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夜行船程朴露拙（下）
這些走在玉簪花田間的人馬是誰？他們就是前來破夜行船陣的猿始軍。為首將領名叫程朴，獼猴族人，朱駿手下右將軍呼延龍的部將。
走着走着，都是一馬平川，所以行動也比較輕快。路過幾個村莊，都是比較貧寒的樣子，石牆茅屋，所穿衣服千解百納。程朴嘆息道：“此處怎麼如此貧窮，比我們真州的生活水平可差遠了。”
一個士兵道：“那當然，說到富庶，猿始王朝自然以真州為首。真州之富，甲於天下。真州乃是江南，氣候溫暖，水產豐富，乃是魚米之鄉。那兒的人比較精明，多以手藝和經商為生，所以富裕些。真可謂‘池台鐘鼓。里為冠蓋，門成鄒魯。連茂苑於海陵，跨橫塘於江浦。東門則鞭石成橋，南極則鑄銅為柱。橘則園植萬株，竹則家封千戶。西贐浮玉，南琛沒羽。吳?越吟，荊艷楚舞。草木之遇陽春，魚龍之逢風雨。’所以人人讚歎，說‘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這兒地處北方，再加上百姓淳樸，不善經營，多以務農為生，自然貧窮些。”
“呵呵，你的文采不錯，請問你的姓名？”
“我也是真州人，名叫張照。”
他們說著話，不覺已是走了數十里路。忽見眼前一條大河，波浪滔天，攔住去路。舉目遙望，但見河水滾滾向前，渺渺茫茫，不見對岸。河水上空有成群的鷗鳥翻飛，河水中不時有魚兒躍出水面。河邊蘆芽青青，碧草芊芊，散散落落有幾棵裊裊楊柳。
程朴道：“哎呀，這怎麼沒有船呀。我們可怎麼過河？”
那張照道：“要不，我們就把那幾棵柳樹砍下來，做成木筏。”
程朴道：“也行。”說罷，便要下令伐樹。
這時，忽聽河中有人歌道：“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隨着歌聲，一葉小舟出沒於蒼茫煙水中，朝着這邊飛馳而來。
程朴驚喜道：“有船了，我們不用砍樹了。這歌挺好聽的。”
張照道：“這是元朝天歷二年，關中大旱，饑民相食，特拜張養浩為陝西行台中丞。登天就道，遇飢者則賑之，死者則葬之。張養浩有感而寫下了九首懷古曲，這是其中的一首《山坡羊》。”
程朴道：“張養浩是什麼人？”
張照道：“張養浩呀，字希孟，號雲庄，濟南人。元史記載：‘幼有行義，嘗出，遇人有遺楮幣於途者，其人已去，追而還之。年方十歲，讀書不輟，父母憂其過勤而止之，養浩晝則默誦，夜則閉戶，張燈竊讀。山東按察使焦遂聞之，薦為東平學正。游京師，獻書於平章不忽木，大奇之，闢為禮部令史，仍薦入御史台。一日病，不忽木親至其家問疾，四顧壁立，嘆曰：‘此真台掾也。’及為丞相掾，選授堂邑縣尹。人言官舍不利，居無免者，竟居之。首毀淫祠三十餘所，罷舊盜之朔望參者，曰：‘彼皆良民，饑寒所迫，不得已而為盜耳；既加之以刑，猶以盜目之，是絕其自新之路也。’眾盜感泣，互相戒曰：‘毋負張公。’有李虎者，嘗殺人，其黨暴戾為害，民不堪命，舊尹莫敢詰問。養浩至，盡置諸法，民甚快之。去官十年，猶為立碑頌德。
仁宗在東宮，召為司經，未至，改文學，拜監察御史。遂疏時政萬餘言：一曰賞賜太侈，二曰刑禁太疏，三曰名爵太輕，四曰台綱太弱，五曰土木太盛，六曰號令太浮，七曰幸門太多，八曰風俗太靡，九曰異端太橫，十曰取相之術太寬。言皆切直，當國者不能容。遂除翰林待制，復構以罪罷之，戒省台勿復用。養浩恐及禍，乃變姓名遁去。
