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第七組①
純白空間,唐凜、施方澤、大四喜、骷髏新娘四人仍在等待。他們從午夜等到白天,從第一組等到第七組,一次次送走夥伴,一次次等待結果,循環往複。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一場有史以來最漫長的關卡,儘管他們還不曾戰鬥。
終於,投屏列表上的最後一個戰場,也分出了勝負。至此,同時進入一對一的五、六兩組,全部有了結果——
霍栩、周雲徽、崔戰、佛紋、禮拜天、全麥,通關。
三道杠、許叮咚、清一色、郝斯文,死亡。
小貓頭鷹在投屏上跳出來,重複着已經講了無數遍的套路台詞,計算通關人數,計算死亡人數,再拉出新一組對戰列表。
唐凜四人早當它是背景音了。
在上一組最後一個戰場落下帷幕的那一刻,他們就已起身。
四道白光,將最後四個夥伴送入戰場——
大四喜(對戰)Guest.140
唐凜(對戰)Guest.141
骷髏新娘(對戰)Guest.142
施方澤(對戰)Guest.143
顧問室里打賭輸掉的守關人們,終於完成懲罰,得以重新落座。
這其中的大部分,就此安生,認清了“珍愛尊嚴,遠離賭博”的人生哲理,但也有一小撮人執迷不悟。
“我就不信了,”維達不甘心地踹了得摩斯椅子一腳,問,“敢不敢再賭一次?”
得摩斯欣然響應:“你想賭哪一場?”
維達看向四塊投屏,一時陷入選擇困難。
上一次他們五選一,賭的“南歌(對戰)Guest.129”,因為就南歌一個女人,所以她的戰場很自然被關注。
但這最後一組都是常規的男闖關者,就算五選一減少到四選一,還是很難一眼就找到吸引人的亮點。
“這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必須第一戰場。”
“同意,闖關那傢伙連個像樣文具都沒有,沒攻擊,沒防禦,就一個幸運輔助,零乘以再多的幸運也是零。”
“信我們的,賭他輸,你必勝!”
——各位同事戒賭了,可沒戒看熱鬧,紛紛不負責任地出謀劃策。
維達也知道第一戰場那個比較弱,前面幾個關卡都是蹭着集體的力量通關,頂多在個別需要抉擇的時候,貢獻一點微薄的力量。
但就因為這傢伙弱得太明顯,維達反而不好賭他,賭贏了,也沒什麼好得意的,賭輸了,能被得摩斯嘲諷到明年。
此時,四個闖關者已在各自戰場就位,戰場的全景畫面也在各投屏里慢慢清晰。
第一戰場,大四喜來到異域風情的小鎮。
第二戰場,唐凜立於午夜幽暗的蠟像館。
第三戰場,骷髏新娘落在地帶開闊的荒郊野嶺。
第四戰場,施方澤被送入飄浮在雲端的拳擊擂台。
維達看着四個戰場,忽然來了靈光,從容擺出高姿態:“單純賭勝負難度太低,這一眼掃過去就知道誰的命硬,誰的命脆。”
“所以?”得摩斯等着他的高見。
維達微微側頭,帽子上的羽毛隨着他的嘚瑟輕輕搖:“所以我們不僅要賭誰會輸,還要賭誰會第一個輸。”
得摩斯還以為他真有什麼新鮮的:“彆強行增加虛假難度了,繞了一圈,你不還是想賭第一戰場。”
最弱的自然也是最先輸。
“不不不,”維達一連三否,然後狡猾地勾起嘴角,“我賭第四戰場最先輸。”
得摩斯怔了怔,和看熱鬧的守關人們一起,下意識望向第四戰場。
第四戰場的施方澤,對於除7/10外的顧問室里大部分人,都是陌生的,陌生到前面幾個關卡的守關者甚至記不清自己有沒有考核過這樣一個傢伙。
但實力的強弱,並不一定非要靠熟悉度來判斷。身形,狀態,包括眼神和氣質,都可以作為依據。
相比大四喜,施方澤更加頎長挺拔,身形較於那些矯健有力的闖關者並不遜色,而且他眉宇間有一種平和的從容,這是在很多戰鬥力強的闖關者身上都少見的氣質,再和極力隱藏也沒藏住眼底慌張的大四喜一比,兩個人孰強孰弱再明顯不過。
維達賭施方澤第一個輸?
