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嚴綱痴迷四時春(下)
接着嚴剛又指着月季花對隨行的士兵們道:“我挺喜歡花的,尤其是月季花www.bxwx.org首發月季花,一名長春花,一名月月紅,一名?雪紅,一名勝春,一名瘦客,灌生,處處有,人家多栽插之,青莖,長蔓,葉小於薔薇,莖與葉俱有刺,花有紅、白及淡紅數種顏色,白者須植不見日處,見日則變而紅,逐月一開,四時不絕,寒暑不改,似固常守。花千葉厚瓣,亦薔薇之類也,性甘溫,無毒,主活血消腫,傅毒。”
一個士兵道:“‘花落花開無間斷,春來春去不相關。牡丹最貴惟春晚,芍藥雖繁只夏初。唯有此花開不厭,一年長佔四時春。’說的就是月季呀!”
另一個士兵道:“那是蘇軾的詩。他的弟弟蘇轍也曾寫過一首《所寓堂后月季再生》,詩道:‘客背在芳叢,開花不遺月。何人縱斤斧,害意肯留?。偶乘秋雨滋,冒土見微茁。猗猗抽條穎,頗欲傲寒冽。勢窮雖雲病,根木不容拔。我行天涯遠,幸此城南茇。小堂劣容卧,幽閣粗可躡。中無一尋空,外有四鄰匝。窺牆數柚實,隔層看椰葉。蔥茜獨此苗,愍愍待其活。及春見開數,三嗅何忍折。’”
方才那位士兵道:“蘇軾還為這首詩和了一首詩,就是《次韻子由月季花再生》,詩道:‘幽芳本長春,暫瘁如蝕月。且當付造物,未易料枯?。也知宿根深,便作紫筍茁。乘時出婉娩,為我暖慄冽。先生蚤貴重,廟論推英拔。如今城東瓜,不記召南茇。陋居有遠寄,小圃無闊躡。還為久處計,坐待行年匝。’”
嚴剛笑道:“古人吟詠月季花的可多了。如張耒《月季》:月季只應天上物,四時榮謝色常同。可憐搖落西風裏,又放寒枝數點紅。
趙師俠有《朝中措(月季)》:開隨律?度芳辰。鮮艷見天真。不比浮花浪蕊,天教月月常新。薔薇顏色,玫瑰態度,寶相精神。休數歲時月季,仙家欄檻長春。
楊萬里有《臘前月季》:只道花無十日紅,此花無日不春風。一尖己剝胭脂筆,四破猶包翡翠茸。
別有香超桃李外,更同梅斗雪霜中。折來喜作新年看,忘卻今晨是季冬。
徐積長有《春花》:誰言造物無偏處,獨遣春光住此中。葉里深藏雲外碧,枝頭長借日邊紅。
曾陪桃李開時雨,仍伴梧桐落後風。費盡主人歌與酒,不教閑卻買花翁。
朱淑貞有《長春(月季)花》:一枝才謝一枝妍,自是春之不與聞。縱使牡丹稱艷艷,到頭榮悴片時間。
趙懷玉有《浣溪紗?玫瑰花》:作肌膚麝作胎,徘徊花下幾徘徊,滿城絲雨近黃梅。
**泥人還滴露,香如泛酒莫辭杯,佳人笑插鬢雲堆。
孫星衍有《月季花》:已共寒梅留晚節,也隨桃李斗濃葩。才人相見都相賞,天下風流是此花。
無名氏有《月季花艷》:鬱鬱蔥蔥玉翠凝,長春花蕊四季生。月季芬芳品萬種,嬌艷難羞鐵瓣紅。
無名氏有《月季》:應是美人懶起遲,風流全在欲開時。嬌顏映日含香遠,媚影臨窗帶露濕。
落瓣飛來唯我解,輕鶯銜去有誰知?晚來忽遇無情雨,待得明朝剩幾枝。
韓琦有《東廳月季》:牡丹殊絕委春風,露菊蕭疏怨晚叢。何似此花榮艷足,四時常放淺深紅。
宋祁有《月季花》:群花各分榮,此花冠時序,聊披淺深艷,不易冬春慮,真宰竟何言,予將造形悟。
劉繪有《月季花》:綠刺含煙?,紅苞逐月開,朝華抽曲沼,夕?壓芳台,能?霜前菊,還迎雪裏梅,蹋歌春岸上,幾度醉金杯。
徐積有《長春花五首》:誰言造物無偏處,獨遣春光住此中,葉里深藏雲外碧,枝頭長借日邊紅,曾陪桃李開時雨,仍伴梧桐落後風,費盡主人歌與酒,不教閑卻賣花翁。
一從春色入花來,便把春陽不放回,雪圃木容梅獨佔,霜籬初約菊同開,長生洞裏神仙種,萬歲樓前錦繡堆,過盡白駒都不管,綠楊紅杏自相催。
一謝芳菲更不還,誰何嬌步獨盤桓,雖於物態為難有,卻是時情總易闌,日晒香肌難避暑,雪儒粉面亦禁寒,等閑莫使人知處,長與詩家醉后看。
誰與猩猩血染紅,重重疊疊費春工,應無暴物侵和氣,自有深根藏暖風,每見靈芝三秀了,回看凡艷一時空,如環光景循將?,又到江南梅信通。
兩枝上??花啟房,輕綃重錦迭為裳,更分深淺兩般色,不作尋常一面妝,梅有紅華須?艷,蘭雖清節亦交香,吟翁未暢先投筆,為與東君詠海棠。
陳與義有《月季花》:月季花上雨,春歸一憑闌,東西南北客,更得幾回看。紅襟映肉色,薄暮無乃寒,園中如許多,獨覺賦詩難。
陳與義還有一首《得長春兩株植之窗前》:鄉邑已無路,僧廬今是家。聊乘數點雨,自種兩叢花。籬落失秋序,風煙添歲華。衰翁病不飲,獨立到棲鴉。
范成大有《題長春花》染根得靈藥,無時不春風,倚闌與掛壁,相伴歲寒中。
張新有《月季花》:一番花信一番新,半屬東風半屬塵,惟有此花開不厭,一年長佔四時春。
《百氏集》有:花落花開無間斷,春來春去不相關。牡丹最貴惟春晚,芍藥雖繁只夏初。