尚書省罷，始召為右司都事。擢陝西行台治書侍御史，改右司郎中，拜禮部尚書。英宗即位，會元夕，帝欲於內庭張燈為?山，即上疏於左丞相拜住曰：‘世祖臨御三十餘年，每值元夕，閭閻之間，燈火亦禁；況闕庭之嚴，宮掖之邃，尤當戒慎。今燈山之構，臣以為所玩者小，所系者大；所樂者淺，所患者深。伏願以崇儉慮遠為法，以喜奢樂近為戒。’帝大怒，既覽而喜曰：‘非張希孟不敢言。’即罷之。
天歷二年，關中大旱，饑民相食，特拜陝西行台中丞。既聞命，即散其家之所有與鄉里貧乏者，登車就道，遇餓者則賑之，死者則葬之。道經華山，禱雨於岳祠，泣拜不能起，天忽陰翳，一雨二日。及到官，復禱於社壇，大雨如注，水三尺乃止，禾黍自生，秦人大喜。時斗米直十三緡，民持鈔出糶，稍昏即不用，詣庫換易，則豪猾黨蔽，易十與五，累日不可得，民大困。乃檢庫中未毀昏鈔文可驗者，得一千八十五萬五千餘緡，悉以印記其背，又刻十貫、伍貫為券，給散貧乏，命米商視印記出糶，詣庫驗數以易之，於是吏弊不敢行。又率富民出粟，因上章請行納粟補官之令。聞民間有殺子以奉母者，為之大慟，出私錢以濟之。到官四月，未嘗家居，止宿公署，夜則禱於天，晝則出賑饑民，終日無少怠。每一念至，即撫膺痛哭，遂得疾不起，卒年六十。關中之人，哀之如失父母。至順二年，贈據誠宣惠功臣、榮祿大夫、陝西等處行中書省平章政事、柱國，追封濱國公，謚文忠。”
程朴贊道：“真是一個好官！”
說話間，那葉小舟依然飛奔而來，靠在了岸邊。程朴見那船家竟然是個女子，只見她身着白衣，玉肌雪膚，花容月貌，飄飄然如月宮仙子，淡淡然似水中神女。身有幽香，隨風而至令人迷，目如春水，蕩蕩漾漾醉人魂。
程朴下了戰馬，施禮道：“這位姑娘，我們想要渡得河去，不知姑娘可肯行個方便？如肯的話，我們可以付給擺渡錢。”
那姑娘道：“要渡河，也不難。不過，你得回答我十個問題，要是答得對了，我一文不要，送你們過河。要是答得不對，對不起，我就不渡諸位過河了。”
程朴躊躇道：“竟然還有這麼奇怪的事。你會問什麼問題？不會是特別難的，特別刁鑽的吧？”
那姑娘笑道：“你認為難你可以放棄這個機會。我走了。”說著，就要起身去解系在石頭上的纜繩。
程朴想了想，又道：“萬一我答不上來，我可不可以請我的手下幫忙回答？”
那姑娘道：“好吧，給你三次求救的機會。”
程朴道：“那我就試試吧。請講第一個問題。”
那姑娘道：“準備好了嗎？”
程朴道：“準備好了。”
那姑娘道：“請聽題，南海有草，叢生，如藤蔓。土人視其節，以佔一歲之風，每一節則一風，無節則無風，這是什麼草？有三個答案，你只能選擇一個。a,節節草；b，虹草；c,知風草。”
程朴急忙道：“我選c,知風草。”
那姑娘道：“你確定嗎？
如果你答對了此題，你將獲得一個積分，並且你還可以獲得農家樂酒店獨家贊助的五鍋頭一瓶。”
那姑娘目光明亮，一直盯着程朴的一舉一動，道：“您可以去掉一個錯誤答案，或者求助現場觀眾。”
程朴自信地道：“不用。據我所知，節節草不能占風，所以不會是節節草。而虹草生於樂浪之東的背明之國，枝長一丈，葉如車輪，根大如轂，花似朝虹之色。齊桓公伐山戎，國人獻其種而植於庭，以表伯者之瑞。
所以它也不可能是虹草。
所以答案只能是知風草。”