整個顧問室都和得摩斯一樣,直覺這裏有陰謀。
待他們望向投屏,看清第四戰場的雲中擂台,終於明白了維達的心思。
施方澤固然看起來比大四喜戰鬥力強,但他的戰場太小了。就算和同樣是封閉環境的第二戰場比,他隨機到的擂台也比唐凜隨機到的蠟像館,要嚴苛許多。
大四喜打不過140可以跑,整個小鎮都可以成為他的藏身點,單是耗時間,都能把戰鬥拖上個把小時。
施方澤的拳擊擂台,從這邊到那邊也就幾步距離,打起來根本沒得躲,哪怕他是遠程攻擊文具樹,都得不到任何發揮,近戰格鬥幾乎是必然的發展,他還要在打鬥中注意別一不留神翻出擂台。
一個無限戰場,一個在有限戰場中都算最高難度的雲中擂台,施方澤所有高出大四喜的實力,都會被戰場條件的巨大差距瞬間逆轉。
“……祝你好運!”
戲謔的機械音已經將規則宣佈完了,四場戰鬥一觸即發。
維達有點着急了,催促得摩斯:“喂,你到底賭不賭?”
得摩斯很不爽,因為加上戰場環境后,他也想賭施方澤最先輸啊!
“行了,”6/10看出得摩斯微妙的心情,直接幫他砌了台階,這還有什麼可賭的,結果明擺着了。”
得摩斯給了這位貼心同事一個“你懂我”的讚許眼神,立刻沿着台階往下狂奔:“就是,太沒挑戰性。”
維達沒好氣地斜瞥6/10。
6/10一臉正直無辜。
就在顧問室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得摩斯和維達身上時,第四戰場的投屏里,忽然傳出一句——
“我認輸。”
Guest.143的聲音低沉有力,字字鏗鏘,不仔細聽的話,還以為他在進行戰鬥前的最後警告。
聲音氣質和說話內容全然不搭,已令人髮指,更喪心病狂的是這他媽才開戰不到半分鐘!
半分鐘你就認輸?還是在雲中擂台這樣絕對優勢的戰場??
所有守關人的目光,“唰”地集中到了第四塊投屏,每一道視線里都是同樣的震驚和錯愕。
雲中擂台上的兩個人面對面站着,距離很近,咫尺之間。
顧問室的紛擾和混亂根本傳遞不到那裏,他們就像置身於一方空中桃花源,安寧,靜謐,在Guest.143朗聲宣佈認輸之後,施方澤微微上前,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說的是什麼,顧問室一無所知,因為他刻意將聲音壓得極低,而通關的提示音又在這時響起。
等到那一聲“叮”的清脆尾音散盡,施方澤也已經說完了,帶着笑意退開。
眾守關人總覺得這傢伙是算準了用通關提示音來打掩護的。可能是他太鎮定,太有條不紊了,也可能是他從始至終盈在眼裏的淺笑。
白光送走了看起來都很滿意的兩個人,只留下雲端空蕩蕩的擂台,和顧問室的一屋子懵逼守關者。
“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潘恩的戰鬥觀遭遇了全所未有的衝擊,瀕臨崩塌。
7/10環顧全屋:“從宣佈完規則到134認輸,有沒有半分鐘?有沒有?!”
索貝克:“打都沒打,為什麼就要認輸啊?”
卡戎:“除了一見鍾情,我找不到第二個理由。”
8/10:“你還能再扯點嗎?”