王冠卿有《採桑子》:牡丹不好長春好,有?因依,一兩三枝,但是風光總屬伊。當初只為嫦娥種,月正明時,教恁芳菲,伴着團圓十二回。
那真是千姿百態,各呈艷姿。”
有一個士兵道:“這就叫一千個觀眾,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千個看花者的心中,就會有一千朵不同的月季花的形象。”
嚴剛道:“是呀。”
忽聽有人歌道:“故鄉何處棲遲,海山霧斂春風細。花濃石潤,雲嬌煙淡,天容如水。芝桂香分,橘橙酒灧,錦茵?翠。佩霓裳縹渺,飛瓊羽蓋,瑤池宴,賞佳麗。俯笑人間富貴。到頭來、一場虛偽。桑田暗改,人生空老,誰能適意。虎戰龍爭,漢興秦滅,今成何濟。看蓬萊紫府,長春勝景,妙無加矣。”
嚴剛仔細尋覓歌者的位置,發現在花叢之中,有一個紅衣女子,正在採花。她的臉龐偶爾抬起,粉色暈紅,恰如含苞待放嬌艷無比的月季花。
嚴剛一見,不覺有些痴迷,駐足不前,凝望着那女子的一舉一動。一位士兵以為他在觀賞月季花,於是道:“嚴將軍真是太愛花了!”
嚴剛心不在焉地道:“是啊,我太愛花了!‘愛水看妝坐,羞人映花立。香畏風吹散,衣愁露沾濕。’太美啦!”
另一個士兵看出了端倪,於是打趣道:“花美人更美。”
嚴剛道:“是的,人比花美。哦,我怎麼把實話說出來了?”
眾士兵見嚴剛停住,也只得停住。那紅衣女子恍若未覺有人在觀看她,繼續採摘着月季花,又歌道:“紅蓮池畔,不讓游山景。鬧里卻無心,身似藕出泥花靜。壺天妙趣,別有四時春,真應物,寶光明,今古誰人省。真行道德,顯化邪歸正。口應更聲隨,只是要、寸靈無病。貪爭意盡,道眼自然開,來世外,混京華,積行常平等。”
有一位士兵忍不住催促嚴剛道:“嚴將軍,天就要黑了,我們還要不要趕路?”
嚴剛道:“趕路?不用。我們不是要破陣么,現在我們正好先觀察觀察,周圍有無敵情。”
那士兵道:“觀察敵情不錯,可你怎麼老看人家的臉?”
嚴剛道:“這你就不懂了。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是在觀察她的眼睛,看看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士兵道:“可是人家壓根就沒用眼睛看你。”
嚴剛道:“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着,她用眼睛看着我的那一刻。”
那士兵道:“那你能等多久?”
嚴剛道:“我要等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陣陣,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士兵們聽了,不由一陣竊笑。嚴剛回頭道:“笑什麼?其實我也不想等,我們這是為了工作。懂嗎?”
一個士兵道:“你這分明是假公濟私!”
嚴剛道:“如果既把公事辦了,又把私事辦了,那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嗎?”
另一個士兵道:“可是很多人在假公濟私的時候,往往把私事辦好了,卻把公事辦壞了!”
嚴剛道:“那是他私心太重,象我,就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又一位士兵道:“嚴將軍,天要黑了,你觀察到什麼沒有?”
嚴剛道:“我發現,她頭上的金簪,是京城一家有名的金器店吉祥金器店的貨品,那可是張讓張公公自家的一個鋪子。耳朵上的明月珠,那是在京城的一家有名的珠寶店如意店買的,那是趙重趙公公自家的一個鋪子。她身上的衣服,那是鮫人所織的布,輕如絲綿,薄如蟬翼,名叫鮫綃。詩人溫庭筠寫的‘掌中無力舞衣輕,剪斷鮫綃破春碧’,唐彥謙寫的‘雲色鮫綃拭舊顏,一簾春雨杏花寒’,都是說的此物。價值千金。光這幾件,就不是平常百姓穿戴得起的。她一直不看我,哦,我們,一定是心裏有鬼。”
又一士兵道:“那我們可以過去盤問盤問她嘛!”
嚴剛道:“不要,不要破壞了這種氣氛。”
又一士兵道:“什麼氣氛?”
嚴剛學着女子腔調道:“那種含情脈脈,欲語還休的氣氛。”
眾人大笑道:“弄了半天,你還是看上人家啦!”
大家一直在說,可那個採花的女子,也不知是沒聽到,還是假裝沒聽到,依然採花如故。
月亮升起來了,今晚的月亮好圓呀!那採花的女子不知為什麼,還在採花。天色已晚,她為什麼不回家?
而嚴剛,更是神不守舍如饑似渴地望着朦朧月光下的女子。月光朦朧,他覺得那女子此刻顯得更美了。距離產生美,而他們此刻眼下的距離,真是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