那姑娘道：“你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程朴道：“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姑娘道：“恭喜你答對了。”
程朴背後歡聲雷動，他的手下一起喊道：“程將軍必勝！程將軍必勝！”
那姑娘道：“請聽題。祁連山有仙樹一本，四味。其實如棗，以竹刀剖則甘，以鐵刀剖則苦，以木刀剖則酸，以蘆刀剖則辛。有三個答案，你只能選擇一個。a,仙棗樹；b，多味棗樹；c,祁連仙樹。”
程朴摸摸自己的耳朵，又摸摸自己的鼻子，眼睛，最後摸摸自己的嘴巴，終於道：“是仙棗樹。”
那姑娘道：“如果你答對了此題，你將獲得一個積分，並且你還可以獲得農家樂酒店獨家贊助的五鍋頭一瓶。您可以去掉一個錯誤答案，或者求助現場觀眾。”
程朴道：“去掉一個錯誤答案。”
那姑娘道：“還剩下兩個答案：b，多味棗樹；c,祁連仙樹。”
程朴道：“c,祁連仙樹。”
那姑娘道：“確定嗎？”
程朴道：“我選擇，我喜歡。”
那姑娘道：“恭喜你答對了。”
程朴的手下又是一陣歡呼，那姑娘又道：“請聽題。
掣肘的來歷是因為a,子賤；b,子丑；c,子惡。”
程朴聽了，默然半晌，然後道：“我要求助。”
那姑娘道：“好的。”
程朴回頭道：“你們有誰知道答案？”
張照道：“我來回答。劉向《說苑》道：‘魯使子賤為單父令，子賤借善書者二人使書，從旁掣其肘，書丑，則怒，欲好書，則又引之。書者辭歸，以告魯君。君曰：‘若吾擾之，不得施善政。’令毋徵發單父。未幾，教化盛行。’所以答案是a,子賤。”
那姑娘道：“恭喜你答對了。請聽題。
有一個人，他生得虎口，日角，火目，隆?，鷙鳥膺，豹聲，長八尺六寸，大七圍，手握兵執矢，號曰祖龍。請問他是誰？a,龍王；b,黃帝；c,秦始皇。”
程朴道：“秦始皇。他的祖龍這號太響了。”
那姑娘道：“恭喜你答對了。請聽題。
有一個人人稱笑中有刀，此人是誰？a,彌勒佛；b,李義府；c,陸士龍。”
程朴道：“我求助。”然後又是張照代答道：“彌勒佛好笑，乃是笑天下可笑之人，沒有藏刀。陸士龍好笑。常著?績上船，水中自見其影，便大笑不止，幾落水。陸士龍是天真之笑。而只有李義府，貌足恭，與人言，嬉怡微笑，而陰賊褊忌，凡忤其意者，皆中傷之。時號義府笑中有刀。所以答案不是a、c,而是b,李義府。”
那姑娘道：“恭喜你，你又答對了。加油哦。
請聽題。伏羲有六佐，他們是誰？a,金提主化俗，鳥鳴主建福，視嘿主災惡，紀通主中職，仲起主陵陸，陽侯主江海。b,岐伯天師，後土中正，奢龍東正，祝融南正，太封西正，太常北正。c,李白、孔巢父、韓准、裴政、張叔明、陶沔。”
程朴想了想，沒有答案，他無奈道：“請去掉一個錯誤答案。”
那姑娘道：“好。李白少有逸才，與魯中諸生孔巢父、韓准、裴政、張叔明、陶沔，隱於徂徠山，終日沉飲，號竹溪六逸。他們不是伏羲六佐。”
程朴道：“黃帝《古三墳.地皇軒轅氏政典》說：‘皇曰：岐伯天師，爾司日月星辰，陰陽曆數。爾正爾考，無有差貸。先時者殺，不及時者殺，爾惟戒哉。
皇曰：後土中正，爾識山川草木，蟲魚鳥獸。爾掌爾察，無亂田制，以作田訟。爾惟念哉。
皇曰：奢龍東正，?分爵祿賢智。爾咨爾行，無掩大賢以?財，無庇惡德以私嘗。