6/10:“不,我現在覺得什麼理由都能接受。”
先有鄭落竹“生生把人聊沒”,後有霍栩“身體素質逆天”,現在又來個讓對手二十秒認輸的施方澤,在這幫傢伙身上還有什麼不可能?
“認輸之前發生了什麼,你看見了嗎?”希芙算是相對冷靜得快的,稍稍平復心態,就想起來去問提爾。
在他們關注得摩斯和維達賭局的時候,提爾可一直望着各戰場,沒分神。
“我不相信134一上來就認輸,”希芙說,“肯定有什麼起因。”
提爾的確看到了:“兩次。”
希芙:“什麼兩次?”
提爾:“那個闖關者和134交談了兩次,一次是鴞系統宣佈規則的時候,一次就是你們看到的,134認輸之後的耳語。”
“他說了什麼?”其他人聞言追問。
提爾搖頭:“第一次被宣佈規則的聲音蓋住了,第二次被提示音蓋住了。”
顧問室沉默下來。
再不用懷疑猜測了,施方澤就是故意的。他知道或者說判斷戰場會被監控,所以他刻意挑了可以掩蓋聲音的時機,和Guest.143交談。
8/10緩緩眯起眼:“134和他做了某種交易。”
這幾乎是可以肯定的了,但潘恩想不明白:“那傢伙能提供什麼有價值的交換?”值得134放棄又搭金錢又搭時間才等來的娛樂項目,而且還放棄得那麼果斷?
匪夷所思的還不止這一點。
索貝克:“鴞系統宣佈規則的時間確實可以讓他利用交談,但他又沒通關過7/10,怎麼就能確定134一認輸,就一定會有提示音,能讓他趁機交談?”
“他不能確定,所以第一次交談他只是壓低聲音,第二次交談卻在壓低之後還用了耳語。”提爾說,“就算沒有通關提示,我想,監控屏還是捕捉不到他說了什麼。”
索貝克艱難咽了一下口水:“這心思也太深,算得太周全了……”
提爾笑一下,抬眼輕瞥得摩斯,難得帶了點調侃:“所以他第一個通關了。”
險些下注去賭施方澤最快輸掉的得摩斯:“……”
已經下注去賭施方澤第一個陣亡的維達:“……”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7/10,兩條眉毛向著同事調皮舞蹈:“你倆還賭嗎?”
得摩斯、維達:“滾。”
“叮——”
猝不及防,第二聲通關提示。
眾守關人徹底瘋了:“又是誰——”
曾列在得摩斯、維達賭局名單第一順位的戰場,大四喜(對戰)Guest.140,異域風情小鎮,不知何時,畫面已轉到小鎮之外。
鎮外沒有路,只有一片寸草不生的懸崖。
大四喜不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就從鎮中逃到鎮外,所以他一定用了某種加速逃跑或者直接空間轉移的一次性防具。
但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刻的懸崖幾乎整個坍塌了,只一角倖存,而大四喜就狼狽地趴在這一角,半個身子都已經掛到了懸崖之外。
和他對戰的Guest.140看不出狼狽,因為懸崖上根本找不見這位客人的蹤影了。
只剩遠處幾幢被轟飛了屋頂的房子,無聲訴說著客人曾經的朝氣勃發,攻擊瀟洒。
5/10:“所以這是想轟掉闖關者,結果搭上了自己?”
8/10:“這幫傢伙現在以什麼匪夷所思的姿勢贏,我都不會覺得奇怪了,真的。”
范佩陽通關時候,他們認可實力決定一切。
何律通關的時候,他們覺得真誠也有輔助效果。
白路斜通關的時候,他們發現任性出奇迹。
關嵐通關的時候,他們見識到戲精能無敵。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聊天把人聊沒,潛伏水裏把人狙掉,哭着覺醒一曲悲鳴……當每一個通關角度都堪稱清奇的時候,盤點已經失去意義。