,我們又何必多管閑事。”
陳醉笑了笑:“你說得對,我們何必去管他,還是想想明天該去哪裏。”他們剛來桂城就為了報名的事奔波,最多就上街吃過幾頓飯,其他的時間還沒有好好逛過。他們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然後出去,走到哪算到哪。
陳醉知道李丞婧和冷初羨也必然不會回家,只是不管任何時候,男生都是不能靠近女生宿舍,因為不管哪一天,學校的夜巡隊還是會在他們的宿舍前盤查。
但陳醉的耐性不如段紹陵,兩個人待在宿舍,他委實無聊,不如下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碰到她們,再不濟還可以躺在草坪上看星星,也好過睡不着又悶在宿舍里。
段紹陵倒是能待得住,見陳醉無聊,便陪他一起下樓。
平時各宿舍燈火通明,照着二樓通往一樓的走廊都是一片明亮。現在大半的宿舍都已人去樓空,走廊上幾乎是一片漆黑,只有月光射在牆上的一道幽柔的光線,讓他們不至於摸着黑下樓。走出宿舍樓前,同樣是幾道淡淡的月光指引着他們走到外面的草坪。
他們沒有看到任何人走出來,當然也包括那兩個女生。來軍校后,他們第一次感受到軍校也有這麼寧靜的一面,靜地只餘四面的夏蟬傳來啾啾合鳴之音。旁邊的草叢裏依舊不停閃爍着熒熒的綠光。
但他們這次沒有過去捉螢火蟲的意識,兩人躺在草坪上,如同在鄉下一樣倔強地數着天上的星星。同時他們發現,這裏的星星大多分散,不像鄉下那麼密集成形。同是頭上的一片星空,這裏的星星似乎是可以數的完全的。看起來很簡單,數着數着,他們發現了這裏的星星依然是數不完的。然後不服輸地又數了一遍,反覆幾次,也就放棄不數了。
他們已經來這裏學習了一周,訓練比想像中還要辛苦。陳醉本身出生鄉下,生活在田野之中,早就練就了吃苦耐勞的本領,段紹陵雖不如他那麼優秀,但相差不大,耐力和毅力又比他好上一些。以他們的根基,往後的訓練也只會讓他們變得更強。
“陳醉,你現在每天訓練是什麼感覺?”
陳醉道:“沒有想像中的枯燥無趣,訓練的時候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熱血澎湃。”
“除此之外呢?”
陳醉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畢竟才來一個星期,還不足以讓他有更大的感觸。
“還有你怎麼不說我們的女同學很不錯?”
在他們所有人當中,陳醉最強,白文浩次之,接着就是段紹陵和李丞婧。一個女生來讀軍校也就罷了,她居然有超乎於一般人的體能,無怪旁人都好奇她的身份和來歷。
“你是不是喜歡上丞婧了?就算不喜歡,最起碼有很深的好感對不對?”
陳醉想了想,不瞞段紹陵,“喜不喜歡我不能肯定,好感確實是有的。”
段紹陵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有好感,那就好好把握吧。”他這句話既是鼓勵,也表明了自己不會介入的立場。陳醉眼下還不能說自己真的喜歡上李丞婧,還是覺得心中稍寬,否則若是兩人真的喜歡上同一個人,他便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友誼和愛情孰輕孰重?本就是世上最難以比較的關係。
黑夜中,段紹陵自然看不到陳醉如釋重負的臉色。
“今晚怎麼不捉螢火蟲了?這麼漆黑地坐在這裏。”這是李丞婧的聲音,兩人黑夜中對望了一眼,均佩服李丞婧的眼光如豹子般銳利,離他們尚有十幾步的距離,又是黑夜之中,都能準確地認出他們的身影。
李丞婧又是和冷初羨一起過來的,李丞婧見他們臉上均是意外之色,笑道:“這麼黑的額夜晚,我當然只是隱約猜到是你們,再則,留在學校的,除了你們,我想不出還有誰喜歡大晚上的坐在草坪上。”
陳醉道:“我們在宿舍無聊地慌,就想像在家鄉一樣,出來數星星。”說著,指了指天上,星辰璀璨。
她們兩個也坐了下來,一起看着天上的星辰。
“都是見你們兩個人出來,你們宿舍的其他女生呢?也都回去了么?”段紹陵好奇地問她。
“我之前沒說過么?我們宿舍就我和初羨兩個人。”
“咦......為什麼你們可以單獨住一個宿舍?你們多交了學費么?竟然有這麼特殊的待遇。”
冷初羨道:“沒有多交,至於為什麼我們兩個被安排在一間宿舍,我也不清楚。”
李丞婧道:“其實後面我有問過林處長,她說初羨單獨一個人,是因為女生宿舍已經分滿了,只剩下醫護室的護士住的房間有空位,但護士比較特別,故而學校不安排護士和其他科系的女同學一起住。至於我,是最後面來的,步兵科就我一個女生,自然就跟初羨一個宿舍了。”
冷初羨道:“是嘛?我只知道我們班的女生宿舍是都住滿了,剩下的我就不清楚了。”
陳醉嘆道:“會這樣的安排,看來都是你們的緣分。”
李丞婧笑道:“那這個緣分我還是非常滿意的,因為初羨是個很會照顧人的室友。初羨,你明天想去哪裏?想做什麼我都陪着你。”
冷初羨呵呵一笑,“這麼好?”
李丞婧肯定地回答她,“應該的。”
“你們明天想去哪裏?”陳醉問道。
李丞婧看了看冷初羨,冷初羨也一時沒想好,只說道:“明天起床再說吧,因為我也沒來過桂城。”一問之下,四人都是第一次踏足桂城。
李丞婧問:“你們又想去哪?”
他們也是搖搖頭,表示不知道能去哪,大家都沒有目標,那也無法約到一起,只能明天到了街上碰的上再說了。
坐了一會兒,聽到宿舍前方傳來哨子的聲音,伴着電筒的夜光,是巡夜的哨兵過來巡邏盤查,他們該回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