皇曰：祝融南正，爾平禮服祭祀。爾正惟，無亂國制以?上，無廢祀事以簡恭。爾惟念哉。
皇曰：太封西正，爾分干戈刑法，爾掌爾平。
皇曰：太常北正，爾居田制民事。爾訓爾均，百工惟良，山川爾圖。爾惟勤恭哉。
所以答案b是錯誤的。所以答案a是正確的。”
那姑娘道：“恭喜你，答對了。請聽題。
滄浪歌聲來到猿始王朝，曾經帶過來幾本他自著的小說，什麼《仙枕奇夢》、《子牙日記》等，其中《仙枕奇夢》中寫到孫悟空曾經盜走呂洞賓的枕頭，並用此枕頭做了一個稀奇古怪的夢，請問這個枕頭叫什麼名字？a,繡花枕；b,鴛鴦枕；c,遊仙枕。”
程朴一聽，傻眼了。他道：“天哪，我從來不讀小說。我求助。”
那姑娘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程朴問他的手下，大家都搖搖頭，道：“程將軍，我們都比較現實，從來不看那麼浪漫那麼刺激的小說。”
程朴悔恨道：“你們應該看呀！這可怎麼辦？如果瞎猜，萬一錯了，就失去了登船的機會。我們是現實主義者，不能錯。”
張照道：“程將軍，反正她有沒有限制什麼時候回答，不如我們就派人到附近的村子去尋找一番，找到了不就可以回答了。”
程朴道：“好，趕快派幾個麻利機靈的弟兄去。越快越好。”
於是張照找了幾個麻利機靈的士兵，快馬加鞭，絕塵而去。
那姑娘看到有人騎馬遠去，她微微一笑，回身坐在船艙之中，倒了一杯茶，細細地品嘗起來。
等她喝完了三杯茶，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就見遠處大路上塵土飛揚，幾個去找書的士兵先後回來了。程朴接過一本來看，道：“呀，這書怎麼封面封底全無，還破破爛爛的。”
那士兵氣喘吁吁地道：“我方才在附近村頭看到一個老漢坐在樹下正津津有味地看書，我問他看的是什麼書，他說是《仙枕奇夢》。我要買，那老漢是個書迷，他不肯賣，無論給多少錢都不賣。我怕耽誤了將軍的事，就搶過來就跑，他抓得太牢了，結果就搞得破破爛爛的。”
程朴道：“趕快找，趕快找，哈，找到了。《第三回，因仙枕洞賓敘往事》，原來是遊仙枕。”
那姑娘笑道：“費了這麼多的功夫，也算你答對了。請聽題。
過去有位帝王，曾經以龍紀官，他是a,伏羲；b,神農；c,黃帝。”
程朴一聽，自己依然不知道。他想耍賴，往船上就跳。被那姑娘取長篙晃了幾個槍花，把程朴驚了回去。他看得出來，那姑娘的武藝只在自己之上，硬來是不行。於是只得在岸邊踱來踱去，左思右想也找不出答案。他心想，我何不假裝思索答案，等到了天黑，再派幾個士兵潛下水去，我則飛上船去，兩下夾攻，一定能搶上船去。
他踱着踱着，不知不覺就天黑了。他偷偷喚了張照，要他安排幾個會水的士兵在遠處潛水接近小船。
那姑娘眼見天黑，月亮漸漸升起。她走出船艙，欣賞着月景。忽然她笑道：“哇，這水裏竟然還有這麼大的魚！”隨着話音，只見她長篙急如閃電，從水中挑起幾個人樣大的東西，扔到岸邊去。正是程朴剛才派出潛水的士兵。”
那姑娘微笑道：“不要搗鬼，好好地想想吧，想出答案了，再繼續下一問答。”
程朴聽了，臉色變得通紅。他不再踱步，坐在岸邊的一塊石頭上沉思，下一步，他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