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秘密
飯飽之後便有人開始贊道:“話說,我們軍校的訓練是苦,但伙食還真不錯,看樣子政府是投了不少資金在軍校。正因為如此重視,是以學校才對我們那麼嚴厲。”
號稱軍校小靈通的鄒寶義就不這麼認為,“軍校雖然是在中央政府的號召下開辦的,但中央政府精力和財力都很有限,自己都拙荊見肘了,真正能支持到學校的經費也是能省則省,哪還有那麼多閑錢來安置我們。”
就有人說道:“不對啊,那我們的伙食也不見有任何的欠奉,甚而從其他方面,也看不出學校又財政危機。”
鄒寶義又道:“這就要結合眼下的時局來分析了,新政府名為中央政府,但其實只是表面上的稱呼,各地軍閥勢力又豈會久居其下,不過是等待時機罷了,當然也不會為政府開辦的軍校提供任何支持。真正關心軍校,支持軍校培養人才的反而是一些民間的實業家。據我所知,我們軍校之所以可以繼續運營下去,而我們又過得還不錯,主要是幕後有大金主的支持。”
李丞婧不禁說道:“看來我平日真是看錯寶義了,你竟然還能將當下的時勢說得頭頭是道,我還一直當你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被家裏人逼着來軍校歷練的。”
段紹陵也道:“寶義這次說得十分在理,哎......只可惜那些雄踞一方的大軍閥,手裏有槍有錢,卻都是表面打着愛國的幌子,實際上他們的錢財只會用來擴充自己的勢力,發動戰爭,攻城略地,又有誰是真正的為國家和民族着想?”
陳醉聽他說得多了,也不覺得有什麼。李丞婧第一次聽他說得這麼憤慨,問道:“紹陵好像很排斥軍閥?”
段紹陵苦笑道:“我實在想不出有哪位軍閥做的事情是從民族的利益出發。”
李丞婧不答,微微低頭沉思。
陸白廷問道:“寶義,你說學校的背後有大金主支持,那這個大金主指的是誰?”
“我們桂城的‘鄒氏紡織廠’你們聽說過吧?”
沈洪說道:“只要是本地的人都知道,‘鄒氏紡織廠’是桂城最大的紡織廠,做工精細,樣品齊全不輸於江南的紡織廠。”
“咦....慢着,你姓鄒,難道你和鄒家有什麼關係么?”
“不才,皺氏紡織廠的老闆就是我爹。”鄒寶義頗為自豪地說道。
眾人‘嘿’的一聲,沈洪拱手道:“鄒家可是桂城的首富,沒想到你還是鄒家的少東家,難怪一臉的富貴相,真是失敬失敬。”
廖仲英問道:“這麼說我們的床單被褥等都是你們家支持的咯?”
鄒寶義道:“何止,就連我們軍校的軍衣都是我們家贊助的,還滿意吧?”
廖仲英道:“一般,感覺跟江南的紡織品差得遠了。”
鄒寶義不忿道:“我們家也是開門做生意的,軍校一分錢都沒花,都是我們免費贊助的,你們還想穿龍袍,睡龍天蠶絲被不成?”
廖仲英賠笑道:“鄒少爺說得對,是我們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識好人心了。”
“不過我們家所支持的也僅僅是這些紡織用品,其實真正投入大量資金支持學校的還不是我們鄒氏。”
眾人見他拐彎抹角地把自家誇讚了一番還說不到重點,有些不耐煩他的賣關子,“快說,除了你們家到底還有誰?在桂城除了你們鄒家,還有哪個算得上大金主?”
“那你們就要擴大範圍,好好想一下現在我們國內現在最有錢最有名的實業家是誰?”
“百業大王,況千業。”李丞婧脫口而出。
鄒寶義點點頭,“還是丞婧見多識廣。”又說道:“據說他名下有一百種不同的產業為他賺錢,且分佈全國各地。這裏面當然有誇張的成分,但他全國第一首富的地位確是不爭的事實。
各地軍閥都想拉攏他,只可惜他只想做個安分的生意人,拒不肯跟政府和軍閥來往。他既不肯,他們也不能強行逼迫,不然逼急了他要是真的資助哪一方與另一方為難,得罪他的那方可就頭痛了。倒不如像現在這樣政商分界,互不相擾。”
有人好奇道:“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你爹告訴你的么?”
“當然,說起來我們家的生意還有一部分是和況老闆有關聯,所以我爹自然知。在我來軍校之前,他又告訴了我。”
陸白廷道:“那你見過況老闆么?”
“哎!“鄒寶義有點惋惜,“只可惜我爹生意上的事我都沒插過手,況老闆我也是無緣得見。”
沈洪道:“那我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就是你鄒大少爺何苦放着好日子不過,卻要跑來這裏受苦受罪?鄒家那麼大的家業你不去繼承,難道是你見國祚不穩,心繫天下,想要為民族出一份力?”
鄒寶義這次倒十分坦白:“你想多了,你看我就不是那麼有愛國情操的人,只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你就要去問我爹了。”
陸白廷笑道:“明天就是周日,我們能不能去你的府上仰慕一下你們家的風采?”
鄒寶義為難道:“我今晚是要回家的,只是這次太倉促了點。等過些時日,我跟家裏打好招呼,一定請你們去我家做客。”
他既如此說,眾人也不再為難。
他們走出食堂的時候,外面不斷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往校門口的方向走去。周日不上課,學校允許家住桂城和周邊的同學,周六晚餐過後可以回家和親人團聚。但周日晚上九點半必須回學校休息,學校不允許他們周一早上才急急忙忙地從家裏趕來,那樣只會耽誤他們一天的訓練。
而家住離桂城較遠的,就是學校不說,這一天的時間,他們也不能更沒必要奔波這一趟。反正學校又不會趕他們走,只是周日不供應三餐。
走得好好的,陳醉突然將鄒寶義單獨拉過一旁,隨即在他耳邊嘀咕了數語。最先鄒寶義頗為意外和茫然,過了片刻,又是一副保證做到的神情。在學校住了幾天,大家都急着回家,是以無暇去追問他們說了什麼。
段紹陵見陳醉和鄒寶義單獨說話,也不過去打攪,等到鄒寶義走後,才問他:“你剛剛和寶義說了什麼?”
“秘密,暫時不能告訴你。”
段紹陵更為意外,陳醉居然連他都不告訴。
陳醉道:“等過兩日你就知道了,現在真不能告訴你。”
段紹陵不再多問。
宿舍也是按照科系的不同來排樓層,步兵科的男同學都住在二樓。陳醉剛回到宿舍,就發現了一件很尷尬的事,宿舍的門有被打開過,他們換下來的臟衣服全都不見了。走到走廊上,差不多所有人都跑了出來,一問之下,幾個宿舍都是一樣的情況。
還有被劉教官背下山的向海川,他比所有人都早下山一個多小時,而且沒有中毒,到醫護室包紮一下即可,這麼長的時間他沒有去食堂,現在也不在宿舍。劉教官罰他們洗衣服,不用猜也知道衣服定是被他拿去了。
段紹陵叫上白文浩,“文浩,我們也下去洗衣服吧。”劉教官罰的是三個人,他們兩個也不能置身事外。
陸白廷道:“我們一起去吧,只要衣服都洗完就行了,反正教官也不會過來抽查。”不少同學表示願意,準備先把自己的行李放回去,等一起洗完了衣服再回去。
段紹陵拒絕了他們的好意,“多謝各位同學了,但這是教官的命令,我們的首要軍令是服從,不能違背劉教官的任何命令,哪怕是洗衣服這等小事也必須奉命執行,各位還是回家去吧。”
陳醉也說道:“大家都回去吧,我陪他們下去就可以了。”
“陳醉,不用了。”
陳醉笑道:“我不打算幫你們洗衣服,在一旁陪你們說說話總是可以的吧。”
三人一起走了下去,一旁的白文浩始終保持沉默。
劉教官背向海川下山,到了醫護室的時候,護士替他檢查傷口,也不是很嚴重,況且明日又是星期日,只要好好休息一日就差不多可以痊癒。護士還告訴他要多謝那個替他包紮傷口的人,若非那人先行替他包紮,這時候他的傷口非發炎潰爛不可,那就不是休息一天就能解決的事。
當時李丞婧的動作極快,向海川腳上麻痛也無心思查看她到底是用什麼替他綁住傷口的。現在才看到腳上那塊白色的一塊並不是絲巾,極像是從衣服上撕下來的一角,詫異之餘,不由得愣愣出神……
護士替他清理了傷口,上了傷葯,重新用紗布綁好了傷口。臨走之時再三叮囑他明日不要出校門,只能待在宿舍靜養。
再下地走路的時候已經感覺好了大半,走到外面時,雨已完全停歇。他記着護士的囑咐,不敢太過用力,一步步緩緩地往回走。走到食堂外又覺得沒有胃口吃晚飯,索性不吃,直接回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